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燎猛地吻了上来。这个吻干涩而湿沥。像在潮湿的雨季里,滋生出的黏腻的苔藓,爬满整个原野。
他没给曲明谊任何反抗的机会,将她的手紧紧反剪住往上带。
曲明谊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跟疯了一样。
钟燎给她喘气的机会,额头抵着她,问:“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他的呼吸也不那么平了,甚至还有些急促。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你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她仰头看向他,“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钟燎不但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反而还被她反问了。
她笑了下,“甲乙方的关系。”
她的唇上沾的是属于两人的暧昧。
钟燎也随之轻笑一声,他抬手用指腹将她唇上的液体抹去,“那就让我满意。”
是她说的甲乙方的关系,不是他。
两人一路吻进了卧室。
曲明谊还是想再吐槽一遍,钟燎的吻技真的不怎么样。
她喘着气说:“钟燎,你又咬到我了。”
钟燎怔了一下,只是一下,眼底不足以掩盖满盈的**。“抱歉,以前没亲过。”
“什么?”曲明谊略意外,语气还略带调侃,“没接过吻啊。”
“嗯。”钟燎不知是害羞了还是怎么了,眼神飘了下。与其说是没接过吻,不如说是连恋爱都没谈过。
“那你步骤跳得有点多。”
“所以从你这讨点。”钟燎不再迟疑,他就当曲明谊同意了。
曲明谊轻笑一声,“没看出来啊。”
“那你现在看看呢。”钟燎按住她的后脑勺,如夏夜急骤而来的暴雨,打在人身上还有些疼。
疼意蔓延至骨髓,人心像被狠狠揪住一般,难以动弹。
他的吻太粗暴了,让曲明谊觉得他没什么良心。
是啊,要什么良心呢?两人都是这种关系了,他再过分点也无所谓吧。
再过分点,没关系吧。
曲明谊骂了他整整一夜的禽兽。
“钟燎,你真不要脸。”曲明谊说话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不剩。
钟燎淡淡瞥了她一眼,兀自笑出声来:“你才知道啊。”
哈哈。好冷的笑话。
“说实话真看不出来,在外面你还挺会伪装的。”
“当你夸我了。”
曲明谊这人说话就是带刺的,不呛着人还真是怪了。
她命令:“背我去浴室,我要去洗澡。”
钟燎反问:“凭什么?”
她咬了咬牙,“哦。”
下一秒,她却感受到自己被抬了起来。她倏地睁眼,与钟燎对视上。
曲明谊搂住他的脖颈,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看,“不是不背我吗?”
“我没背。”钟燎没有任何感情地回复她。
哦,抱就不算是背。
钟燎弯腰将她放进了浴缸里,“洗好了叫我。”
曲明谊怔忡忡地将目光锁在钟燎身上,“你放好水了啊。”
他像是没听到这句话,走的时候顺手把门带上了。
水龙头还在不断出水,水才放了半缸,水温也刚好。
曲明谊却有种水已经溢出,沿着裂缝充斥满整个世界的感觉。
她没问钟燎这晚为什么会这么疯狂,她想,这家伙本来就不怎么正常。
毕竟正常人谁会没恋爱就勇气干这事啊。
浴室外的温度低了些,黎明还未到来时,阳光还未撕裂云层,窗外的天空依旧是灰蓝色的。
钟燎一个人站在阳台吹风。他一直盯着窗外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就不争气地出声笑了,“还真不是男人。”
曲明谊这次没泡多久,因为她觉得自己肚子不太舒服。
“钟燎!”她喊了声。她以为是自己喊的声音太小了,对方没听见,于是她又喊了三四声,“这哥们聋了啊。”
曲明谊只好撑着边缘站起来,“坏了。”她抽了口冷气,“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她骂骂咧咧:“钟燎!你是不是去了啊,怎么这个时候不在啊。”
“没死。”钟燎开了门。
钟燎的这声回应虽然声音并不大,但在密闭的浴室内,声音触碰到了沾了水雾的墙壁,又被反弹了回来,一齐重重地聚集到了她的耳边。
曲明谊被吓了一跳,腿一抖往后仰又摔回了浴缸里。
钟燎下意识地抬脚往前方走,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被一堵墙挡住了一样。他只能怔怔看着她。
曲明谊“嘶”了声,咬着唇,撇过脑袋,“你转过去,别看了。”太狼狈了。
钟燎只是站在原地,缓缓背过身去,冷淡地问她:“不舒服吗?”
“有点。”
“别冻着了。等我会儿,马上回来。”
钟燎出去一趟也就十分钟。
曲明谊感觉自己要死在浴缸里了,她可不想当什么美人鱼啊。
钟燎把浴室的门打开,走到洗手池旁,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瞥了她一眼,把东西放下,又转身出了房间。
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一整大袋卫生巾上,疑惑不解,他原来知道她需要什么啊。不对,他要是知道也不至于买这么大袋。
等曲明谊再出来时,房间里已经没人了。被子、床单都被换好了,整整齐齐地铺上了。
她站在楼梯旁,看到钟燎正在厨房里忙。
他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啊,包括她这个露水情缘的友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已经不是单纯的炮.友了,而是像朋友一样。炮.友不会给彼此做早餐吧。
“钟燎,谢谢了。”她朝他走过去。
“先倒杯热水暖暖吧,早餐一会儿就好。”
“麻烦了。”
曲明谊难得在床外正眼打量钟燎,别说,这男人还真是神奇了。他是怎么做到一会儿好,一会儿又混蛋得不得了的。
可能是她思考得过于深入了,眼睛半天都不眨一下,钟燎把早餐端过来,将盘子在她面前晃了好几下。
他打趣:“我太帅了,看这么入迷?”
