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我的点子能不……”未说完的话死死卡在喉咙,郁潮脸颊两侧的笑僵住。
等等,这声音有点熟悉呢怎么?
辨识出声音的主人,郁潮嘴角微微抽搐,他缓缓回头,按照宁语汐预先预料到的,转过头的一瞬间对上宁语汐的眼睛。
她挑挑眉,气质冷冽,幽深不见底的眸子掠过一丝怒气,达到目的后站直腰斜睨他。
不可忽略的危险气息直直扑向他。
郁潮嗓子干涩,咽了一下口水,大脑飞速旋转。
刚才无知的发言,他并不知道对方听到了多少,但看样子是全听见了。
“你回来了,我正担心你呢。”郁潮挤出一丝笑容,说完向姜棠求救。
姜棠抱着沙发抱枕,点头如捣蒜,结巴道:“是,是这样。”
“你,跟我出来。”宁语汐朝郁潮勾勾手,语气不容拒绝,更像是命令。
郁潮大长腿绕过沙发,拖拖拉拉的,“哦。”
虫鸣声相较于白天稀少了很多,院子里,宁语汐隐在暗处,星星点点的光透过玻璃窗溅到她脸上。
郁潮背手关上门,踏下门口的平台,望着她不清晰的身影。
夜晚静谧,耳边环绕渐渐淡去的虫鸣。
郁潮的目光停留在那抹白影上。
“你很喜欢烤冷面吗?”宁语汐率先开口,鹰似的眸子眯得狭长,质问道。
“还行。”郁潮沉默良久,还是回答了这个突兀滑稽的问题。
宁语汐得到答复,持续发问,心底怒气涌动:“我什么样和你有关系吗?”
“你什么意思?”郁潮眉心跳了一下,情绪滑落至冰点,比她好不到哪去。
“意思就是,我笑不笑是自己的事,你没有资格来批判我,也犯不上起一些无聊没意义的外号来证明你是有想法的人。”宁语汐胸口起伏,尽力克制住语气,脑海里闪过的能戳中他的话被理智硬生生压回去。
她不想弄的两人太难看。
宁语汐敛起容色,平静地表明他的处境:“我不管你来这之前是怎样的人,至少你住在岛上就归我管。”
郁潮的脸阴沉下来。
“这几天碍于你初来乍到,暂时放松了,但从明天开始,一切照常,总不能辜负你爸的心意。”两人隔着两米距离,宁语汐仰头看他。
“你生气了?”郁潮打断她的话,怪异别扭的气氛开始转变。
宁语汐忽略他的话,看向别处,最后转移了话题。
铺垫了很多,宁语汐布置新的任务,三个人一起不见,他肯定会知道,于是她索性告诉他:“明天,我们会出岛,至于你,留在岛上照顾生意。”
“出岛”两个字刺激了郁潮的某根平息许久却可以立马跳动的神经,他惊讶的反问:“你们要出岛?!”
宁语汐不说话,作默认。
“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好好做,说不定你能早点回到你的世界。”宁语汐嘱咐他,神色恹恹。
郁潮嘴角噙笑,玩味地瞧她,“为什么不瞒着我?不怕我不安分吗?”
再整个半夜逃走之类的。
“那是你的事情,我说过,你有选择的权利。”宁语汐不愿意再和他费口舌,有了离开的意向。
换做两个星期前的郁潮一定会暗自雀跃,有了逃走的机会是多大的好事,但此刻的郁潮听不进去,他只知道一件事:她一定生气了。这是在和他划清界限。
他揪下手边植物的叶子摩捻着,“别往心里去,我们都喜欢给对方起外号的。”你不喜欢,以后不叫了便是。
他口中的“我们”指的是那群成天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家境相当,不用操心生计,混够了就收手继承家业。
“明天七点开始会有人来酒铺。”宁语汐驻足,撩下一句话走了。
姜棠从门框探出头,见宁语汐的背景消失,才迈出去,“诶,怎么样,汐汐说你什么了?”
