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耶稣的诞辰。

李哲磨了陈米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让他同意在今年的圣诞节当天不出门摆摊。

洋节人多热闹，往年圣诞节陈米都是早早就准备一箩筐红薯到夜市上烤着卖，而成双成对出来逛街的小情侣则成了购买他烤红薯的主力军，在这样一番节日氛围的烘托下，通常不到两小时他的摊子就会被席卷一空。

自从上次陈米提出想干点副业，比如卖地里种的很香甜的烤红薯后，他的行动力就堪比火箭。

一开始李哲以为他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他竟然破天荒的向街道办事处请了半天假，特地跑去登记了流动摊贩的经营许可证，甚至还在回家的路上顺道买了一麻袋红薯。

李哲当下是震惊的，但还是很老实的替陈米把一个个红薯洗干净，之后又帮他找好摆摊的位置定好价才终于把摊子支起来。

至于烤红薯的味道和品质，李哲丝毫不担心。

陈米年少时种过好几年的红薯，对于怎么让红薯变好吃这件事没人比他更清楚。仅仅半个月时间，华云市某条不知名夜市街里一间不起眼的，位处最东边的烤红薯摊就取得了最早卖完收工的优异成绩。

当然，李哲下班后的加入也同样功不可没。

赚钱似乎是陈米一生的课题，所以当他听见他的阿弟李哲让他圣诞节不出摊的时候先是一愣，而后用他那双有些冷的手贴在李哲额头上，试探他到底有没有发烧烧坏了脑子：“为什么？往年不都是卖烤红薯吗？”

“出摊的日子那么多，就不能我们也过过节？”李哲把陈米的手拉下来放在自己口袋里捂热，说这话时连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陈米从他闪烁的目光中读到了期待，好吧，少赚点就少赚点吧，阿弟想过节就过吧。

“好，哥都听阿弟的。”

然而口口声声说着要过节的李哲却连续加班了半个月。

陈米不在乎节日，只是李哲连轴转的工作看得他于心不忍，每晚将近凌晨回家，有时甚至直接住在单位里，然后早上六点多就得又回局里报到。

他想要李哲好，于是他想起了圣诞节。

圣诞节，耶稣诞。

他曾经听那些年轻人说过，圣诞节的前一天晚上叫做平安夜，平安夜要吃苹果，寓意是平平安安。

陈米希望李哲平安，所谓的圣诞节也就此从李哲的期盼变成了他的期盼。

“哥！”李哲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风尘仆仆的站在院子里，一边朝屋里的陈米招手一边喊他。

陈米疑惑，一看时间已经快午夜十二点，平安夜即将在下一刻迈进圣诞节，而他的苹果还没交到李哲手上。

他随便披了件衣服出去，手上攥着颗苹果，眼里却满是院子里李哲咧起嘴的笑模样：“今晚不是在单位睡觉吗？怎么回来了？冷不冷？我给你拿多件衣服穿。”

“不冷。”李哲说，“我今晚在家住。”

“还不冷？”陈米看着李哲满身的落雪，想起冬至那天李哲替他拂去头上雪花的样子，慢慢的，他也伸手替李哲拂去他肩上的雪花，“嘴都冻紫了。”

“没有的事，你阿弟身体好着呢！”李哲向陈米拍着胸脯保证，随即将那个塑料袋打开递给他，“这个给你。”

陈米那只拿着苹果的手背在身后，只能用另外一只手去接，那是两条一模一样的白红交织而成的围巾，只是有一条是正经成了形的，一条织得乱七八糟还中途罢工的。

“你织坏了一条。”陈米说得真诚，听不出半点捉弄人的意思，“哪条是阿弟给哥的？”

“当然是好的那条！”李哲果然入套，“这是过节礼物！我搁单位织了半个多月嘞！”

“所以你在单位加班就是为了织围巾？”陈米脸色都变了，“我得告诉你们领导去。”

“别啊哥！”李哲赶紧拦住蠢蠢欲动的陈米，“是真加班！就是……就是没什么事的时候偷摸织的，不然也不会织坏一条啊！”

“噗。”陈米到底没忍住笑了出来，“幼稚。”

李哲：？

“苹果给你。”陈米将藏在背后的苹果放到李哲手心，“吃了苹果，阿弟就平平安安的。”

李哲的思绪被这个苹果砸得稀碎，陈米一个从不过洋节的人，居然会为了自己去信，去了解这些算不上正统习俗的东西。

他的眼眶发烫，那句祝陈米平安的话始终哽在喉头，待一口又一口的唾沫咽下，糊着的嗓子才发出丁点声响：“哥也要平平安安的。”

“好。阿弟平安，哥也平安。”

陈米的声音黏腻浓稠，顷刻间便将李哲团团包围，于是寒冷在这个夜里就显得那样微不足道，只有手中那颗苹果变得沉重非常。

“但是哥，”李哲不想让陈米的话掉到地上，转而打起了哈哈，“圣诞节苹果可不便宜啊。”

“……”陈米被问得心虚，眨眨眼现编了一套说辞，“哥就买了一个，不骗你。”

“真的吗？”

“……一斤。”

“确定？”

眼看瞒不下去了，陈米伸出两根手指，一点点将它们叠在一起：“十斤……量大便宜……不吃亏……而且还能给阿妈阿爸他们吃。”

“他们过完冬至就去旅游了，明年2月才回来。”李哲哭笑不得，“你忘啦？”

陈米夸张的拍了下脑袋：“哎呀，哥真给忘了。”

“那这十斤苹果你打算怎么处理？”李哲边帮陈米系围巾边问道。

陈米眼珠子一转，将心底的真实想法和盘托出：“我有一个主意，我们可以在烤红薯摊旁边再支一个小摊，卖冰糖苹果怎么样？我价格都打听好了，一般都定价在7到8块钱，我们这个量大，就卖五块钱成不？这应该不算太黑心吧？”

“挺黑心的。”李哲假意不满，“借着给我买苹果过节的由头想着赚钱的法子。”

“你那个不一样。”陈米没说假话，李哲那个苹果确实是商店里单独售卖的圣诞苹果，只是包装费太贵他犹豫了很久都没敢要。

“这个定价我怕你和糖葫芦糖苹果的店家打起来。”

“为什么？”

“刚才不是还说我幼稚？现在又问我了？”

“我开玩笑的。”

屋里亮起灯，春色融化了屋顶的寒雪，那条李哲织坏了的围巾却是不知被谁系在了陈米院子里那两个脸上灰扑扑的雪人脖子上。

晚来十分钟不算晚，圣诞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番外之圣诞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