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长高。”
我看了看他的个头，还是老样子，只到我肩膀。
这也不能怪他，设计吸血种的时候去除了衰老的功能，但衰老本就是成长的一种体现。
所以我认为自己只有十六岁也没问题吧。
“哼，你只会用这个吐槽我！”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你身上的槽点还少吗？老幺？
因为战事吃紧，最后一个被制造出来的他并未完全成长，心智方面彻头彻尾地有些孩子气。
虽然我也没成熟到哪里去就是了。
“你干的？”
我扫了一眼导演和摄像，又回头看了一眼要塞下方，鲜血的味道飘了上来。
七号昂起头，“不错。”
啧啧，血和尸体弄得到处都是，你有考虑过善后的人有多辛苦吗？
我正考虑怎么好好说他呢，他突然来了一句。
“哼，哥，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装傻呢？”
“嗯？”
“不是么，哥。”
他毫无必要地玩着手里的小刀，
“这一段时间你不都是在装傻吗？把自己当做亚人，和亚人混在一起——”
他突然把刀尖指向了我。
真不礼貌啊，这孩子。
“哥，你已经忘了自己的使命吗？”
“说够了吗？”
“没说够，哥，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在乎的样子！”
他暴躁地咆哮起来。
我挠挠后脑勺，我有什么会让人情绪激动的特质吗？怎么一个两个见到我都炸毛啊。
“七号，别生气，你这个子也够用了。”
他冷笑一下，
“哥，你又装傻，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
“而且，这样的个子怎么够用！”
我的我的，我不该在身高上调侃你的，抱歉，七号。
“哥，我以前很崇拜你，大家都很崇拜你，因为你从来没有打过败仗，从来没有…”
他的语调从激动转为沉郁，像是喃喃自语道，
“但是，你消失了，一声招呼都不打地消失了，你去哪儿了呢，哥？”
“我…”
我该如何回答…
“已经不重要了，哥，我不关心你在这六十年去了哪里，我只知道，哥，你抛弃了我们。”
他的眼神如同刀刃一样锋利，
“你抛弃了你应该为之而战的人类。”
算了…我没资格辩解。
“你走了之后，我们开始不停地输，有人说是有内应，有人说是人类的气数到了，还有人说是因为你，你的失踪就是人类倒霉的开始。”
哦？当时的人类军里，有人特意散播这种说法？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的确出了很多事，亚人军似乎提前了解了我们的作战计划，记忆合金总是出现问题，尤其是要塞防守战，记忆合金无法启动…这里被攻下后，我们节节败退。”
“当时你在场？”
他涨红了脸，
“是的，就是我！我那时负责守卫要塞！嘲笑我吧，哥！都是因为我，我打了败仗，丢了战略要地！”
这年头的小孩子都在搞毛线啊，我走上前去，向拍拍他的脑袋，安慰一下他。但他扭过头避开了我的手掌。
“哥你是不是觉得不是我的错，你不明白吧，失败的感觉。”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因为哥一直没输过，我根本，我根本做不到像哥这样。”
“人类会输，不是你的原因。”
还是摸到了他的脑袋，习惯性地把他头发揉乱。
他的眼角红了，只听他大声吼道，
“那是谁的原因？哥，你告诉我，是谁的原因？”
“嗯…丘处机？如果他没有路过牛家村的话。”
他一下子把头扭开，向后退了一步，愤恨地瞪着我。
我还没摸够呢。
“哥你从以前就是这样，一到关键就避而不谈，就装傻，哼，哥，你不会是真傻吧？”
说不准哦。
“…算了，这都不重要。人类军溃败，大家斗完蛋了，哥哥姐姐也都一个个死去，我看到他们被亚人押到阳光下…变成了灰烬。这些事情，失踪的你知道吗？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的心情，哥你会知道吗？看到人们只能在保留地里苟延残喘，哥你又知道吗？”
“…你受苦了，七号。”
“受苦，呵，受苦？”
他嘲讽似的说道，
“啊，和哥比起来，我的确是在受苦。”
“哥和亚人们生活的很开心嘛，就好像从来没有和他们打过仗似的。哦，对了，他们也不知道你就是四号吧，曾经屠杀过他们的四号。”
“哥，我真佩服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是怎么把自尊和责任抛到脑后，去和那些亚人混在一起的？甚至…甚至还穿上他们的戏服，演绎我们的历史！这不是屈辱吗！哥你难道忘了？亚人是人类的敌人！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敌！消灭亚人是我们的使命！”
“你记错了，保护人类才是我们的使命。”
“哥你又来了！又在抠字眼，人类和亚人是不可能互相理解，平等共处的，哥这不是你提出来的吗？如果不彻底消灭亚人，又怎么保护好人类！？”
原来你理解成了这样啊…
“哥，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他再次把刀刃指向了我，
“你为什么会和亚人在一起？”
“关于我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欸？”
“依你的说法，你已经观察我有段时间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行踪的。”
“哼，我有自己的方法。”
“什么方法？”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也就是说你的消息是匿名得来的你也不知道确切来源？”
“…你…告诉你也无所谓，是，是有人给我寄了记忆合金，里面记录了你正在城市里快活的消息。我以为是假的，没想到你真的在亚人的城市里混日子！”
“还真是匿名的啊…”
“所以哥…到底为什么！回答我吧，哥！”
他的声音和他的手一起颤抖，我看到泪水从他眼中滑落，
“哥，很多人说是始祖里出了叛徒…有人说你…哥，你不是叛徒吧？你不会背叛了我们，投奔亚人的吧，哥…求求你了，回答我吧…”
我走上前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无视了他的挣扎。
“放心吧，我不会背叛人类，我也不相信，我们中会有人背叛。”
轻轻揉乱他的头发，
“抱歉，七号，一直让你一个人。”
他的眼泪落在我的衣服上，小孩子就是容易哭啊。
喂不要把鼻涕也往我身上擦！
花了点时间，等他平静下来，我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现在有地方住吗？”
“…没有，我不想让亚人发现。”
“来我的保留地住吧。”
七号，再加上美女，两个人的血我也是供得起的。
他摇了摇头，
“保留地那种被亚人监视的地方？”
“怎么了，还在生气吗？七号，我想你也明白，战争已经结束，无论如何，现在的世界由亚人主宰。”
我看了眼导演和摄像的尸体，
“如果要发泄的话，也够了吧，你今晚已经杀害了不少无辜的亚人。差不多该收心了。”
他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我，
“哥你在说什么啊？你以为我只是在发泄？”
当然不这么以为，但我衷心地希望，七号只是在单纯地发泄，而不是…
“这是战争的开端，”
他骄傲地说，
“是在六十年后，人类对亚人发起的第二次战争。”
虽然知道七号嘴里的战争绝对不是游戏比赛那类的，但我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
“你想做什么？”
他笑了起来，仿佛是说秘密一般地压低了声线，
“哥，你还记得那个计划吗？——
将所有人类转化成吸血种，与亚人决一死战的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