郁潮摇摇头,不看她,“没什么。”
“我可不是见死不救的啊,谁让你反应不过来,我递半天眼色,你愣是不看我。”姜棠解释清楚情况,担心他误会而怪她。
“嗯,回去吧。”
郁潮跟在她身后问:“你们出岛都干嘛?采购物资吗?”
姜棠“嗯”了一下,许是愧疚,把自己知道的全对他说了:“也不全是,汐汐会对外推广酒铺,但是一般都不会有人理。再就是保持与外界的联系,外面的世界高速发展,不出岛根本不知道发展成什么样,那不就真成野人了?”
“有道理。”
次日一早,宁语汐下楼洗漱,脑海里清点一遍今天出岛代办的事项。
主要目的是采购食材,根据酒铺的客流量,仅剩的水果远远不够支撑到一个星期。
宁语汐俯身吐出牙膏沫,漱完口,洗把脸去背包。
姜棠麻溜地收拾完了,“走吗?汐汐。”
“走,东西别忘记带,我们晚上才回来。”
蒋琴推开门,朝楼上望了一眼,有所顾虑地问:“留他一个人在家?能行吗?”
宁语汐走在前面,“能。”
不行也得行。
尚民已经将船推到海里,等候已久,在宁语汐上船是虚扶她一把。
“都坐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
船在飘渺的海上行驶一个多小时,才隐约看到对岸。
尚民跳下船,将船只系在码头,中年渔夫对他有印象,“又来买东西啊?”
宁语汐三人扶着船边踏在岸上,环视一周,岸边停靠着许多的船,公路上偶尔路过车辆,有少女摆摊卖鲜花,老奶奶拄着拐杖沿公路边行进,不知将要去哪。
明媚的阳光铺洒大海,海面一眼望去波光粼粼。
宁语汐收回目光,那是不同于理晴岛的风景。
“是,我们出岛办点事。”尚民招招手,确认她们都下船后,对中年男人说:“我们先走了,你忙着。”
“好嘞。”
她们打了一辆开往市里的车,司机是年轻的小哥,哼着小曲,心情貌似不错。
车内空调温度适宜,宁语汐偏头靠窗,看着窗外的景色。
“你们是本地人吗?”小哥扫眼后视镜,问道。
姜棠摇摇头,“不是。”
“市里办歌曲大赛了,规模挺大的,人多也热闹,你们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我见你们也正好去市里。”
姜棠眼睛亮晶晶的,追问:“任何人都能去吗?”
小哥握着方向盘,“啊,对。”
“汐汐,我们去看看吧,好不好?”副驾驶的姜棠斜身期待地询问宁语汐的意见。
宁语汐片刻后放下拄在车窗的胳膊,淡淡地颤动睫毛,眸色深沉,“先办正事。”
办完正事就没多时间,说不定已经结束了呢。
姜棠摆正身体,失落跃上眉梢,“好吧。”
话音刚落,司机小哥瞥眼后视镜,镜子里的女人气质清冷如幽兰,长相大气,扎着侧麻花却丝毫不沾土气。
“到了。”车子缓缓靠路边停下。
“好,谢谢。”姜棠重重关上车门。
在宁语汐的带领下,走进一家店面光鲜的大型水果超市。
简单告诉她们需要采购的水果,宁语汐扯下袋子,仔细挑选起来。
她调的酒往往由多种水果制作,一个人挑顾不过来。
超市里人来人往,宁语汐攥住青皮橘子,灵感油然而生,或许可以研试出另一种酒水,她掂量橘子,嘴角上扬,酒品单再添新酒。
结完帐,宁语汐瞅时间,已是下午一点。
她们出发的不晚,但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路程上。
“饿不饿?”
