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回信》
文/小岭风信
01.
说起来,我对江隽算是知之甚少。
我对他的了解,和泉中大部分学生一样。
知道他在高二三班,是校学生会会长,成绩常年保持在全校前三,会打篮球,会吹单簧管,养了一只雪白的意大利灵缇犬。
也就到这。
高中邻班三年,我们从没说过话。
他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天之骄子。
几乎所有人见到他,对这四个字的理解都会立刻具象起来。
但他应该不认识我,我太普通了。
我们唯一的交集,是我每天晨读的时候去送语文作业,会顺道把他们班的一起带着。
那是我唯一光明正大看他的机会。
我会假装捧起作业,然后往他座位的方向瞟上一眼。
有时他在看书,有时他戴着耳机,随意地趴在桌上睡觉。
晨光从窗户洒进来,书页明亮柔软,光线隐约映出少年微凸的肩胛骨,像日漫电影《情书》中的某一帧。
怎么说呢,某段时期,我上头到连他胸前那根白色耳机线都嫉妒。
走出教室的时候,我会联想起纯白的雪山。连绵不绝的灰色山脊线,上面生长着坚韧挺拔的冷杉,遥遥而立,终年覆雪。
江隽在我心里就像那种树。
纯白孤高,不可染指,又有着蓬勃恣意的生命力。
阳光稍一照耀,就能席卷万物生灵。
高中三年,我就是这样对江隽罩了十层滤镜。
所以当我突然撞见江隽抽烟时,震惊到灵魂出窍,原地站了半分钟,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天台风有点大,中间挂着的破旧帆布呼啦呼啦翻飞,露出另一边的江隽。
他靠着栏杆,蓝白的校服在他身上仿佛量身定做,修长指节轻轻夹着烟,纯白的耳机线在风中荡漾。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直白,他实在没法装作视而不见,忍了半天,转头指了指我手里的打火机。
“不点火?”
我这才醒悟,我手上还举着打火机。
忘了说。
我之所以撞到江隽抽烟,是因为我也来天台抽烟。
当然,十七岁的我是不抽烟的。抽烟的是二十七岁的我。
我抬起表,看了眼上面的时间。
2012年2月29日,13:55PM。
我睡觉之前,是2022年,刚过完元宵节没多久。然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人在高中宿舍。
也就是说,我穿越了,回到了十年前。
我烟瘾并不大,但这件事的信息量还是让我不得不跑来天台好好消化。
遇见江隽,算是整件事情里,意外抽中的头等彩。
*
江隽好像不太相信我会抽烟,有点玩味地摘下耳机,想看我如何继续。
我内心:......
我想说我真不是为了靠近他故意模仿不良少女那种人啊。
我娴熟地点烟,从善如流,尽量老练。
结果忽略了十七岁的自己还不是老烟枪,刚吸一口,咳了两分多钟。
我咳得眼泪都飚出来,有点丢脸。
不是,重开副本,留给男神的第一印象居然是这个吗?
好在我反应够快,转念想到,他又不认识我。
那句话怎么说的。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于是我整理好表情,自如地打了个招呼,“Hi,好巧。”
江隽看了我一眼,很明显不理解巧从哪来。
可以了。
纵使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话题,于是重新低头研究手里的淘汰款诺基亚。
半晌,旁边传来模糊的一句:
“胆子挺大。”
我不确定这几个字是不是对我说的,转头看江隽。
他咬着烟,声音显得有点低沉,被风衬得清清冷冷,“数学课都翘。”
我环顾四周,天台没人,他确实是对我说的。
但他怎么知道我们班上数学课?
“你认识我?”
江隽点点头,放下烟,“白鸽。”
我:“……”
他弯起眉眼,淡淡倾了倾身,补了一声,“课代表。”
30%笃定,70%温柔。
像杀手温柔的两枪,正中心脏。
谁懂啊。
江隽。居然认识我。
我内心草原奔马,高山大川,万里洪流。
一不小心又被烟给呛了。
在我忙着抹眼泪的时候,听到江隽终于忍不住质疑,“你真会抽烟?”
我把眼睛移开,不回答。
你懂什么啊。
呛住我的哪是烟。
是爱。
你懂什么啊。
后来,天台上上来俩秃头中年男老师,高三理科组,一边抽烟一边吐槽新的教改。
我和江隽十分默契,迅速躲到仓库后面的走廊,一边一个,遥遥相对。
谁也不打扰,安静得刚好。
我以为这会是我们的全部交集。
就在两位老师开始抽第二根烟,并且话题转向老婆孩子鸡毛蒜皮的时候——
江隽无语地扯下耳机,手指在耳旁点了点,隔空向我做了个问号的手势。
我自动翻译出了他的意思。
这俩人没事儿吧???
......
我捏着烟,憋笑到弯腰。
那是我之前没机会见到的一种江隽。
不同于升旗台上的荣光和耀眼,是只有离他很近才能看到的,少年的散漫鲜活,真实和恣意。
帆布在风中发出钝钝的翻展声。
这一瞬间我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电影旁白,说如果穿越回十年前,你最想做什么。
我想了想,把烟灰抖散在风里,心里出现一道伟大的声音。
——我想和校草谈恋爱。
“烈焰升腾,呛住我喉咙的,是爱。”
——塞巴斯蒂安·巴里《长日无尽》
大概是一个在春天生根发芽的故事。
我们一起过夏天[蓝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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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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