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怎么了?”
白二说:“帮我染个头发吧。”
冯怀城蹲在地上,手肘抵在膝关节上伸展了,说:“怎么突然想染头发了?”
白二:“……”“问这么多干什么。”
冯怀城偏头,语气阴怪的说:“你来回问我同一个问题我都没烦过,我一问你你就不耐烦了。”
白二:“……”
“没别的想法,其实就是想换换形象了……”
冯怀城手里捻着根树枝,轻轻点着地,说:“换形象?不用换,黑头发挺好看的。”
“嗯?”白二笑了,说:“我不喜欢黑头发。”
冯怀城也懒得劝解人,人家的头发人家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最后不管折腾成什么样子,也跟自己没关系。
“行,你喜欢就好。你有工具吗?我没帮人染过头发,手法不太行。”
白二摆了摆手,说:“没事儿,主要是这两天小胜出外勤去了,要不是因为他不在,我也不愿意麻烦你。”
冯怀城顶了顶腮,说:“行,你不嫌弃就行。”
晚上八点多。
两个人吃完饭后,一起回了白二的那间宿舍。
小胜这段时间一直被拉去出外勤,天天干些什么也不知道,白二就托他买了点儿染发膏回来。
蝒国这一片地带落后的不行,找个能买到染发膏的超市难如登天,小胜上次回来一直在吐槽这件事,小嘴儿不停地叭叭。
少年人代谢好,头发长得也快,白二的头发已经遮眼了。
冯怀城从抽屉里找出一把小剪刀,说:“要不要给你剪一下?”
白二:“把前帘儿稍微剪剪吧,我有点想留长头发。”
“可以,挺酷的。”
白二坐在凳子上,自己的脖子上已经套上了中间挖了圆孔的塑料袋儿,他抬眸时将额头上的皮肉顶起两条横纹,说:“你也喜欢长头发吗?”
冯怀城:“还可以,但是留长了不方便。”
“我小时候留过,留到腰那里的时候就剪了卖钱了,后面因为学校不让留,就没再留过了。”
“嗯。”
冯怀城用小梳子仔细梳了梳,犹豫不决,问道:“你想剪成什么样儿的?”
“你那样儿的。”
冯怀城是天生的二八分,两边一撇就是一个发型,他微愣,随即应道:“我不知道能不能剪出来,我试试吧。”
白二坐着,视线被头发遮挡住一半,但是仍可以通过缝隙观察到认真严肃的他的那张俊丽的脸。
即使每天都在东南亚那烈日下工作,但因在海边儿时常有清凉的海风吹过倒也不觉得热,可紫外线那是实打实的,冯怀城白嫩的皮肉好像和初见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冯怀城的长相真的按夸张来说,千万人里都不一定能挑出来一个这么漂亮的人。他的双眸永远都那么冷淡坚毅,可单看唇形又妩媚异常,相结合在一起不显冲突,有一种怪异的和谐。
想到这里,白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见过冯怀城笑过。
白二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总是不笑。”
冯怀城“嗯”?了一声,说:“笑不出来。”
“哦?”白二撇了撇嘴。
冯怀城伸出另一只受伤的手臂扶正他的头,低声说:“别动。”
白二稳住身形,嘴角压不下来的笑意,说:“左手剪头发,你好厉害。”
“没办法,右手没劲儿。”
白二有点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了,毕竟是个伤心事,便说:“你小心点,别剪到我耳朵了。对了,你生日是哪天?”
冯怀城:“阳历七月二十九。”
白二掰着手指震惊的说:“那不就剩……三天就是你生日了吗?”
