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是上个月您母亲的精神评估以及相关资料,下面一份是上个季度的账单明细,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您可以在最下面签字。”陈曼朝对面递过两份文件。
陈曼端正坐着,目送赵榆慈接过文件翻阅,她趁这段间隙打量自己的老板。
赵榆慈一头如锦缎般的黑色长发垂至胸口,肤色偏白,但并非健康的那种,而是一种带着轻微病态的苍白,让人猜测他是否轻微贫血。
剑眉星目,即便现在平静地查看文件,也还是让人感受到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他的脸部骨骼棱角分明,眼神不属于温柔的那一类,如果他留的是职场常见的男士短发,陈曼恐怕忍不住对他心生敬畏。
然而,他的长发自然垂落,贴着他苍白的皮肤,莫名为他增添了几分脆弱,惹人怜惜。长发模糊了他的性别界限,也柔化了他原本的锐气。
此刻,他们坐在疗养院的开放式花园里,冬季的风呼啸而过,吹乱了赵榆慈的发丝,显得有些随意而散漫。他发间隐约传来的柚香味也在风中飘散,让陈曼不禁恍惚,回忆起第一次见到赵榆慈的场景。
——
第一次见到赵榆慈,是在一场事故之后。
那天,陈曼因为交通事故迟到了半个小时。当她急匆匆赶到约定地点时,心中惴惴不安,自觉合作是谈不成了,只寄希望于对方以后不要在行业内刁难她。
远远地,她看到站在那里的是一位高挑的女士。
赵榆慈的身形修长而挺拔,身着当季某奢侈品牌的最新款大衣,露出光洁的小腿,脚下是一双十厘米的露脚背高跟鞋。那一刻,陈曼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词——“华丽”。他像是刚从T台上走下来的贵族模特,身高超过一米九,气质卓然。
她小跑凑近,抱歉地解释迟到原因,赵榆慈静静听完,随后开口,进行了第一次对话。
“人没事就好,陈女士。”他的语气平和,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海浪冲刷巨石后的沉稳与温润,“我很高兴能和健康的你合作。”
听到他的声音,陈曼明显惊讶了一下,但职业素养让她迅速调整好情绪。那是一个低沉的男性嗓音,与他的女性外貌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曼没有贸然多问,而是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迅速进入正题。赵榆慈也没有让她失望,很快解释了自己的装扮缘由,同时简要提及了照顾母亲的相关事宜。
事实上,陈曼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难得“好说话”的老板。即便她当时真的问了什么不合适的问题,赵榆慈似乎也不会计较。这让她逐渐放下心中最后的担忧,再次抬头,重新审视这位即将成为她上司的人。
赵榆慈是站着等她的,也许是这个原因,他看起来有些疲倦,半倚着墙,没有完全站直,压迫感不多。
他身上隐约传来无花果后调的香水味,并不是陈曼喜欢的类型。然而,当她抬头看见赵榆慈那张脸时,竟觉得这味道似乎也不赖。
“真是美色误人。”陈曼自嘲。她不得不承认,这款香水因为赵榆慈的使用,瞬间高了几个档次。
——
赵榆慈确认文件无误,在末尾潇洒签下名字。他的字如同他的五官一般锐气张扬,笔锋几乎要把纸张割破。
今天的他穿着一件驼色大衣,高跟鞋换成包裹小腿的高筒靴。签完字后他起身从口袋掏出一盒烟,带着歉意浅笑道,“不好意思,烟瘾犯了。我就先走了,陈女士,回见。”
说完,他便迈步离开,靴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干脆而清晰。他的心情并不愉快。每次在文件上签字,都会让他的烦躁感徒增。他需要用一根烟来平复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
