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平层,不开灯的时候,落地窗里的世界璀璨得炫目。
门被突然打开,司景明只穿着睡衣,半躺在沙发里,像一只餍足后才刚得到休息的猫。睡衣松垮,堪堪挂在劲瘦的胯骨上。人鱼线清晰利落地往下延伸,没入那片灰色的布料中。
他刚打了好一阵游戏,骗陆寒卿说自己没吃晚饭,这人就匆匆从晚宴上回来了。
陆寒卿挺拔的身影迈进来,低沉的视线牢牢锁定了他。
“终于想我了?”司景明笑着弯腰够起来,无事发生般,在茶几上摁灭手里的烟,作为客人却比面前突然回来的主人还自在,“以为有那些人陪你,陆总就流连忘返了。”陆寒卿的家,陆寒卿的沙发,他还表面愉悦地穿着陆寒卿的睡衣。
陆寒卿的沉默自带压迫力,放在任何场合都是让别人不敢抬头的状态,但司景明除外。
此时弯腰握住司景明踩在茶几边沿的白皙脚踝,无视他的较劲,向右移开,放下,拿走了最下面的邀请函。
司景明其实生气,这张给地产千金物色金龟婿的请柬竟送来了这里。
陆寒卿打开看了看,丢在了纸篓里。
脚踝上残存的痒还没有散去,八年了,就是这么一点一点渗进心里的。
看他丢了,司景明又忽然情绪高昂地笑了一下,抬头几乎是有些天真地问:“找个伴嘛,你和别人可以,就是不能和我?”
陆寒卿沉着地从落地窗上收回目光,有些诧异司景明今晚的执着。虽然在说不好听的话,但那时不时露出来的虎牙却可爱。
陆寒卿也不开灯,他比司景明高半个头,自己的睡衣穿在司景明身上并不合身,他的视线落在那睡衣随便扎的腰带上,气息稍沉:“你气得砸了自己的手机,之后用什么?”
“用你的。”
陆寒卿拿出自己的手机,从善如流递给了他。
司景明接下的时候又点了一支烟,陆寒卿不喜欢烟味,可是司景明今天不想顾及他。
收腿倾身,用自己的指纹解开了锁屏,滑到地产千金,滑到今夜新出现的陪客,滑到任何一个他看不顺眼的男人和女人,无一例外都删了。因为动作太过熟练和轻松,陆寒卿盯着他黑暗里依然修长冷白的手指,像是一只在轻飘飘弹琴的手。
都删完了,司景明舔着虎牙扔下手机,夹烟的手转而拿起旁边的杯子,吞下琥珀色。本就多情的眼睛,此时更带了昳丽的倦怠。
但还是兴奋,精美的五官,越懒散越有种富贵闲人的矜傲和乐观。
仰靠在陆寒卿的沙发上放肆地抽烟,心知肚明这是他才有的特权。洁癖,气味,本来每一个都是陆寒卿的雷区。
可是这些还不够,陆寒卿纵容他,却不肯再给他更多。他们之间如果能有爱,那就是罪恶中长出的玫瑰,刺激骨节缝隙,随时杀死黎明。
司景明在烟雾里用眼神调戏陆寒卿那张严肃漠然的脸,别人都怕他,司景明吮着烟,却觉得陆寒卿其实挺冷艳的一个人。
各种意义上,性格最是。
陆寒卿的命是他救的,因为继承权被针对的时候,是他把陆寒卿藏在司家,好吃好喝喂了八年。陆寒卿静待时机重返陆氏,杀伐果断的残忍才是这个人的真面目。
司景明早就知道这个人的真面目了,摧毁不是他的能力,只是他的兴趣。
那年洗牌洗出了血腥味,司景明还怕他失控会搭上自己,结局却不过是把司景明从睡梦里薅起来,平静地说赢了,陆氏集团回到了手里。
那时司景明晕晕乎乎的,问作为好朋友要怎么给他庆祝。陆寒卿给他披上了毯子,看了一会儿,问:“司景明,你是不是没有吃晚饭?”
