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纾芜深呼吸了下,和唐稚进到日料店里。
她知道沈知铭有个习惯,喜欢坐在每家餐厅最靠里面的包间或隔间。
如果他真的在这里,那么应该就是隔门关着的那一间了。
服务生走上前来,问她有没有预约。
陶纾芜笑着问道:“有一位沈先生,预订了包间,是最里面那间吧?”
“是,您是沈先生的客人?那我带您过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好,谢谢。”
她和唐稚对了个眼神,不急不慌地走到包间门口,但刻意放轻了脚步。
包间的隔音效果一般,陶纾芜清楚地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抽泣着说话,不让他和别人结婚。
沈知铭声音冷漠,“开个价。”
女人还是坚持什么都不要,只要他这个人。
“我们曾经在一起两年,有过那么多快乐的时光,你和她才认识三个月,就决定要结婚了吗?”
听到这儿,陶纾芜已经清楚了女人的身份。
她是沈知铭的前任女友,付月。
付月是个演员,以沈知铭为阶梯,攀上了个大导演,演了几部电影,算小有名气。
但大导演有妻有子,不会为了她离婚。
失去了靠山的她,又重新缠上沈知铭,两人曾纠缠不清好几年,闹出不少花边绯闻。
陶纾芜知道自己的家庭情况和沈知铭不般配,但沈知铭的妈妈很喜欢她。
或许是有了付月做对比,陶纾芜大气知性的行止举动,显得清新脱俗不少。
加上她是省台的当家女主持,有名气,有人脉,圈内口碑又好,科班出身,脚踏实地,气质绝佳,将来孩子的长相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沈妈妈怕儿子再入付月的火坑,这才迫不及待地让儿子赶紧结婚。
陶纾芜现在开的车,就是沈妈妈送的。
沈知铭不怎么在阜市,沈妈妈为了稳住准儿媳,可谓煞费苦心,每天让保姆做好饭,再亲自送餐到电视台给陶纾芜吃,顿顿花样都不一样,还给台里的同事点下午茶,送小礼物。
台里人人称羡,夸陶纾芜有福气。
有时她扪心自问,似乎愿意和沈知铭结婚,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未来婆婆对她确实很不错。
唐稚听着付月在里头和沈知铭撒娇,比陶纾芜还要愤怒,她想直接冲进去揭穿他们,却被拦住。
陶纾芜摇摇头,让她冷静。
唐稚简直傻了,小声问道:“这你都忍得了?”
“他们只是在说话而已,不能证明沈知铭有越轨行为,再听听他们说什么吧。”
直到这时,陶纾芜还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证明自己忠诚的。
可下一秒,付月的话就让她有些站不稳了。
“知铭,我怀孕了,已经一个月了…”
“你忍心让我打掉他吗?他可是你的孩子啊,你就要做爸爸了,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一个月…
一个月前他们都已经在筹备婚礼了,而那时沈知铭竟然还和付月发生过关系。
这下不用证明了,出轨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笔钱你拿去,出国吧。”,沈知铭给了付月一张银行卡。
“什么意思?你让我一个人去国外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付月以为自己有了孩子,就能笼络住男人的心,她没想到过沈知铭依旧不打算娶她。
“你还是要和她结婚吗,这就是你处理事情的方式?你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陶纾芜实在听不下去了,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沈知铭竟然接了,在这么焦头烂额的时刻。
“知铭,婚纱我订好了,你明天几点能回阜市?别忘了带上身份证,登记的时候要用。”
“好,我知道,后天我让化妆师上门给你化妆,等你妆化好了,我去接你到民政局。”
他还是这么体贴,细心地安排好一切。
可陶纾芜已经不想再陪他演戏了。
“是吗?”
她拉开隔间的门,四人目目相对。
“纾芜?”,直到这时,沈知铭一向沉稳的脸上才露出一丝慌张。
“你不是出差了吗?”,陶纾芜问。
“你听我解释。”
沈知铭站起身握住她的手,却被一把甩开。
“解释什么?解释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陶纾芜目光冷淡,她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一直是知性温婉的,甚少有这么凌厉的时刻。
“是我对不起你,那天我喝多了,她来找我,我神智不清…”,沈知铭还在不断解释。
“可那天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过联系,我也明确和她说过我要结婚了,但我没想到,她竟然怀孕了。”
“是啊,她怀孕了,然后你让她带着孩子去国外。这就是你认为的最好的安排?让我和她见不了面,这样就能安然无事了,对吗?”
陶纾芜一针见血,戳破这个男人虚伪自私的面具。
“你是不是还打算,哪天出国的时候顺便去看看她,还有你们的孩子?”
“不会的,我保证不会再和她见面。”,他手掌摊开,举在耳侧发誓。
“沈知铭,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可以接受你有过很多前任,但我不能接受脚踏两条船。”
“婚礼…不办了。”
陶纾芜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又扫到他身后畏畏缩缩,拉着他胳膊的付月。
“或者,你和她办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纾芜,纾芜!”
沈知铭愣了几秒欲追上去,却被付月死死拉住。
“知铭,你不要走,不要走。”
她怀了孩子,沈知铭不敢用力推搡,就这样被她留了下来。
上了车,唐稚忍不住骂了出来。
“真是一对狗男女!那沈知铭看着温和儒雅,没想到这么不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纾芜,你别伤心…这世上男人多的是,咱不用委屈自己,这个不行就换!”
唐稚怕她难过,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却发现她一滴眼泪没掉。
她冷静得可怕,想的是沈知铭也没那么喜欢她,不然早就追出来了。
他没来,就肯定是在安慰付月。
既然是这样的结局,那她也认了。
“纾芜,你要是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你这样我怎么有点害怕呢?”