赵榆慈径直来到疗养院的某个吸烟室——那是疗养院内的一座独立别墅,三层高,设施齐全,平日少有人来。一层的大厅室内采光很好,二层放置了很多娱乐设施,三层设置成小包间形式,需要另外刷疗养院用户卡进入。
父母和妹妹车祸,只有母亲活下来,母亲韩睿蕙在车祸后精神堪忧,见到家里熟悉的摆件都会陷入崩溃的情绪,无奈之下他只好细心选择了一所疗养院。
赵榆慈家庭富裕,父母有自己的公司产业,他把母亲安置在榕城最好的疗养院。榕城经济在国内能排上前三,这座疗养院放在全世界看也是数一数二的水平。
与其说是疗养院,不如说这里更像别墅度假区。疗养院占据了榕城郊区的山头,旁边几公里外就是5A级自然风景区,疗养院内就可以眺望到风景。
赵榆慈停在往二层去的楼梯窗边,他熟练地用烟盒在扶手上一敲,一支烟从烟盒滑出点燃。这是一款细款女士烟,味道也是他偏爱的清爽果味。
窗户被开到最大,冷风灌进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指甲圆润干净。吐出的薄薄烟雾在寒风中缭绕向上,赵榆慈眯起眼,享受地倚在栏杆上,静静注视着窗外的山景。
他左手夹烟,右手拨开被风吹乱的长发,将它们别到耳后。手臂自然地搭在扶梯上,动作带着几分随性,又透出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
——
大厅的门突然被推开,赵榆慈抬眼望去,却没有出声。他所处的位置不容易被人注意,正合他意。他不喜欢主动社交,偶尔楼下的人看见他,也不过是远远地挥手打个招呼。
门口走进两个人,前面的人是个瘦削的助理,手扶着门不让它关上,后面则是个男人,单手插兜,叼着烟,一副懒散桀骜的模样。他走进大厅后,毫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身旁的助理随即凑上前,动作麻利地替他点了烟。
“林哥,林哥……”宋好殷勤开口,“你要不看一下江州则?人都被你送这儿了,他粉丝一直在微博底下问呢。”
“我看江州则的粉丝量不错,这几年刚冒头的新流量,用他还能带一波话题。”
被叫“林哥”的男人,林晖生掏出手机,冷哼一声:“他能演多久,你心里没点数?”
话音刚落,他低头刷了两下手机,随即冷笑着把屏幕往宋好手里一扔:“看看,我早说了,就他会作妖,长得磕碜把戏不少。”
宋好不是被骂的,不以为意,笑嘻嘻地接稳手机,看清屏幕内容后惊呼了一声:“哎呦!林哥,这江州则真是上赶着找骂啊。他这是在微博内涵您呢!”
“虽说是您这大爷吹毛求疵,让他下水八次……”林晖生一个眼神瞪过去,宋好止住话头。
“行了,宋好,别逼我现在抽你。”林晖生重重吐了口烟,显然窝了一肚子火。他一把拿回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迅速点了几下:“告诉周震,以后再塞这种人给我,朋友没得做。”
“林哥,这事儿不是坏事,您看微博评论区两边撕得正火热呢。免费热搜啊!”宋好坐在沙发另一端,翻着手机,乐不可支地看起粉丝的骂战。
“免费热搜?”林晖生没忍住嗤笑,把刚抽了两口的烟拧进烟灰缸,火气陡然上涌:“我林晖生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靠他这种货色来炒热度了?”
“你给我解释解释,是我年纪大了不懂现在年轻粉丝审美?江州则这种掉毛的类人猿有什么好粉的?”
他音量不小,阴阳怪气的调调让楼梯上的赵榆慈听得清清楚楚。他眼里带着笑意,懒散地靠着扶梯,颇有兴致地看戏。
“要我说吧,林哥,”宋好一脸苦瓜相,接着抱怨,“反正你现在找不到更合适的演员,干脆让他先顶着得了。”
“找不到?”林晖生听到这三字彻底炸开,气得连声冷笑,“国内十几亿人,我就找不到一个能演戏的?他江州则配得上我教?我继承家业八个小时流动资金几千万,他八个小时没学会一场下水戏,我领条狗去都训好了!”
