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次

一场大雨压下了长达半个月的酷暑燥热,老街处处是被雨洗过的暗色,凹凸不平的瓷砖上积着水洼,被来往飞速略过的自行车溅起一圈水珠。

“城南那帮人还没下课?”

“妈的,这架到底还打不打。”

十几个人高马大的少年挤在狭窄的街道口吵吵嚷嚷。

城南和城北两所学校就差了一条街,纠纷不断,两边老大也是王不见王,隔三差五就带人约出来打一架。

城南那伙今天下课老师拖堂,城北只能压着火在这边干等。

斜前是一间开了十几年的串串香,江岁半靠着老旧的收银玻璃柜,一身皮肤奶白,带着鸭舌帽盖住大半张脸,白色长袜裹住一截匀称的小腿,往上是及膝的短裤,偶尔走动能泄出一点笔直漂亮的大腿,嫩得随手推一把就能摔倒似的。

任谁看到了都想不到,这位就是传说中初中收服城北所有混混的罗刹。

看他一副不敢杀生的样子,其实打起人来比谁都狠,不过他很仗义,平时脾气很好,大家都服他,开玩笑拿他当弟弟看。

江岁问:“城南那帮人还没来?”

赵子乌点点头,看他一眼:“这边儿太晒了,你先去那边躲躲。”

江岁顿了一下,还没吭声,又被后面一阵附和给堵住了嘴,那帮人皱着眉盯着他的腿,你一言我一语,数落他今天穿的太露了。

因为江岁长得实在太奶了,压不住众,不够霸气,所以平时和城南打架都是全副武装,遮的严严实实,不过今天实在太热,室外温度直逼三十六度,戴着口罩帽子快把他捂化了,才穿的比较凉快。

江岁气笑了,扯着唇扫他们一眼,随手抢过一本《英语必背三千词》,控制着力道,敲地鼠似的挨个打过去:“你、们、管、我?”

这老大当得一点威严都没有。

那帮人哎哟的喊了一路,一秒闭上嘴,自欺欺人地转移视线。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句:“城南下课了。”

大家下意识往校门看去。

江岁简单活动一下手腕,提拳正要上,一抬眼,手腕被人稳稳地扣住。

那只手的温度很低,就像冰柜里刚拿出来的冰淇淋,冻得江岁拳头一松。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腕施力一拽,等他再回神,已经和对方藏进逼仄的巷子尾。

两人的呼吸高低交叠着,周围浮着细尘,一片昏暗,彻底隔绝般,只有一条狭窄的光缝能观察到外面的情况。

看上去是个很安全的藏身地。

……不对。

江岁猛地反应过来。

他就是专门过来打架的,躲什么躲?!

他气的几千个词汇在脑子里打转,抓着那人的手,转身就拧,手腕拧转到一半,对上身后那人的眼睛。

脑子倏然一空。

那人规规矩矩穿着城南蓝白的校服,衣服整洁的几乎没有褶皱,眼皮薄而窄,冷白皮,瞳色是很浅的琥珀色,疏离冷淡,高不可攀,半阖着眼,倦懒气扑面袭来,专属于读书人的那种斯文气质藏都藏不住,不得个年级第一都对不起这张脸。

就一个字。

帅。

江岁一秒之内改变了动作路线,掐手腕的手顺势下钻,半松半紧的贴近对方的指根。

被对方甩开了。

江岁挑了下眉。

像他这种常年吊车尾的混混,对这种一看就高冷闷骚的学霸有一种天然的崇拜和好感。

陆承拿过他手里的《英语必备三千词》,语气淡淡:“别动。”

他顿了顿,解释道:“那边在打架。”

“我……”

江岁想说自己打架挺厉害的,一挑五根本没在怕。

结果一张口,又被人捂住。

同时,衣服上干净的皂角香掺杂着浅淡的薄荷清香传入他的鼻尖。

他微微睁大了眼。

还是那双温度很低的手,轻轻盖住他的半张脸。

光缝里,模糊的两道人影拎着什么东西左右张望。

他们之间只隔了不到十米,稍微大一点的动静都能引起对面的注意。

换做是其他人,遇到打群架这种大场面,被拎着东西的人盯上,估计吓得话都不敢说了。

他身后那个人却还淡定地和他聊天。

“怕了?”

