林深回到林家,就发现林父坐在客厅里,他心里一暖,知道林父是担心他安危,特意在等他,他走上前,微笑对林父道:“父亲,我回来了。”
林父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深,高兴道:“回来就好,病人怎么样?”
林深点点头道:“挺好的,很好治。”
林父却没有相信他这话,摸着胡子摇头道:“你也不用为了安慰我说谎,对方连你祖父的《林氏医学》都找来了,要是好治的小病,哪里用得着这般费劲。”
林深一笑,自信道:“爹,以我的医术,这世上的病,都很好治。”
“你还真敢说。”林父无奈的摇摇头,语重心长道:“虽然你医术出众,但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谦虚,即使有十分,也只能说七八分,话说的太满,容易惹上祸患。”
林深孝顺的点头,“知道了,爹,我以后一定谦虚些。”
林父笑道:“你知道就好,今日这病人是什么情况?”
林深摇头道:“爹,并非我不愿告诉你,只是病人身份特殊,她的病情需要保密。”
林父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把握,记住,治疗这样的病人,宁愿多费些时间,也不要为了省时间或者证明实力用些激进的手段。”
原主会觉得林父絮叨啰嗦,但林深很愿意听林父如此絮叨,让他感觉被爱着。
林父拉着林深传授了七八条与士族相处的规矩,足足说了两刻钟,看林深眼含困倦后,他才想起现在已经夜深了,他笑着松开手道:“累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
林深点点头道:“父亲也去睡吧。”
林父下意识道:“药房还有些事。”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不想林深担心,连忙改口道:“你就放心吧,我也要睡了。”
林深却已经转过身,盯着林父道:“药房怎么了?”
林父推他道:“没什么,你快去睡吧。”
林深纹丝不动,如同树扎根在地里,他扎根在林父眼前,严肃的问道:“父亲,药房怎么了?”
从他的目光,林父看出他绝不会放弃这问题,于是林父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我就是不放心。”
林父从怀里掏出《林氏医学》,沉痛道:“我怕十五年前的悲剧重演。”
“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十五年前原主年龄还很小,没有那时的记忆。
林父摩挲着《林氏医学》四字,目光好似穿越了时间,落回了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林家是南海城最大的药房,你祖父是南海城最好的大夫。他从业四十年,尝百药,治百病,治疗过的病人数不胜数,他靠自己一双手,靠他半生的打拼创下了林家这份家业,将他半生的心血所得写成了这本《林氏医学》。”
林深听得心潮澎湃,催促林父道:“然后呢?”
林父身体一僵,面上浮出苦痛之色,“可是就在《林氏医学》出版前一天,有人扛着尸体堵在林家药房门口,说你祖父治死了人,要你祖父偿命。”
林深皱眉道:“空口无凭,他们有什么证据说是祖父治死的?”
林父叹了口气,“他们拿出了你祖父的药方,还有在我们药房买的药包,药包内一位药名为清枕的药,被替换成了形似但功效完全不同的复与。药错了,人也就死了。”
林深皱眉,“祖父绝不可能做这种事,再说这药包卖出去以后,谁都能碰,怎么能笃定是药房的错?”
林父含泪点点头,“你祖父也这么想,所以县衙说要搜查药房时,他同意了,可是幕后之人把这些都算好了,县衙搜出来的清枕全是都是复与。县衙说这铁证土山,把你祖父抓进了大牢。你祖父交了一大笔罚款,又把《林氏医学》交给了县长,才从牢房出来。”
说到这,林父语气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才有勇气说接下来发生的事,“你祖父交了罚款出来后,我们林家药房的声誉已经一落千丈了,每日都有人往药房内扔臭鸡蛋,你祖父试图找出陷害者,洗清药房的污名,但努力过几次,都没有成功,这击垮了他的精神,后来他的身体便一日日坏下去,最终溘然长逝。”
林深气的握拳,他咬牙道:“所以爹你现在要去药房,是怕那陷害之人再来一次?”
林父语气低沉,“陷害你祖父的人一直没找出来,如今我们又得罪了宋辉起一派的官员,如果有人想要对药房下手,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林深眼神锐利道:“爹,你诚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怀疑幕后凶手和县衙有关系?”
林父不想回答这问题,但林深锐利的目光让他无法逃避,他只能点头说是。他看着林深的脸,心道:儿子真是长大了,这身气势就连他都有些受不了。
林深问林父道:“你的计划是什么?”