“他发微博说我欺负他?我要是欺负他就能拍好戏,我花五百万请十来号人,每天996不间断虐他。江州则现在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虐待他我都怕他舔我手。”林晖生锤了下沙发。
“哎哎哎,消消气消消气,您多大能耐,咱们把他踢了,保证您明天就见不到他!”宋好拍着他背给他顺气。
林晖生闻言嗤之以鼻,仰靠在沙发背上,双眼闭了一瞬。等他睁眼时,视线蓦然对上楼梯上的一双眼睛。
赵榆慈站在扶梯转角,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被盯得一愣,林晖生下意识地坐直,随后猛地站了起来。
宋好被惊得打了个机灵,还以为林晖生不清醒,准备去把江州则从疗养院病床上扯下来打一顿,直接跳起来把自己当成绳子,抱住他的林哥。
“你松开,像什么样子?”林晖生太阳穴一跳一跳,推开宋好,宋好终于发现林晖生的视线,顺着望过去。
“卧槽!苏晓!”宋好的情绪比林晖生更外露,用手指着他,浑身激动地颤抖:“女装苏晓!我们让他来演,回头给他做个男人造型。”
赵榆慈微微挑眉,身体转过来面向林晖生,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冷淡,暗示一种礼貌性的打招呼。
左手仍夹着燃了一半的烟,右手拨开耳边的长发,将其别到耳后。然而,几缕不安分的发尾却倔强地蹭着他的下巴,执意要贴在赵榆慈脸上。
林晖生盯着那双微微湿润的眼睛,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透着一丝躁动不安。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心里莫名地想再点上一根烟。
他的目光落在赵榆慈身上,愈发无法移开。那张脸的锋利线条被长发柔化了一些,苍白的肌肤反而衬得唇色红润。烟雾从那双浅红色的唇间缓缓吐出,淡淡地遮住了视线,隔在两人之间,却又让人忍不住想靠得更近,看清模糊背后的真实。
“抱歉,偷听了你们说话。”赵榆慈主动开口,脸上没有半点歉意,仿佛他理所应当该听。
听到赵榆慈的声音,宋好又瞪大眼睛喃喃自语:“桥到船头自然直。”
赵榆慈视线越过林晖生,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宋好?刚才听到了,可以直接这么称呼你吗?”他的语气温和,却透着一种掌控全场的从容,接着他又问,“苏晓是谁?我和他很像吗?”
赵榆慈话音刚落,林晖生不爽地啧了一声,脚步往旁边挪了半步,故意挡住赵榆慈的视线,让赵榆慈的目光重新安在他身上。
他喉咙愈发干涩,再次端详赵榆慈,目光缓缓从他的大衣滑过内搭,又落到脚上的靴子,最终停在那张看似漫不经心的脸上。林晖生的眼神带着掠夺感,如同大雪封山的冬日里,一头独行觅食的狼紧盯猎物。
赵榆慈自然地感知到那股压迫,但脸上依旧挂着一抹笑容,心底却早已冷静地打量对方。林晖生看他的眼神,像是盯着一件专属的私人物品,而这种占有欲分毫未收敛。
赵榆慈并没有因为那道目光而退缩,反而从容地与之对视。他发现林晖生朝自己一步步走来,距离越来越近。很快,林晖生便站在他面前,高大的身躯带来一种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赵榆慈本身就有184的身高,再加上鞋跟的10厘米,整个人显得颀长挺拔,几乎达到190。眼前的林晖生仅穿着平底皮鞋,身高却丝毫不逊色,和他平视间竟显得更加强势。
“你好,自我介绍下,我是林晖生。”林晖生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沙哑。他站得很近,完全越过了陌生人之间的社交距离,身躯微微向前,隐隐将赵榆慈笼罩在自己的气场之下。
从宋好的视角看这一幕,还以为林晖生主动把赵榆慈圈在怀里亲吻。
他右手递过来一张名片,“下面的那位是我的助理,宋好。”
赵榆慈左手夹着的烟快燃尽,他右手接过林晖生递来的名片,动作不疾不徐。随着这一动作,他别在耳后的长发滑落,柔软的发丝掩住了半张脸,遮住了那双深邃的眼睛。
几缕长发被风吹起,不偏不倚拂到林晖生的脸上,赵榆慈随即后退半步,低声说:“抱歉。”说完便垂下眼睛打量手中的名片。斑驳的光线透过发丝落在他的脸上,给这张冷淡的面容添了一丝模糊的柔和感。林晖生看着,竟莫名联想到中世纪雕像般的神性与疏离感。
“没关系。”林晖生轻声回道,语气里却透着难以察觉的执拗。他对着面前这个人,有无法言说的破坏欲,这股破坏欲疯狂在他大脑叫嚣着要把此人锁起来。
他又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一些,目光未曾从赵榆慈的脸上移开,试探着问:“你看起来不认识我?平时不关注娱乐圈?”