微哑的音词似乎还卷着一点笑意。

危机情况下肾上腺素飙升,不知道是危机还是两个人之间过分亲密的暧昧,江岁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被那声哑笑彻底搅浑,宣告当机。

几秒时间,红意已经从脖子一路蔓延到了江岁的耳尖。

他嗯一声,睁着眼睛编瞎话:“听说城南那位程哥长相魁梧,面目丑陋,坑蒙拐骗一应俱全,专门欺负过路的学生,换你你怕不怕?”

身后的人沉默几秒,语气难测:“我怎么不知道?”

“你成绩好吗?”

“还可以。”

“我猜也是。”江岁面不改色:“像你们这种扑在学习上的学霸,怎么会关注到这些事情?”

身后人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你就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

江岁不服气的昂了昂头,语气也带上了过来人的告诫:“你也是城南的吧?要离他那种粗鄙野蛮,不求上进的人远一点,免得被带坏了。”

城南老大·陆承面无表情:“是吗?”

江岁点了点头,没看见背后陆承冷漠的表情。

这道巷子尾实在是太窄了,旁边都是堆积的杂物。为了不沾灰,两个人只能尽可能挨得近一点,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贴上了对方紧实的腰腹。

看对方一副斯文的模样,应该不是个能打的,紧贴自己的腰腹竟然隐隐感觉的到腹肌的轮廓。

他后背抵住的地方,那块薄薄的肌肉下,传来强而有力的心跳。

看起来清冷如玉,文文弱弱,他一拳就可以揍倒,原来校服底下身材这么好,简直就死死踩在了他的取向狙击上。

不知道他哭起来该是什么样子。

这短暂的几秒里,他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种对方含着眼泪又隐忍不发的场景,最好还整整齐齐穿着这身蓝白的校服,简直漂亮又带感。

江岁眨了眨眼,收敛了所有乖张的尖刺,难得听话配合地缩进男生怀里。

“他们走了——唔。”

捂住他嘴唇的那双手放了下来,还没等他放松,巷子口又传来了脚步声。

又被捂住了嘴。

江岁怔愣了几秒,觉得有些新奇。

那道缝隙里,棍子被拖在地上,发出嘎吱的拖拽声,步步朝两个人逼近。

一步,两步。

近的只要揭开那个塑料袋,两个人就完全暴露在那人面前。

江岁一时兴起配合他,屏住呼吸,有点害怕的往后缩,刚好抵住身后人坚硬的腹/肌。

背后的呼吸频率骤然一顿,小幅度的往后挪了挪,和他隔开距离。

江岁抿了抿唇,故作害怕的揪紧身后人的衣摆,掩饰住上扬的笑意。

近在咫尺的距离,那人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承哥?”

那人边接通电话边往外走。

“走了。”

男生说话的时候,胸膛也随之震颤,他声音淡淡地:“去老地方。”

什么老地方?

江岁半侧过头,刚好遇到男生低头想和他说话。

两个人碰在了一起。

温热柔软的唇瓣贴着冰冷的一点肌肤,他撩起眼,撞入男生微垂的视线。

洒进来的天光照亮那人琥珀色的眼珠,让他看起来冷静的有些漠然,可能成绩好的人都天生有股傲气,高高在上和在天上抓不着的月亮一样,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是他在所有兄弟面前都没有见到过的。

江岁压下心里的悸动,微微弯起眼,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对不起。”

陆承瞥一眼他慢慢涨红的脸,又冷淡地移开,嗯了一声。

隔了一会儿,他情绪不明地说:“人走了。”

那道狭窄的细缝里,已经很久没看到人影来回的晃动。

江岁温顺地点点头。

他今天随手分出头发挡住了额头,露出一双漂亮含水的眼睛,因为睫毛太长了,所以每次垂着眼看会显得很委屈:“谢谢你刚才拉着我。”

清亮的少年音色,压低了之后显得格外诚恳,眼神也亮着,无辜单纯的像只兔子。

可惜陆承并不吃他这一套,看他一眼,直接抬腿侧头了迈出去。

倾斜的天光里,他肩背宽阔,十几岁的年纪,浑然天成一种压迫感,不会让人感觉不舒服,反而觉得可靠,像天生能担责任的领导者。

《英语必背三千词》就这么被他没收了,卷在手里带了出去。

走了几步,他才又想起什么,回头说:“以后躲远点。”

“哎。”

江岁抓紧机会叫住他,蜷手拉住陆承的衣角,生怕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在自己面前。

他仰起细白的脸问:“你叫什么名字?”

