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拍即合

“白、白清玉……”

白清玉似乎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低唤,带着哭咽的抽泣,可怜兮兮的颤栗。酒意蒙蔽了白清玉引以为豪的理智与沉稳,一切只能沉沦在朦胧的肆意之中,不加束缚……

白清玉浑浑噩噩间,好似又做了一个离奇的怪梦。在梦境中,他与昏君梁羡再次发生了亲密的干系,梁羡无助而依赖的模样,让白清玉十足受用,这样的怪梦,一直持续到天明。

大梁宫第一缕阳光,照入燕朝路寝宫的户牖,穿透户牖,洒在象征着梁侯尊贵地位的东室软榻上,洒在白清玉的眼皮上。

白清玉眯了眯眼睛,下意识用手掌去遮挡阳光,他稍微一动,登时感觉到手臂被制,根本抬不起来。

白清玉警觉快速的睁开眼目,环视四周,入眼是尊贵奢华的太室,也就是象征着国君至高无上的路寝宫东室,自己躺在国君的软榻上,纱帐被夏日清晨凉丝丝的微风吹拂着,发出簌簌、沙沙的暧昧轻响声。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双手双腿被捆在榻牙子上,而捆住他手脚的“绳索”,正是白清玉自己个儿的官袍与衣带!

白清玉只着里衣,里衣大敞,完全像是被捆在砧板上的鲜肉。

白清玉敏锐的侧头,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人,那人背对着他躺在榻上,似乎还在熟睡,因着白清玉的挣扎,对方被他吵醒,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从榻上翻身而起。

对方一头长发披肩而下,黑漆漆又柔又顺,他按着蚕丝的里衣,比之白清玉的衣冠不整,那人却只显露出晨起的慵懒,除了他脖颈间不小心露出的暧昧红痕之外,一切都十足的悠闲惬意。

“君上?”白清玉迟疑的道。

无错,正是梁羡。

梁羡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从榻上坐起来,懒腰伸到一半,突然觉得腰酸背疼,就差发出“咔嚓”的脆响声,疼得他一个激灵,实在不敢再动,硬生生的终止了伸懒腰的动作,抬起头来狠狠瞪了一眼始作俑者白清玉。

白清玉眯着眼睛,眼底里都是探究,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梁羡,脑海中快速思忖,自己昨夜做了一个荒唐的怪梦,难道……

那不是梦?

白清玉理顺自己的思路,将震惊与诧异按压下去,喜怒不形于色的道:“君上这是……卑臣不知做错了什么,为何绑着卑臣?”

“哦?”白清玉拉长了声音:“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卑臣不知。”白清玉对答如流,犹如绝世大白莲,儒雅又无辜。

梁羡笑道:“是么?那孤帮你回忆回忆……”

他说着,懒洋洋的侧卧在榻上,因着梁羡实在腰疼的厉害,但又要故作轻松,便慵懒得靠坐下来,笑眯眯的道:“丞相不记得了?昨夜……很精彩的。”

白清玉心中一突,莫名嗓子发紧,喉结艰涩的上下滚动,他的记忆确实有些断片,但那个旖旎的梦境却挥之不去,如今看到梁羡侧卧的姿态,薄薄的蚕丝衣料勾勒着梁羡纤细羸弱的腰肢,忍不住就往那方面想去。

却听梁羡道:“昨儿个……丞相与孤酒后吐真言,把你家的田产、地产还有存款,全都告诉了孤,就连丞相你家里有几口人,有几个兄弟姐妹,七大姑八大姨,也都一一细数给了孤儿,还记得么?”

白清玉一愣,那断片的记忆犹如海水一般汹涌澎湃的回笼,不只是昨夜旖旎的片段,还有酒后吐真言的片段。

“嘶……”白清玉闷哼一声,他想扶住自己的额头,但被五花大绑,根本无法动作。

梁羡又笑道:“还有,丞相还告诉了孤一个,不能告诉昏君梁羡的小秘密——”

他故意拉长声音,看着白清玉探究且侥幸的眼神。

梁羡打碎了白清玉最后的侥幸,斩钉截铁的道:“原丞相可不是一般人,竟拥有预知之梦的能力,孤说的对么?”

白清玉当即沉下脸色,眼眸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果然是饮酒误事,自己昨日竟如此多嘴,把这样的秘事全都抖落了出去。但白清玉又有些纳罕,按照自己的酒量,不说千杯不醉,总也不至于醉得如此糊涂……

白清玉张了张嘴,本想装傻充愣,梁羡已经抢先道:“丞相可不要装傻。”

白清玉沉声道:“既然君上都如此说了,卑臣也不与君上兜圈子。君上握住了卑臣的秘密,卑臣不也握住了君上的秘密么?大抵算是两清罢了。”

他说着,眼神暧昧的看向梁羡,他口中梁羡的秘密,必然指的是梁羡双性之体的事情。

梁啸立刻道:“什么秘密?孤能有什么秘密?”