林父计划在陆判回来前,都住在药房里,他信誓旦旦的对林深道:“我就不信,我都住在药房里了,还有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换药。”
林深皱眉道:“我和你一起去。”
林父阻止道:“你身体不好,不用和我一块去。”
林深只当没听到,让下人准备好马车,反客为主带着林父一同去了药房。
折腾好一阵,林深和林父才在药房里找到休息的地方。
试了试躺椅的硬度,林深很确定这对林父的腰没有好处,他对林父道:“今天就先这样,明日你回家去睡。我会找个专业的人来帮我。”
林父断然拒绝,“不行,我精神好得很,我要留在这里,查出哪个孙子害我林家。”
林深无奈,只能哄着林父先睡。
夜色已经很深了,林父年纪大,即使心里有事,一上躺椅就陷入了沉睡,打起了鼾。
林深好笑的听着林父的鼾声,心道:还说自己不累,都累得快昏迷过去了。
天色将亮时,林深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一瞬间,他就睁开了眼睛,眼神锐利清醒,丝毫不像刚醒之人。
他从榻上爬起,动静极小,睡在他旁边的林父都未察觉,他没有叫醒林父,小心的往外看了一眼。
林父担心的事发生了,药房内出了叛徒,叛徒正在换药。
脚步极轻的,林深走到了叛徒身后,他指尖捏着金针,出手快得像闪电,叛徒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一针扎晕了。
确定叛徒已经倒地后,林深才去把林父叫醒,林父是药房的主人,这事必须经由他的手处理。
林父一眼就认出了叛徒是谁,他颤抖着蹲下身,手指着叛徒,默默垂泪说:“怎么会是他,怎么能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是他啊!”
林深见林父心情激动,便把他扶到一边,坐下歇息,然后拿过被叛徒动了手脚的药材,开始检查起来。
林父坐不住,跟过来坐到他旁边一起检查,看清药材的样子后,他心神又受到一次重击,他不敢置信道:“居然又是清枕和复与,他们是想要毁了我们林家啊!他们要毁了我十五年重新建立起来的声誉,用和十五年前一样的手段。”
看着默默垂泪的林父,林深心里也不好受,他扶住林父的肩膀,安抚道:“爹,十五年前您是没有防备,如今我们有了防备,又抓到了换药材的叛徒,那找出幕后真凶也只是时间问题,以前您孤军奋战,如今你有了我,爹,相信我,所有害过祖父的人,都会受到报应的。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下来,解决眼前的问题。”
在林深的安抚下,林父渐渐想明白了,他擦掉眼泪道:“你说的没错,我现在不能崩溃,我必须冷静下来,抓到幕后真凶。”他拿过林深手里的药袋子,将里头的药材倒在了药材包装纸上,看着里头混杂在一起的清枕和复与,他脸色复杂,“真是毒啊,把两种药材混在一起,若是不注意,还真被他们蒙骗过去了。”
林父点亮屋里所有的灯,开始一个一个检查,炮制后的清枕和复与本就相像,被拿来混入清枕里头的复与更是连气味都和清枕十分相似,林父花了大半个功夫,才找出一个假货,他不由得有些焦躁,“这也太难分辨了。”
他一边抱怨一边问林深道:“你找的怎么样了?”
林深淡定的回答道:“我快找完了。”
林父惊讶道:“怎么可能,这次的假货做得很真啊!”他偏头朝林深看去,却发现林深说的是真话,他真的快找完了。
林父嘴张的都能吞下两个鸡蛋,他脱口而出道:“你这是长火眼金睛了,看一眼就能分出来?”
林深很自然的回答道:“这两种药材气味差的很大,我闻一下就分辨出来了。”
林父:???
他干涩的笑道:“我闻起来是一样的啊。”他唯一分辨出的那个还是复与坏了,露出的纹路和清枕不一样。
林深下意识道:“您一定是拿了两个清枕一起闻,”他从分成两堆的药材里各拿一个,放到林父手里道:“你再闻闻,这两个气味完全不一样。”
林父再次试验了一番,无奈又很确定道:“我闻起来差不多,两个都像清枕。”说完,他想把手里的药材放回去,却发现自己已经记不得哪个是清枕了。
林父不自信道:“你真的能闻出这两个的差别吗?”
林深从林父手里拿过清枕,仔细的跟他解释差别,“爹,我们药房这次的清枕是从农户手里散收过来的,他们处理的没有药材商那么好,清枕里头的土腥气都没有去除干净,你仔细闻,就能闻到了。”
林父顺从的伸出鼻子闻了闻,在林深指点后,他捕捉到了清枕里头那一点点土腥气,再闻复与,果然没有林深所说的土腥气,他把两份药材放下,眼含骄傲的感叹道:“我儿嗅觉真好。”
林深笑着揉了揉鼻子,“爹,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我嗅觉比常人厉害,以前瞒着你们,是不想你们担心。”
林父欣慰点头道:“有你和你的嗅觉在,我都不用担心有人换药。”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