赵榆慈抬眼瞥了他一下,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冷淡:“确实不太关注。你是导演?我看电影和电视剧,不怎么会记住幕后的名字。”
他手里的烟此时已经燃尽,目光扫过四周,却发现楼梯上没有烟灰缸,微微皱了皱眉。
“不介意的话,给我吧。”林晖生自然地开口,声音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笃定。他将手平伸到赵榆慈面前,掌心向上,语气仿佛这一举动理所当然:“我帮你扔了。”
赵榆慈用复杂的眼神扫过他的脸,犹豫了会,轻笑一声,把烟头递过去。林晖生接过烟头,指尖捻起,没有急着丢弃,而是直接用手指捻灭了火星,将烟头握在掌心。
宋好站在一楼,抬头望向楼上的两个人。虽然看不清动作,但那股氛围却透着诡异的暧昧。他心里忍不住嘀咕,掏出手机偷偷拍下一张照片,随即打开名为“休闲养老”的微信群,将图片发送进去。
这是林晖生的圈内好友群,成员清一色是圈二代的少爷小姐,而群主正是宋好。当初林晖生一脚踏进娱乐圈时,宋好拉了这个群,理由冠冕堂皇:“娱乐圈水太深,咱们都得做林哥的后盾。”
但事实证明,这群聊毫无实际作用。林晖生是谁?榕城顶层圈子的少爷,自幼在孩子堆里就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进娱乐圈后,他更像是一个炸进深潭的鱼雷,不仅没有被任何水淹没,反倒掀起阵阵涟漪。那些试图对付他的人,绕了五六层关系刚准备动手,就被他一句话轻松压下。
那群人往往庆幸,林晖生从不热衷封杀别人。他有些刻薄,更喜欢在微博上直接喷人。赵榆慈若是知道他的为人,恐怕忍不住会吐槽:“这不就是条爱到处招惹的柯基嘛,看见牛蹄子都要去咬一口。”
照片一发到群里,瞬间炸开了锅。宋好的拍摄角度实在糟糕,照片模糊得让人误以为那两人在接吻。
【周震:我去?怎么,林晖生终于开窍包小明星了?还挺开放的哈,大厅里就亲起来。】
【宋好:别乱说!哎呀这两个人没亲,我图拍岔了,你们不觉得他们氛围怪怪的?】
【林晖骄:我弟?这氛围确实奇怪。】
【宋好:不愧是咱姐,猫猫点赞jpg.】
【沈其虞:这是林晖生?我瞎了?他怎么一副温柔样?】
…………
宋好像个现场记者,实时播报林晖生的每一个动作。他盯着林晖生小心翼翼接过烟头攥在手心的不值钱画面,脑海里只蹦出两个字:“舔狗。”
【宋好:何止温柔,你们谁能想到?刚才对面那个男人抽完烟,那个烟头是林哥帮他收的,现在还握在手里……】
【余晴乐:等等,你打错字了吧?什么男人?】
【周震:牛啊,给个大拇指。我哥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林晖骄:原来是男人,难怪看着那么高。】
宋好抓狂崩溃敲字。
【宋好:不是,你们怎么都这么平静?不觉得这事离谱吗?等一下,林哥又说话了,我的天……】
【宋好:我没办法复述了,他在进行爱的告白!卧槽,他说那男人是他的缪斯女神,太肉麻了太肉麻了……肉麻得我想退群了!】
与此同时,赵榆慈看着自己的发尾,林晖生帮他摁灭烟头后,另只手捋上他的发尾抚摸,好像在确认这头长发的真假。
“林晖生?我们一分钟前才认识吧?”赵榆慈意图划清界限。
“你叫什么名字?女士?还是说你希望我叫你先生?”林晖生假装听不懂,自顾自提问。
“赵榆慈,榆树的榆,仁慈的慈。林晖生,先离我远一点,我不习惯。”赵榆慈加重力气,试图林晖生的手里拽过自己的头发,林晖生的手纹丝不动。
林晖生深深看向赵榆慈:“你要不要来演我的电影?有一个角色,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赵榆慈皱眉:“苏晓?太突然了吧。
“对,就是他。你觉得突然?”
“当然。”赵榆慈重复,“林晖生,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的热情是因为苏晓吗?”
