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霞路派出所门口，庄栩拿出手机查看了下电子地图确认了地址无误 ，就直接走了进去。

“也就三年前吧，咱们辖区确实有一家房东报案的，当时是我和另一个同事一起去的，不过那个同事前不久调到别的派出所去了。其实这个案子当时给我留下的印象还挺深的，主要就是因为本来咱们就以为是个简单的民事纠纷案子，可后来还让你们分局的刑侦大队给翻了出来，好像是跟个什么溺水案有关吧。”

清霞路派出所民警张凯带着庄栩一边往存放档案的档案室走，一边跟他聊起当年那个案子。

当时是华荣小区的一个居民报的警，他把自己家的房子租给了一对外地来济北打工的夫妻，这夫妻俩还带了个四五岁的孩子。房东把房子租给了这家人大概半年多的时间，之前签合同时双方约定一个季度一结租金，到一次交租金的时候，房东却发现联系不上人了，又过了一段时间还联系不到，房东就报警了，在民警的见证下，房东打开房门进屋，发现屋里十分杂乱，里面并没有留下贵重物品，只剩一些不值钱的杂物，一看就知道是租户跑路了。

“不过因着租金都是先交的，房东也基本没什么损失，就是清理杂物，也有租户租房时预留的押金堵这个窟窿，房东也就没再深究，就是让咱们派出所给做了个见证，又找人把房子给清了也就算完了。这当时谁都没想到那家租户的小孩居然是一起幼童溺水案的受害者，因着当初租房用的是小孩母亲杨珍的身份证信息，你们分局刑侦大队才找过来问了一下情况。对了，你不就是分局的么，这些情况你们应该都掌握啊，这个案子还没结么？不是说那小孩是意外落水的么，怎么又回头查起来了？”

庄栩自然不能跟这位热情的派出所民警说出真正的理由，只能模糊的找个借口。

“也不算重查，我是分局档案室的，这个案子的基本情况局里的档案上都有，不过关于受害人一家租住房子的情况写的不太细，所以我才来补充一下情况。”

“不愧是分局的档案室啊，真够严谨的，都三年前的案子了还在不断更新补充档案信息，那您想了解些什么情况？”

不明真相的民警同志一脸敬佩，积极配合。

“我想知道，当初杨珍租房找的中介叫什么？”

“我这想了一天也没合计出来如何顺理成章的把张庆海的线索给拿出来，可愁‘死’我了。”

柯正铎在局里抓耳挠腮了一整天，难得正点下了班，在外面吃过了晚饭，就赶回家猫在书房里一边想案子，一边等点，终于是把昨天说话说一半就踪影全无的家伙给等来了。

“这明知道目标在哪，却只能困在原地的感觉也实在是太憋屈了！”

“没办法，时空转换这样的灵异事件本就不足为外人道，先不说有没有人信，就算有人信咱们也不敢出去随便说啊。要想将未来的线索为当下所用，还是要另谋他法。”

这事庄栩昨夜回去后也是想了大半宿，一早到档案室又认真重读了一遍幼童溺水案的案卷。

案子要想从案卷入手倒推，就得从细微处着手，在柯正铎所在的时间点，那个房东还没发现自家租户要溜，柯正铎他们也还没查到那孩子的身份，自也无法由他入手查到他母亲杨珍的线索。

在复读案卷时，庄栩发现柯正铎他们在张庆海报案后，通过杨珍的身份信息查到了清霞路派出所曾接到的一起报案，进而找到了杨珍当时的居住地，但分局档案室的案卷对这块的记录并不是太详细。这是因为刑侦大队接手此案时是直接根据派出所提供的信息找到了杨珍住址，所以对其住所相关的其他信息并没有记录完全。

庄栩为了了解更详细的情况，所以才去了清霞路派出所，在问出当时杨珍租房的房产中介的名称地点后，又去那家中介查了杨珍租房时在中介留下的信息。

“幸好那家中介还没倒闭，我在那查到了杨珍当年租房时留下的信息。除了普遍常有的一些要求外，杨珍在中介租房时还要求房源周围要有小学，从张帅的年纪来看应该是为他上学考虑，同时她还希望周边尽量有平价、声誉好幼儿园，想来是有打算在张帅上学前让他上一段时间的幼儿园，她这样做很可能是为了让张帅多接触当地的孩子，这样上学后也方便孩子尽快融入新环境。”

“你的意思是说，张帅很可能在华荣小区附近的幼儿园就读过，我要是让人拿着孩子的照片去走访，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找到认识他的人。”

柯正铎作为刑警队长，脑子也不是一般活泛，很快就抓住庄栩话里的要点。

“再想办法通过孩子确认杨珍的身份信息，后面就好办了。”

庄栩默默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刑侦大队大会议室里，戴明打开手上的笔记本，开始汇报工作。