白清玉冷笑:“君上的身子特殊,旁人不知晓,卑臣两次与君上亲密无间,还能不清楚么?已然看得……清清楚楚。”

“啧!”梁羡咋舌,他现在还在腰疼,敢情白清玉站着说话不腰疼。

梁羡抬了抬下巴,道:“既然都有秘密,丞相有没有想过合作?”

“合作?”白清玉眯眼。

梁羡道:“丞相大人如此野心勃勃,便没想过,若是揭穿了孤的秘密之后,孤虽是先君独子,但孤的叔叔伯伯可不少,那些梁国宗室哪一个是省油的灯?说到底,丞相可不姓梁,便算孤不做这个梁国国君,也轮不到丞相罢?”

梁羡说的没错,如今的这个年代,讲究的便是一个“正统”,凡事都要看血脉。梁羡是先君的独子,所以先君才会隐瞒他双性之体的身份,一定要传位给梁羡,否则先君的那些宗室兄弟乱起来,整个大梁国都要四分五裂。

如今的白清玉虽是大梁第一权相,但说到底,他的人脉太过于“干净”,还无法与这些梁姓贵族争天下,若是梁羡这会子下台,白清玉的确没有把握一呼百应,还需要集势才可。

梁羡又道:“孤需要继续坐在这个国君之位上吃喝顽乐享清福,而丞相你呢,需要利用丞相之位集权,巩固你的权势,咱们不如一拍即合,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如何?”

起初听着还挺正常的,但后面的就……蛇鼠一窝?白清玉皱了皱眉,这比喻当真不雅。

梁羡见他还在犹豫,笑眯眯的继续游说:“孤与丞相,如今是最知根知底儿的人,刎颈之交忘机之友还免不得背后捅刀,咱们这种互相握住把柄的干系,不比那些虚虚实实来得实在么?丞相还在犹豫什么呢?”

白清玉的确是在思量,他的心思本就深,心窍也比旁人多长了一副,自然要多考量考量,梁羡游说之时免不得凑近一些,白清玉一抬头看的清清楚楚,梁羡颈间的红痕将他白皙的天鹅颈衬托得娇艳欲滴,让本就清晰的荒唐之梦更加鲜明,不停的回荡在白清玉的脑海中,仿佛滚水一般沸腾。

“咳……”白清玉微微咳嗽了一声,沉声道:“君上乃我大梁的一国之君,君上的言辞,自然便是驱使卑臣的命令,卑臣敬诺。”

说得七拐八拐的,梁羡不屑的撇撇嘴,不就是成交的意思?需要这般文绉绉的么?

梁羡道:“那好,既然如此,咱们详细合计合计,昨夜丞相说的那个预知之梦,关于陈金石与邹安瑾,欲图谋害孤之事。”

“君上,”白清玉道:“可否先将卑臣的束缚除去。”

白清玉如今还被五花大绑,衣衫不整的捆在榻上,如此说话实在不雅,令白清玉压力不小。

梁羡一笑,暧昧的上上下下打量白清玉,道:“以免丞相反悔,等孤与丞相合计完了,自然会解开丞相的束缚。”

白清玉耐着性子,眼眸微动,昨夜醉酒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如今再编纂一些胡话来找补,显是来不及的,因此唯独用这件事情博取梁羡的信任,才是如今最好的谋划。

白清玉干脆和盘托出道:“不瞒君上,国师陈金石早与舒国公子晦私下联络,想要利用邹安瑾在明日的围猎上,给飞鹰的爪牙淬毒,只要被飞禽抓伤见血,彼时暴毙!”

梁羡冷笑:“想毒死孤?”

他又问白清玉:“你可看清楚了,毒药藏在何处?是什么样的飞鹰?”

白清玉道:“卑臣在梦境中看到,陈金石将毒药交给了邹安瑾,毕竟陈金石与公子晦想要置邹安瑾于死地,必是会说服邹安瑾动手,这样才能拿捏住把柄。”

“也就是说……”梁羡摸着下巴:“如今毒药在邹安瑾手中,若是想要将计就计,只能从邹安瑾手中调包毒药。”

白清玉却道:“舒国全相邹安瑾秉性谨慎小心,疑心颇重,若毒药被邹安瑾保管,君上想要调包,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你也说了……”梁羡冲白清玉眨了眨眼:“几乎,只要有一丝可能,便不是无解的。”

“君上的意思是……”白清玉迟疑。

梁羡笑眯眯的道:“邹安瑾的确小心谨慎,但越是小心谨慎之人,心头越是有一根倒刺,令他的心窍又痛又痒,丞相你说,邹安瑾的心头之刺是谁?”

白清玉眯着眼睛,幽幽的道:“太子昭明。”

梁羡抚掌:“丞相果然冰雪聪明。”

他说着,似乎来了顽心,用修长的食指点了点白清玉的心口位置,真真假假的笑道:“丞相,孤可是你的心头之刺?”

凉丝丝的指尖隔着雪白的里衣,那触觉便如隔靴搔痒,白清玉莫名喉咙一紧,压制下心头的躁动,喜怒不形于色的道:“君上说笑了,卑臣诚惶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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