林晖生笑了,眼底的光亮更甚:“一半的一半。我对你本身也有点想法。”
“我搞艺术的时候,总喜欢说灵感来源于自己,但在刚才,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心里就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你是我的缪斯女神,我需要你降临,来演我的电影。”
“先别急着拒绝,赵榆慈,不如给我一点你的仁慈?你刚才听到我在骂江州则,你可能不认识他。他是一个自大且非常没有水准的流量明星,他饰演的那个苏晓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刚才抬头望你的一瞬间,我就知道苏晓非你莫属。”
“好吧,让我想一想。”赵榆慈妥协,语气却依旧平淡,“我对演戏并没有多大兴趣。”
“赵榆慈,你不需要兴趣,你只需要相信我。”林晖生像个裁判长,一再修正两人间的距离。
赵榆慈脸色古怪,想笑但是心里硬是憋下了,林晖生说的太认真了,让他不好意思笑。
如果说自大,林晖生在他这里的表现更甚一筹。赵榆慈不是感情白痴,看得出来林晖生已经把他列入所有物范围,毕竟他的手都摸上自己的头发。
林晖生这个人,长得确实不差,在一众演员中也算得上拔尖。鼻梁高挺,五官深邃分明,头发长度刚好,梳成了背头。如果他长相一般,赵榆慈估计在林晖生靠近的瞬间就已经抬起高跟鞋,将他一脚踹开。
不知是林晖生的话太真诚,还是赵榆慈生活太无趣,他还真考虑起林晖生的建议。
——
赵榆慈踩着高跟鞋,脚步有些疲惫,懒洋洋地倚在栏杆上。他从未接触过演戏,对此谈不上热情,也说不上抗拒。
过去,他对滑雪很感兴趣,可自从家里出了事,他再也没有踏上过雪场。有时候,他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除了母亲外,是否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他好像对所有事都失去了兴趣。
如果有人问他,父母和妹妹出事后的这三年里,他有没有坚持做过什么事,赵榆慈只能想到一件——模仿妹妹的样子穿搭。
那场车祸让他的父亲和妹妹当场去世,母亲韩睿蕙身受重伤,ICU抢救三天才脱离危险。母亲用了三个月恢复意识,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不好意思,榆烁,妈妈让你担心了。你都这么大了。对不起,以后只有妈妈陪着你了。”
医生很快赶来,与赵榆慈在病房外低声商量。
“赵先生,韩睿蕙女士丧失了部分记忆。从刚才的交流来看,她清楚您的父亲已经去世,但她坚信您的妹妹韩榆烁还活着,并且独自照顾了她快一年。”医生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愧疚,“很抱歉,我们发现,她的记忆中并没有您的存在,似乎……已经忘记了您。”
赵榆慈不怪母亲。他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母亲一定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保护韩榆烁身上。也许正是这种执念,才让她在头部重创后出现了记忆偏差。
“我们的建议是顺其自然,让她慢慢恢复。如果强行唤醒记忆,可能会对韩女士造成二次伤害。在她面前,您最好先假扮成您的妹妹。”医生补充道。
于是,赵榆慈开始笨拙地学习化妆,从网上搜索教程,尽力模仿记忆中韩榆烁的样子。
韩榆烁是个极具个性的女孩,只比他小一岁,却与他的性格截然不同。赵榆慈沉默寡言,看似温和,实则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从小到大能够成为他朋友的人,都是经历了无数次冷淡后仍愿意主动贴近他的人。
而韩榆烁却像一束光,无意间吸引着身边渴望温暖的人。她热情又包容,将温暖给予别人,也从别人那里收获爱意。
她喜欢精致的衣服,也喜欢拉着母亲分享新买的高跟鞋。为了扮演好这个角色,赵榆慈蓄起了长发,穿上妹妹喜欢的衣服和鞋子,把自己打扮成她的模样。
林晖生对他的热情让他回想起了过去那群朋友的影子,也让他在某些瞬间看到了妹妹的光辉。正是因为这样,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演戏的邀请。
——
“累了吗?要不要下去坐坐。”林晖生的关切把他从回忆里拉回来。
“不了。”赵榆慈果断拿出手机,“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关于演戏的事我们可以之后再聊。我家离这里有些远,我先走了。”
“当然可以。”林晖生笑得灿烂,似乎猜到自己的愿望已经成功了一半。
赵榆慈站直身子准备下楼,林晖生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我扶你吧,高跟鞋穿久了会累。”赵榆慈低头看了一眼那只手。
林晖生的肤色健康,与他苍白纤细的手腕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并未抗拒,顺着力道慢慢走下楼。
到了大厅门口,赵榆慈抢先开口:“不需要送了,我自己开车来的。”说完,他转身离开。
高跟鞋的靴跟敲击在地板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大衣下,他的身影高挑而清瘦,长发随风飘扬。
宋好小跑到林晖生身边,试探着问:“林哥,回神了?那江州则怎么办?”
林晖生将握在手心的烟头扔进烟灰缸,头都没回:“剧组进度停下,江州则的违约金记到我账上。让他助理立刻来收拾东西滚蛋,明天我不想在剧组看到他的任何东西。”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给他助理打电话,让他赶紧来疗养院领人。他配住这么好的地方?”
宋好作自求多福的样子,打通江州则助理的电话交代。
林晖生这才闲下来,翻开微信群,发现宋好竟然带头八卦,活跃得不行。他一边看着那些聊天记录,一边随手回复:
【林晖生:@所有人,放心,肉麻不到你们,你们见着我还得小心。】
自割腿肉,修文狂魔,每章标题很重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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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见色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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