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我……不能上学了吗?”
坐在破旧的矮凳上的妇人面容憔悴,对眼前即将成年的儿子颇为期待,拉着他的手,几乎是恳求道:“二啊,你哥被车撞死了,那个司机直接跑了……我跟你爹身体不好……腰疼腿疼的,不能出去打工供养你和你妹妹上学,我们对不起你……但是家里不能没有能够当家的人呐,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白二往后撩了一把黢黑的头发,穿着洗的发白的微微小一号的夏季校服,稚嫩的脸上还有着少年人本有的青涩,可在听见这条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几乎是天崩似的消息后,他愣了。
不知愣了多久,看着无可奈何哄着他的妈妈嘴里在不停的说些什么,但自己一句也没听清,在旁边一直紧锁着眉头的爸爸一言不发。
白二张开嘴,颤抖着说:“还有一年……我就要高考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爸爸突然把眼前的碗给摔了,怒骂道:“什么破高考!顶什么用!?考上了给钱吗?还是说考完了给钱啊!?妈的供养你们几个没用的白眼狼儿花钱上学上完学不还是接着去给人打工!?”
妈妈摸着白二的头发,说:“别这么说孩子……”
爸爸骂了两声,走出了屋门,没过一会儿又传来啪啪两声以及妹妹的哭声,还有爸爸的谩骂。
白二想冲出去护住妹妹,但是手被妈妈拉着,平时很有力气的他在此时突然脱了力,双眼失神,无力地流出一滴泪水砸在妈妈的手背上。
妈妈又哄了两声,帮比自己还高出一大截子的儿子换了衣服,把校服扔到一边儿,说:“这没用的咱以后不穿了哈,爸妈给你找了个工作,到时候你就去吧……”
妹妹还在嚎哭,今年刚上六年级的她不懂什么,只知道自己以后见不到老师同学了,并且因为自己不听话还挨了打挨了骂。
“赔钱货”“贱闺女”“别人家的白眼狼”“不如去卖”等等恶毒的话全部一股脑地倾泻在她的头上,她无法理解,不知道自己被自己的爸爸给精神侮辱了,只知道无条件的痛哭。
直到嗓子嘶哑,哭不出来了,小身体一抽一抽地等着人来安慰,但是没有。
白二缓了很久才如梦初醒,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学生了,而是担起这个家的“大人”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妹妹被侮辱,他咬着后槽牙答应了下来,妈妈这才放松了脊背松开他的手,任他奔出屋门,抱住自己年纪尚小的妹妹。
已经哭的脱力的妹妹在见到自己的哥哥后,猛地抱住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嘶哑着嗓子抽抽的说:“……哥哥,哥,哥哥……”
白二把妹妹抱了起来,柔声的哄着,哄着哄着,他的声音逐渐颤抖了起来,最后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倾泻而下,一对兄妹就这么在院子里互相抱着痛哭。
“没事儿的……没事儿,丫,哥哥去挣钱……给你买糖,你在家好好呆着,等着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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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的路途很顺利,虽然条件不是很好,但是吃惯了苦的白二并没有感觉有多苦。
和他同行的还有一名小男孩儿,比他年龄还要再小一点,叫小胜,一问竟然才十四岁。
经过了二十来个小时的长途大巴,他们两个按着地址下了车,大巴司机敲了敲窗户,对他们两个说:“这儿是中蝒边境,容易出现一些不干不净的人,你们两个小孩儿注意安全,没有大人陪着吗?”
白二:“没事,待会儿我们……家人就来接了。”
大巴司机将信将疑,说:“那好吧,注意安全啊!”
“好的谢谢。”
小胜说:“这里好热啊,比在家里还热。”
白二:“再坚持一下,马上就会有人来接我们了。”
两个人等了半天,远处一辆皮卡突然疾驰而来,带起的沙土从车尾往后扬上了半个天。
突然,车稳稳地停在了他们两个跟前儿,驾驶座上的窗户悠悠落下,一个二十来岁的人冲他们两个挑了挑眉,说:“上车。”
白二对眼前的人还有点警惕性,问:“你是谁?”
那人说:“鳄鱼。”
来的时候,确实有人跟他说,到时候跟着一个叫鳄鱼的人走,白二这才松了口气,说:“好的……”
上车后,白二这才注意到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人,那人长得极为漂亮,乌黑的头发松散地梳着,表情淡漠,连个眼神也没舍得施舍过来。
鳄鱼踩下油门,随意的介绍着:“这是怀城,比你们早来两天,以后一定要记得相亲相爱啊。”
白二抿了抿嘴唇,遵循着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主动打了个招呼:“怀城哥好。”
小胜也跟着说:“怀城哥好。”
冯怀城淡淡的“嗯”了一声。
鳄鱼不高兴的说:“怀城,你再这么没礼貌的话,我就把你扔食人族堆里去。”
冯怀城:“不会了。”
鳄鱼开车速度很快,但再快想要到达目的地也需要十几个小时的时间。
白二和小胜在后座上昏昏欲睡,冯怀城死死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鳄鱼突然说:“怀城,你是个好苗子,老大看重你,等到了东区,你亲自调教这两个新来的吧。”
冯怀城“嗯”了一声,敷衍又不敢对他甩太大的脸色。
白二本身就没有睡太死,他模模糊糊地听见前面那两个人在说些什么,但是声音太小他没有听清,随后鳄鱼说:“要想在组织里立足,狠是第一步,厉是第二步,随后才是听话,聪明。”
白二被这段话惊醒,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有睁开眼,轻轻扶了扶已经睡死的小胜的肩膀,两个人靠在一起。
冯怀城:“怎么调教?”