他摇头,当然没有,说了,你不回来我就不吃。
陆寒卿去给他煮了粥,端到床边喂他吃。
可是那时候已经过去了,司景明唯一看走眼的地方,就是以为陆寒卿是因为年纪小点才爱黏自己,而不知道其实陆寒卿是gay。
直到后来司景明家里安排的未婚妻被陆寒卿以各种理由送走了三个,或是去留学,或是金钱交换,或是另嫁他人,司景明问他什么意思,陆寒卿一言不发。
“陆寒卿,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司景明讨女人喜欢,这是娱乐版写了都嫌炒冷饭的程度。放眼整个奚市,没有第二个人能在司景明的面前自称一句花花公子。司家对这个皮囊显眼的儿子溺爱到没有要求,他以前被绑走要过一次赎金,司家夫妻对他只有失而复得的珍惜。其他的,不过是希望他再娶个老婆,不费劲地配合一下传宗接代的任务。
奈何司景明身边莺莺燕燕,这些年是从没缺过人,但也没定下来过。他乐于对女孩子绅士,哪怕其实是要借他的手牵条线,他知道也好脾气地配合。嘘寒问暖的关怀,陪同逛街的耐心,买单时的爽快,都是一视同仁的,这不是每个花花公子都有的品质。
所以司少女人缘好,不周到的地方他自会拿物质弥补,这是他在这个圈子里的威信。
当时问陆寒卿是不是喜欢自己,司景明其实捏了把汗。他没想过这层,也没想过这种选择,他能和陆寒卿统一战线,但谈喜欢就超纲了。
陆寒卿那时没回答他,司景明放心了不少,回想过去的八年,也没察觉得出来这小子心怀不轨过。
可是没过多久,听说陆寒卿有了男伴。
一个圈子里的庄闲铭告诉他这事,还加了句是漂亮的男伴。交际场里一直谈笑风生的司景明,难得挂了脸。和经纪人坐一起的女明星就在他面前,司景明放下酒杯,风度翩翩地笑了一下,然后让所有人滚。
陆寒卿,你是不是喜欢我?
司景明去砸了陆寒卿的办公室,为了一个听说的男伴。
整个楼层没有一个人敢拦他,撕烂陆寒卿的书本和文件,都找不到一个他会喜欢男人的根据。
进私人休息室继续砸,偶然在那张床上,看到了一条不属于陆寒卿的领带。
司景明不屑地握在手里,这个花纹,陆寒卿不喜欢。
休息室被砸得比外面还严重,他不用想后果,后果不在他这边。
差不多也没力气了,回头才看到陆寒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框上,就静静地看着司景明,眼睛一瞬不瞬。
“撒完气了?”他眼中原有一道亢奋的烁光稍纵即逝,可惜司景明并没有注意。
司景明俊逸的脸很有礼貌,可说话不是:“没够。”
陆寒卿站正一点,大致扫几眼地上的东西,拍卖会上时不过一个数字,而现在地上的碎片,连数字都不是。可是有什么关系。
“司景明,你是直男,但现在看起来有点像吃醋了。”他轻飘飘地说。
“你和他睡了。”
陆寒卿没有说话,只是更加兴味地看着他。
“你和他睡了!”司景明失控地大吼。
这次,陆寒卿摇了摇头。
“没睡就好。”司景明一边嗤笑,一边用矜贵的鞋子拨开前一步的碎片,手指勾着外套,搭在肩头潇洒往外走,“放心,睡了也没事,砸都砸了,我也没亏。”
他说这话时,其实有些孩子气,只是自己一直不知道。
陆寒卿无声牵了牵嘴角,那双习惯睥睨别人的眸子,此时倒映了司景明所有的样子。
走到门边,司景明侧过去的目光有些冷静了,薄唇轻轻张开:“陆寒卿,你是不是喜欢我?”
陆寒卿的心跳在胸腔里碰撞,炙热得重新有了温度。陆寒卿的目光回过去,锋利英俊的眉眼别有一番刻意,可他第二次摇了摇头。
司景明看不懂,还撇了嘴调侃:“喜欢我的人很多,其实多你一个,也无所谓。”
又是那种孩子气。
“不喜欢。”陆寒卿沉声说,盯着对方的脖子,最细腻白皙的那一段。
“哦。”司景明像懂了,但不放心地又问,“那我又可以和别人结婚了?”
“可以。”陆寒卿凝着目光,说话时司景明的喉结在轻缓地滑动。其实是他拼命忍住,才没有真的去碰。
司景明一笑起来就显得很有善意,热烈随性,又有无辜的感觉。他判断陆寒卿没有说谎,到陆寒卿这个位置,不是不敢说真话的人。
司景明经过他,经过陆氏集团总部每个人异样的、揣测的视线,然后坐进自己的宾利。
陆寒卿可以不喜欢他,但不能喜欢别人。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也不应该有任何一个别的男性超过他。
虽然那时候他还是直男,不理解陆寒卿凭什么去私自地喜欢另一个男人。但这不影响他已经和陆寒卿形影不离了八年,所以注定无法接受自己习以为常的占有欲遭到破坏。
可谁知道后来陆寒卿把他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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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男人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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