“没事,不难过,只是在想婚礼场地和婚纱该怎么处理。”
唐稚后知后觉,“对哦,要是婚礼不办了,这些钱不会都要你出吧?”
“唉,真是的,我前一秒还发朋友圈晒图,夸你婚纱好看呢,结果这就发现沈知铭出轨了…”
唐稚点开朋友圈,准备删掉那条陶纾芜试穿婚纱的图片,却发现远在国外的温池霖竟然点赞了。
“嗯?温池霖不是在备战决赛吗,怎么还给我点赞了。”
陶纾芜闻言睫毛颤动,脑中瞬间鸣起嗡嗡声。
“什么?他看见了?”
“不是,你干嘛这么紧张呀,比刚才在里面跟沈知铭对峙还要紧张。”
“我没有紧张,只是觉得丢脸而已。”,陶纾芜意识到自己反应确实太过激烈了,她抿了抿唇,将头转向另一边。
“纾芜,怎么办呀。婚礼不办了,场地费还要赔违约金…这个钱,沈知铭不会出的吧?”
“我真是,越想越觉得他不要脸,当初定场地的时候说得好听,什么都由你来决定,结果留下的所有身份信息都是你的,索赔也只会来找你…”
“而且请柬都递出去了,那么多亲朋好友,还有你的同事,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呀?”
唐稚发自内心替她发愁,“尤其,是你妈妈那边。”
“我不知道,心里很乱。”
“我爸拿了三十万给我开店,我还没用,要不你先拿去。”,唐稚喜欢吃甜品,之前在一家烘焙店学了几个月,爸爸觉得她总拿那点学徒工资也不是个事,就决定帮她开个店自己经营。
陶纾芜知道,这三十万已经是她爸爸大部分的积蓄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动唐稚这笔钱。
“暂时先不了,我想想别的办法,实在没辙的时候再找你借吧。”
“行,那你也别送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你先回家躺会儿吧,睡一觉再说。”,唐稚见她眼下一圈乌黑,估计昨晚没睡好,起了个大早去试婚纱,结果又出了付月那档子事,心疼地劝她赶紧回去休息。
陶纾芜到家,发现妈妈还没回来,打了电话,说是舅舅刚出院,妈妈帮忙整理一些东西,晚点才会回来。
她刚烧了壶水,还没坐几分钟,沈知铭到了。
“纾芜对不起,我已经处理好了,明天她就会打掉孩子。”
“沈知铭,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陶纾芜听得头疼,冷笑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发展到现在,根本不是这个孩子留与不留的问题,而是你压根不应该和她上/床!”
“是,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让我补偿你好不好?”
“补偿?”
“我保证,不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彻底划清界限。”,沈知铭别的没有,物质条件绝对能够满足陶纾芜。
“公司的股份,我自愿赠予你百分之十。”
他也清楚,陶纾芜生活开销大,她背负着已故父亲的巨额债务,还要承担妈妈和舅舅的医药费日常开销。
虽然这些年接触了不少明星大腕,也累积了不小的名气,她和沈知铭恋爱被拍到,还上了几次热搜。
可省台这几年管控很严,就算她有名气,也不允许台里的签约主持人私下接广告代言。
她毕业后进到辛焱卫视做实习记者,刮风下雨都在外面做实时播报,之后转到早间新闻频道,每天四五点就起床,一边备稿一边化妆。
辛焱省电视台建在省会城市阜市,陶纾芜出生就在阜市,所以观众们看着她也觉得亲切。
因为业务能力出色,台长认为她能够独当一面了,就在两年前为她开了一档访谈栏目,请到的都是各界精英,所以她也累积了不少人脉,其中也不乏出色的追求者,她都没有动心。
从实习记者到当家主持,她只用了三年时间,今年也才二十七岁。
陶纾芜闭了闭眼,忍不住冷笑道:“你还真是挺舍得的。”
沈知铭的祖辈是做洗化用品起家的,几十年的老品牌,销量相当可观。
后来到了他这一辈又开始涉足化妆品护肤品领域,线下有多家直营店,各大综艺里也都有他家产品的广告植入。
他家的经济实力说不上顶尖,但是在辛焱省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底蕴深厚。
百分之十的股份,确实很有诚意了,陶纾芜很难说不动摇。
“我当然舍得,为了你,我什么都舍得。”
沈知铭见她略有迟疑,感觉自己还有机会,一把握住她的双手,深情表白道:“纾芜,我喜欢你,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
“你喜欢我,但你也喜欢付月,你的感情未免也太廉价了。”
陶纾芜不想听他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又想到妈妈一会儿就要回来了,她不愿让长辈操心,就推着沈知铭出去。
“你回去吧,我需要一个人冷静思考一下,暂时没有办法给你答复。”
“纾芜…”
“滚。”
原本沈知铭还打算再为自己争辩些什么,可偏偏这时公司又出了点事,他只好先走了。
陶纾芜身心俱疲,留了字条给妈妈,说今天很累,就早点休息了,不要叫她吃晚饭。
她迷迷糊糊,夜里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早上起床陪妈妈吃了个早饭,出去跑了会儿步,回来洗个澡又接着睡。
将近两天的时间,她彻底做好了决定。
她给沈知铭打电话。
“我想好了,虽然你给出的补偿条件很诱人,但忠诚是我的底线,所以…我们分手吧。”
沈知铭在电话那头极力挽留,但她已经不想再听,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她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刚又要眯着,却听见有人敲门,她还以为是沈知铭来了。
妈妈大约是去买菜了,没人开门。
陶纾芜一脸不耐烦的下床。
结果,出现在她家门口的,却是刚刚夺冠不到24小时,本该在哥本哈根接受众媒体采访的温池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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