“杨珍，女，27岁，瞿城人，半年多前来的济北，租住在华荣小区18号楼3单元203室。她有个儿子叫张帅，今年5岁，在华荣小区附近的一所幼儿园上大班，明年就准备上小学了。另外据房东和邻居反映还有个男人与她们母子同住，不过这人的姓名身份不详，有待查实。根据目前调查到的情况，从一周前2月11号开始杨珍就行踪不明，她工作单位的同事也反映她已经有一周都没去上班了，电话也打不通，询问过周围邻居也都说好像很长时间没见过她家人了，不过因为邻里之间都不熟悉，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段时间杨帅同样没去过幼儿园，幼儿园老师尝试联系过杨珍，也没联系上。”

他们根据柯正铎的提示，以华荣小区为中心调查了周边的幼儿园，居然真的发现了与溺水男孩形貌年龄相近的孩子，并且根据幼儿园留下的家长资料查到了孩子母亲的身份信息。

“这杨珍失踪的时间跟孩子出事的时间很接近，再结合其他的一些线索，初步可以断定死者就是杨珍的儿子张帅，但要确定落实还是要尽快找到杨珍或是派人去瞿城找到张帅的亲生父亲做DNA检测才行。”

“现在杨珍下落不明，要找到她怕是还要花些时间。”

柯正铎心里有感觉，这杨珍恐怕很难轻易找到，虽然现在案件的推进进度与庄栩所看到的案卷上的记载不同，但上一次花费了三年还破案无望，这次他们更要抓紧时间尽快确定更多的案件信息。

“安子，你带个人立刻出发去一趟瞿城，找到张帅的父亲张庆海，拿到他的DNA尽快回来做比对。”

侦查员赵洛安应声答应，立刻起身找戴明抄录下了张庆海在老家的地址。

“杨珍失踪的时间跟张帅溺水的时间如此接近绝不会是巧合，张帅溺水很可能是他杀。”

谁家孩子丢了不是第一时间火急火燎的报警求助，一直没人来报警认尸，这让柯正铎本就对这起溺水案心有疑虑，而杨珍的失踪更让这起案子他杀的可能性急剧上升。

庄栩知道柯正铎对这起溺水案一直心怀疑虑，当年的案卷上并没有杨珍确切失踪时间的记录，这主要是因为警方确定张帅身份的时间与案发时间相隔了一年多，当时的很多线索都已经无从查找了，很多人的记忆都很模糊，根本想不起具体的情况。

当然这也正常，毕竟现在生活节奏这么快，谁会没事闲的对别人的事情那么上心。

不过这也使得警方对杨珍虽有怀疑，却一日找不到人，也就一日无法确定这个案子的他杀嫌疑。

“作为一个儿子不见了却没有报警寻找反而与同居人一同失踪的母亲，杨珍面临的情况只有可能有两个：一、杨珍不想再带着张帅这个拖油瓶，她和她男朋友把张帅扔了，甚至就像她前夫张庆海说的，他们二人对孩子下了毒手；二、杨珍自己也出事了，要不就是处于自己也无法脱离的情况，没办法去找孩子，就连警都没报，而这里面又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杨珍本身是自由的，只是她被人迷惑了，以为孩子是正常状态，所以并没有关心他现在的真实状态，还有一种就是她被人控制了，根本就没有条件去关心，更糟糕的可能是杨珍本身也遇害了。”

柯正铎看着庄栩把这几种可能性清晰的列举在白板上，脑中也跟着他的思路在分析。

“从目前收集到的信息来看，杨珍对张帅感情还是很深的，这从她在租房的时候还会考虑孩子上幼儿园和学校的问题就能看出来，幼儿园也说张帅这孩子还是很听话的，而且从日常来看杨珍对他也很关心，那么如果没有特别极端的原因，杨珍应该不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杀手才对，虽然丢弃的可能性也不大，但如果杨珍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张帅就很有可能确实是意外落水身亡了。”

庄栩点了点头，用记号笔在第一种猜测旁写上“抛弃”，画了个圈圈上，又在后面画了个问号表示存疑。

“要是他们抛弃了孩子，最有可能的就是会离开济北，应该去查一下杨珍的购票信息。”

“我已经让戴明他们去查了，再过几个小时就能拿到结果。”柯正铎更担心的是后一种情况，这就意味还有一个人已经或即将成为受害者，“如果杨珍也出事了，那最值得怀疑的就是与她同居的男人，这都好几天过去了，她怕是也是凶多吉少啊。”

“你们还没查到那人的身份么？”

听了柯正铎他们对杨珍的初步调查结果，加上他自己的一些发现，庄栩觉得如果这是一起他杀案，杨珍涉案的可能性很低，他感觉案件的关键应该在那个男人身上。

“大哥，这才一天，那么多要查的线索，兄弟们又人手有限，哪有那么快啊。”

“哦。”庄栩摸了摸鼻子，他又不太了解刑侦那块的事，他哪知道啊。

柯正铎吐了个槽，转而想起了另一个疑问：“对了，我看你挺喜欢查案的，又分析案情分析的头头是道的，怎么没来刑侦反而去看档案了？”

“哎……”庄栩站在蓦然黑下来的书房里，扭头看向窗外闪烁的路灯灯光，满目惆怅。

为什么他没进刑侦大队呢？柯正铎要是看过他那惨不忍睹的擒拿和射击成绩，应该就不会问这个让他扎心的问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