冯怀城:“没什么要紧的,我从父母去世后再也没过过生日了。”
白二说:“不行,这得过啊……你今年多大来着。”
“十八。”
“哈哈哈哈,你比我大一岁呢,真得叫你哥了。”
“叫爹我也不拦着你。”
白二抓住他拿着剪刀的左手,说:“你说这种……嗯,这叫什么来着,损话吧,和你本人相结合一看太反差了。”
冯怀城每天风吹日晒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很大的汗腥味儿,在他跟前儿一摇一晃的,一股幽香沁入他的鼻中,诱人无比。偏偏这下子他又伸手攥住了面前之人,那股混着汗香的体香,还有着少年人独有的清新之气各种混杂在一起,不仅不难闻,反而还格外引人上瘾。
白二的喉结滚了滚,此时此刻,他竟然有点不敢和冯怀城对视,立马放开了人,说:“不好意思啊,我有点害怕你剪到我耳朵。”
冯怀城:“我会小心的,不用紧张。”
他虽然告诫白二不用紧张,但他自己都快紧张的要死了,搁这儿磨了一个多小时洋工才把前帘儿修好,白二只觉得自己的屁股要坐死了,看见冯怀城放下剪刀的那一刹那,他立马站了起来去卫生间洗头了。
冯怀城鼓了鼓嘴,顿觉自己第一次给人剪头发的效果不错,以后可以发扬一下这门手艺——就是时间久了点儿,但是这问题也不大,熟能生巧。
也不知道是因为蝒国只能买到染黄的染发膏还是因为白二想染成黄的,他不敢想象白二染个黄毛得有多难看。
白二洗头发很快,但是因为洗的太草率,很多碎头发都没洗干净,冯怀城暗暗叹了口气,开始亲自上手帮人洗头发。
白二都有点不敢喘气了,狭窄的浴室里,冯怀城身上的体香愈发浓烈起来,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说:“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冲……太挤了。”
冯怀城说:“那好,记得冲干净点。”
白二闷声“嗯”了一声。
没过一会儿,白二湿着头发出来了,冯怀城单手帮他简单擦了擦头发后,开始研究起染发膏的说明书。
上面印的全是蝒语,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适应后,他们两个也只能看懂一些简单的容易理解的词汇,不管是哪国人,看不认识的成段的外语时就跟看来回跳跃的神经病跳舞一样看的人眼花。
随后白二眼尖的看到一句英语——made in china。
白二:“……”
冯怀城:“……”
老乡也不关照一下在外国的不认识外语的老乡。
不过幸好有图解,差不多按着图片,半推测半猜地也差不多研究出来该怎么操作了。
上完染发膏后,白二问:“要停留多长时间?”
冯怀城盯着这上面的蝒语,不确定的说:“这是五十分钟吧……”
白二:“应该是,五十分钟比较合理一点。”
冯怀城定了个闹钟,说:“是的。”
白二:“你要回你宿舍吗?”
这一阵儿老鹰时不时地就消失两天,他也摸出来规律了,今天老鹰不会在,自己也不用去那恶心的地方挨针了,回去也没什么事儿,不如在这里多坐一会儿。
“先不回,等给你染完。”
白二笑嘻嘻的抱住冯怀城,说:“辛苦你了。”
冯怀城推着他的头,说:“离我远点儿,别蹭我身上了。”
白二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时间一到洗完头,白二发现这染发膏上宣传的颜色和实际上头的颜色不太相符。
广告纸上是那种明黄色,丑的一批,实际上头反而成了黄棕色,低调了很多,这个颜色也衬的白二状态好了一些。
总之,比预想的好。
冯怀城也微微惊讶,觉得效果确实不错,说:“不难看。”
白二:“不难看是什么意思?”
“不丑。”
“……”“不帅吗?”
冯怀城:“染个头还能把脸给一块儿整了吗?”
白二一阵无语,对冯某那张利害的嘴简直又爱又恨,明明不太喜欢,可真离了又难受。
随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颗糖,摘了包装纸就塞进了冯怀城的嘴里,说:“小胜带回来的糖,甜滋滋的,希望能把你那张被毒液抹过的嘴给净化一下。”
冯怀城挑眉:“谢谢。”
白二也给自己塞了一颗,对着镜子摆弄了一下那两根黄毛,说:“你喜欢吃糖吗?”
冯怀城:“还行。”
“我妹妹喜欢吃,”白二用后槽牙抵住那颗糖,说:“但是家里条件不好,除了过年去亲戚家串门,平时很难见这玩意儿。”
冯怀城感觉有些奇怪,说:“糖不是满大街都有人卖吗?”
白二笑了笑,但并无笑意,反而有些苦涩,说:“我家住大山里。”
冯怀城顿时明白了,自己小时候也是住山沟沟里,后面村里开发了,他才有机会接触一些花样儿,每天都看在眼里,但因为闲钱不多他也没机会去尝试。
“……不好意思。”
白二拍了拍冯怀城的肩膀,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而且这也是事实啊。”
冯怀城和他对视,道:“好好生活。”
白二想到了老鹰跟他说要把自己提到斧头这个职位的事情,顿时也想开了,说:“会的。”
这几天一直过得很清闲,小胜刚好也回来了,顺路带了点小零食回来,听白二说今天正好是冯怀城的生日,高高兴兴地把好吃的塞进他的怀里,少年变声期,声音微微嘶哑,说:“怀城哥生日快乐啊!”
白二也说:“生日快乐。”
冯怀城点了点头,说:“……谢谢。”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过生日了,上一次过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
麻木的过了这么多年,在突然接受到“生日礼物”的时候,他根本笑不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外放情绪——
所以,他该怎么做才能让眼前这两名怀有赤子之心的、对他好的少年也高兴一下?
他添了一句:“希望你们以后也事事顺利,高兴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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