姜棠点头如小鸡啄米,“饿饿饿,快饿死了。”
“就属你没脸。”尚民捶她的头。
“正常需求好吧,你不饿还不让我饿,哼。”姜棠别过小脸蹭宁语汐。
“找个地方吃饭吧。”
饭吃到一半,手机连接信号,躺在口袋里“嗡嗡”作响,宁语汐放下筷子打开手机,页面切换到通话记录,第一条的电话提醒栏红通通的。
宁语汐到洗手间拨回去未接电话,响铃几秒后,对方接通了电话。
“喂?”
“宁小姐,我是郁潮的父亲,你方不方便出来见一面?”郁金南停在落地窗前,俯视整个城市,平和的语气透过电话。
“现在吗?”门没关严,宁语汐瞥向门缝里埋头吃饭的姜棠,小声问。
“是的。”
“好。”
“地点我稍后发给你。”
宁语汐挂掉电话,坐回饭桌,夹起盘子里的半根豆角放进嘴里,“我一会儿有事,你们去拉投资吧。”
两点,海晏大楼。
宁语汐望着高耸的大楼,外表的玻璃反光,聚成刺眼的亮点。
她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连忙低头。
男秘书提前出现在大厅,为宁语汐拉开门,“你好,你是宁小姐吧,请跟我来。”
宁语汐点点头,跟着他乘电梯到达顶层。
顶层只有一个房间,是董事长办公室。
秘书敲敲办公室的门,毛玻璃内传出浑厚稳重的男音,“请进。”
秘书弯腰朝宁语汐示意,走进电梯离开了。
宁语汐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股独特的香薰扑鼻而来。
郁金南坐在办公桌前,见她进来,放下蓝色文件夹,合上笔,抬头看她,“坐吧。”
“我找你来是想知道郁潮目前的状况。”郁金南直接进入主题,目光投向真皮沙发上端正的宁语汐。
宁语汐回忆与他发生过的事情,避重就轻地说:“他最近逃离的念头相较于之前少了,但是否真的改变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好好好,麻烦宁小姐了。我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当然希望他有作为,但他对我心有芥蒂,始终叛逆不听管教。”郁金南语重心长的说,背部后倾,渐渐出神。
宁语汐掀眼皮看去,座椅上的人身着深蓝色西装,打着纯黑色领带,头发流利的梳在后面,眼角爬上皱纹,留下岁月的痕迹。
和郁潮的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郁潮年纪轻轻,皮肤偏白,更有眼前人不曾拥有的傲气。
郁金南叹口长气,拉开办公桌的抽屉,递给她一张卡。“这是你的报酬,里面共有五百万,郁潮的花销从中抵扣,不够可以主动和我说,你拿着。”
宁语汐站起身,额头冒出汗。
她可算明白郁潮为什么说:住宿费一晚三万都不成问题了。
他家是真有钱。
这祖宗平时肯定也没少造,不然他爸怎么会用“不够”字眼。
宁语汐犹豫要不要接,郁金南一把塞进她怀里,“你拿着吧,郁潮给你添了不少乱吧。”
“还好,除了刚开始想要逃走。”宁语汐拆郁潮的台。
郁金南大声笑了,“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这么多钱,她一时不知怎么花,抵扣掉郁潮的伙食费,也还剩下好多,宁语汐看向郁金南:“需要给他改善伙食吗?”
“不用。让他多尝尝苦头。”郁金南斩钉截铁的拒绝。
宁语汐汗颜,心想:是亲爹吗?
时候差不多了,宁语汐从大楼出来,与尚民他们汇合。
老远看见尚民拿着酒铺的宣传单分发给来往的路人,姜棠则叉开双腿坐在路边摆烂。
“怎么样了?”问出这话前,宁语汐心中早有了底。
她们宣传过不止一次,每一次都收效见微,几乎没人理睬。
“效果不佳。”尚民拧开瓶盖喝口水,额头上的汗珠豆大。
蒋琴扶腰起来,“你干嘛去了?”
“有点事,没什么,回去吧。”宁语汐拉起朝她伸胳膊的姜棠。
姜棠突然拍脑门,差点抛在脑后: “等等,我还有一件事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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