鳄鱼:“随你心意,你想怎么调教怎么调教,到时候老大也在,别让他失望。”
冯怀城:“好的,分部长。”
白二的心在此时突然感觉有些不安,下意识觉得这里可能不是什么正经打工地方,可初来乍到的拘谨、以及初次离家的青涩让他根本不敢发言。
看着窗外偶尔出现的不认识的花里胡哨的语言大广告牌,他就算再傻也清楚自己现在根本不是在中国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海浪拍打岸边的呼啸声,紧接着,皮卡车驶进了一处园区里。
园区里十分空旷,几十栋大楼宛如铁针一般生硬地杵在中间,明明气候很热,但气氛却阴冷透骨。
下车后,鳄鱼舒坦地双手插兜,冯怀城对他们两个说:“跟上来。”
白二叫醒了小胜,两个人肩并着肩,想拉上行李时,冯怀城按住了他的手,说:“先来,这个不着急。”
白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园区很大,走了好半天,小胜开始低声说:“二哥,我好饿,又饿又累。”
白二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马上就可以休息了。”
“嗯。”
走到园区的另一头,白二才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一个操场,操场围度估摸着有一千米,极其空旷——就在操场中间,二十来个人一半站一半坐,统一朝着他们四个人这边望过来。
小胜忐忑地顿下脚步,白二推了一下他的腰,说:“走。”
冯怀城话少,人又冷漠,白二根本不太敢和他一起并肩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纤细高挑的背影,挺直非常。
鳄鱼笑着过去,和中间坐在地上的一名看着像混血的人击了击拳,说:“老大,人接过来了。”
冯怀城:“老大。”
白二也跟着说:“……老大?”
小胜年纪小,见这么多成年男人浑身杀气,有些瑟缩,小声说:“老大……”
鳄鱼介绍着:“这是我们刹罗组织整个东西区的老大,叫鹰头。这个园区是东区,西区在一座岛上,还不到你们能去的时候,你们先在东区历练历练吧。”
老鹰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他的五官厚重,站起来仿佛抵两个成年男人,压迫感极强。
他走上前来,对冯怀城扬了扬下巴,说:“你来。”
冯怀城定在原地,没有动作。
老鹰的眼中逐渐失去笑意,他伸手捏住冯怀城的下巴,说:“没听见吗?我让你来。”
冯怀城被老鹰甩的一个踉跄,道:“是。”
白二的手心微微发紧,对眼前的情况根本无法看透,突然间!冯怀城一个转身,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白二稚嫩的脸上,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直接被打的跌倒在地!
小胜惊呼了一声,吓得后退了两步,随后来了两个人把小胜架到一边儿,让他好好看着。
周围的人突然都站了起来围观着他们两个,兴奋的嚎叫声此起彼伏!
“没劲儿啊!”
“这新来的瘦成什么样儿了都,加点劲儿!”
除了中文以外,还有叽里咕噜让人听不懂的外语,十分嘈杂。
白二被打的一愣,茫然地抬头,冯怀城的正脸尽数落在他的眼底,即使做出这么大的动作,他也依旧面无表情,毫无情绪,仿佛一个只会执行命令的机器人!
白二的脸上的指印迅速红肿起来,他手心抵在铺满了小石子的地上,咯的手有些疼,屈膝想站起来时,冯怀城伸脚踩在他的肩膀上,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只会迎来更恶毒的暴打。
鳄鱼在旁边哈哈大笑,说着:“小白二,这可是怀城对你的欢迎仪式,也是我们对你的欢迎仪式,来我们鼓掌!欢迎小白二进入我们刹罗东区!”
“啪啪啪啪——”
小胜红着眼眶想挣扎,但是这如同烟花爆炸开的强烈的杀气令他胆怯不能自已,仿佛被抽了魂儿一般双眼失神。
白二根本看不懂冯怀城的示意,双手抓住他纤细的脚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完全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打他!还有这欢迎仪式又是什么东西?!
人的本能迫使他想要还手,但是在触摸到冯怀城有些骨感的脚踝时,他犹豫了。
冯怀城弯下腰身,拎住白二的领子猛地往上一提,对着他的脸又是一拳!血丝随着嘴角缓慢流了下来。
冯怀城平静且有些沙哑的声音对他贴耳说道:“这是刹罗的规矩,既然来了,就别抱有太大的反抗心。”
白二吼道:“我不明白!”
冯怀城狠狠踹向他的胸口,白二闷哼了一声,肾上激素迫使他迅速爬了起来,对着冯怀城的脸就是一拳!
老鹰却在此时幽幽的说:“这dope不够劲儿啊。”
冯怀城偏过头去,轻哼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因为老鹰的不悦受到更严重的惩罚。随即抓住即将再次挥来的手腕,一个扭转,疼的白二生理性的泪水流了下来。
冯怀城并没有多怜惜他,动作狠厉,绕步对他进行锁喉,窒息感从天而降,血迹从下巴流淌进脖颈,形成了一条血路。
冯怀城抬臂将人抛向了半空中,随后后背被他猛地砸摔在地,白二只感觉自己的尾椎骨就快要断了一般!
怀城松开了锁住他喉咙的小臂,喉管一松,人体下意识地呼吸中,一股仿佛是猪油燃烧的味道如同灵活的黑蛇迅速从鼻腔钻进他的肺部,狠狠地咬上了一口!从来没闻过这种味道的他,被呛得直咳嗽!
生理性的泪水糊满眼眶,愣是流不下来,模糊着他的视野。紧接着,一股没什么味道的清流从天而降,扑撒在他的脸上。白二闭着眼睛,因鼻腔进了清流,嘴被迫张开成O型,整个口鼻都被灌满,直到稀稀拉拉的一声,他才迅速偏头剧烈地往外咳嗽着。
即使他没有睁开眼,他心里也明白——这是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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