“什么?不可能。”曲明谊不假思索,她怕钟燎误会,又多此一举地瞎解释了一通,“我看你早餐什么时候做好,我饿了。”
钟燎只是短短地“哦”了一声。
“吃完饭送你回家。”
“不用了。”曲明谊拒绝了。
钟燎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了。
吃完饭,曲明谊跟他告别,快速溜了。
不得不说,钟燎家小区附近是没那么好打车,她在平台上约的网约车都要等五六分钟。
市中心的路都比较窄,靠近商业区和文化区,还有许多骑电动车和走路的人,车更不好开了。
司机师傅:“姑娘,等会儿你能在下一个路口下吗?去呈枢医院只要过一个红绿灯就行了,前面实在太堵,过不去了。”
“行。”
曲明谊下了车就直奔呈枢医院住院部。
“曲老师,不知道你今天觉得怎么样了?”曲明谊坐在病床边,轻轻附上一只苍老的手。
曲为清面色煞白,完全失去了一个健康的人的容色。他虽表现得十分平静,但却张口说句话都困难。
“不用回答我。”曲明谊很少在外人面前露出一抹凄美而牵强的笑,“等你好了,我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萝卜炖羊肉,好不好?”
曲为清斜眯着眼睛望着她,嘴唇翕合两下,微弱的嗓音断断续续。还未发出嗓音,他便强烈地咳嗽出声。
“喝不喝水?”曲明谊担心地起身给他倒水喝,“爸,今天下午就可以做手术了。你不用害怕。”
曲为清微怔。
曲明谊与他对视上,似乎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问题。
他是在问,手术费从哪里来的。
“你女儿正规渠道赚来的,我总不能去抢银行吧?”曲明谊笑着看他,“你就别瞎操这个心了,好好养你的病就行。”
剩下的一整天,曲明谊都待在医院里。曲为清下午做手术,她得一直守在手术室外。
幸好手术顺利。
曲为清得的不是小病。
肝癌不好治,也根本治不好。很遭罪。
做完手术之后,免不了住院、化疗……
曲明谊知道曲为清肯定不好过,她也很想替自己的父亲承担一份痛苦,可她无能为力。
她一面担心父亲,另一面还要愁医药费。
她就说吧,钱到她手上根本留不住。
晚上九十点,医院门诊早已经关门,只留了一道通往急诊的路。
曲明谊去急诊拿药。
她真愁啊,手术费给了,医药费还没着落呢。她可以问箫漾借钱,但不能再跟钟燎要钱了。
交完费,曲明谊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点吃的。曲为清不能吃饭,她也跟着一块没吃饭,饿死她了。
她刚出急诊,转角就和一人撞上了。也不是撞上了,她想往左边让,那人也往左边了,往右边呢,那人和往右边。曲明谊有点气还有点想笑,抬头一看,笑容瞬间僵硬。
“钟……”
“是我。”
她刚在心里想到他,他就出现了。
她还真怕钟燎突然点破她的心思,让她难堪呢。不对,钟燎又没读心术,又怎么知道她的想法呢。是的,不要担心。
“你怎么在这啊。”
“来拿点药。”
“哦。”曲明谊低头抿了抿唇。真是尴尬至极,她脚指头都快蹬地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下。”他拉住她的手腕,“我手机没带,帮我买个东西。”
“哦。”曲明谊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钟燎不自然地松开了。
曲明谊刚好要去便利店,帮他买个东西也是顺手的。
进去后,曲明谊就去挑吃的了,这个点东西都没多少了。她拿了个饭团和一杯酸奶。
“够吃吗?”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吓了她一大跳。
曲明谊点点头,“你拿好没?”她打量他,手上空空的,显然是还没拿,“快点拿。”
“哦。”被催了啊。钟燎背过身子扫了眼货架上的东西,没有他想拿的东西。
一直到付款——
“东西。”
钟燎反应迟钝了一秒,“啊、哦。”他看都没看,顺手直接从下面的货架上拿了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他也不清楚,反正是随便拿的。方方正正的,可能是口香糖吧。
口香糖、吗?
曲明谊看到他拿出这盒子的时候,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他在医院便利店,买避.孕.套?
收银员也和曲明谊是同款表情,除了震惊就是震惊。
付完款之后,曲明谊把所有东西捞过来,把钟燎拿的东西藏到了最底下。
出了便利店,她才把这烫手的山芋塞出去,顺便还骂了他一句:“真不要脸。”
钟燎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把东西举起来看了才发现,他拿的是避.孕.套。
他真想抽自己,拿什么不好非拿这玩意。曲明谊不会误会他了吧?
是的,她就是误会他了。
曲明谊走得快,把钟燎甩在后面,早就没影了。安全后,她停下来大口喘气。
八月还真是闷得不行啊。
曲明谊仔细想了下。这哥们儿说他手机没带,要买这东西,说明他早就需要了,而遇见她是偶然。
“我分析这玩意做什么。他跟不同的女人做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只负责收钱。
曲明谊甩了甩脑袋,想把里面不干净的人和事情都甩掉。
曲明谊回了住院部,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吃饭团。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刚才的画面,莫名地想笑。
这家伙还真是混啊。
所以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祝大家新年快乐![撒花][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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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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