陆承哼笑一声,手腕一转,卷成圆筒的书不轻不重打在他的手背,一瞬间的酥麻电的他松开了手。

少年衣角蹁跹,只留给他一个悠然的背影,态度敷衍的好像生怕江岁会和他扯上关系,一直到转弯时,散漫的回答才被风吹进江岁的耳边。

“下次见面再告诉你。”

下次?

还以为他不喜欢这款,没想到竟然还有下次。

江岁的胃口彻底被吊了起来,低头从口袋摸出一根烟来。

细长的手指夹着烟,跳跃的火光映出江岁漂亮的侧脸,刚才的瑟缩胆怯已经完全褪去,反而涌动起跃跃欲试的兴奋。

等江岁从巷子里走出来,赵子乌几个人看见他,松了口气。

“刚才干嘛去了?一回头你人都没了。”

江岁没有立刻回答,想起刚才巷子里的际遇,慢慢吐出一口烟,朦胧四散的白雾里,他狡黠地笑了笑,像抓到了很满意的猎物:“在巷子里跟人来了一场激烈的混战。”

“什么混战?”

赵子乌担忧地说:“你不会遇到对面那个什么程哥了吧?”

“程哥?”

和每次打架时全副武装生怕被人认出来的江岁不一样,这位程哥,就是城南现在的老大,传说中把大家坑到骂娘的战术高手,从头到尾压根就没在双方群架里露过面,神秘兮兮,大家只知道名字里有个程字。

江岁说:“他也没来?”

“是啊,不知道他干嘛去了。”

“承哥,你刚才干嘛去了?”

顾煜纳闷地问。

刚才一转头陆承人就没了,好不容易等来一个电话,又听到陆承说让他走,来老地方。

陆承淡淡瞥他一眼,手里还拿着顺来的那本《英语必背三千词》,看起来心情不错。

没等他开口,身后小弟福至心灵,冒出来一句:“没发现对面打的最猛的那个今天没在?”

大家恍然大悟。

“我靠那个罗刹,我看到他就腿软,都被打怕了。”

“平时就属他打架最积极吧?”

陆承听他们自发脑补,懒得解释,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手机从口袋抽出,带出一颗什么,跟着一起掉在地上。

陆承顺着声音看一眼,是一颗大白兔奶糖。

手心似乎还残余着对方细软颊肉的温热,少年看着显小,其实不算特别瘦弱,而是有种珠圆玉润的匀称,藏着茂盛的生机和活力。

又见面了。

他捻了捻食指,神色恢复如常。

开新文啦,日三,随机掉落彩蛋。

无奖竞猜:奶糖是什么时候放进陆承口袋的?

带个预收《神灯今天也不让我说话》

文案:

白豆豆十岁那年,因为考试不及格,抽抽噎噎套着游泳圈,扑腾一下跳进家里一米高的小河塘里。

靠着墙坐了十分钟,没等来焦急找他的父母,等到了……一只破破烂烂的小神灯。

小神灯看着和他一般大,唇红齿白,表情却严肃如小大人:“你捡到了我,我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

白豆豆:“哈?”

*

小神灯被白家领养后,正式成为白豆豆的干哥哥。

长大后,白豆豆话唠属性不改,日日夜夜缠着灯神哥哥。

写人间五三习题写到精神崩溃的神灯忍了又忍:“不许说话。”

“我今天&%&……唔!”

灯光下,灯神敛下长长的睫毛,修长的手指抵住白豆豆嘟起的嘴唇,微弱的莹白亮光闪现,轻易封住了白豆豆的嘴:“我知道了,不许说话。”

白豆豆:“呜呜呜呜呜呜”(你不讲道理又用法力封我嘴巴!)

神灯抿唇,低头时嘴角不经意勾起。

*

神灯神灯,如果您真的有灵,请满足我三个愿望。

您要永远健康,永远快乐,永远爱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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