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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各自的炼狱出来之后的六人已经在这废弃的体育馆中汇合。
他们正交流着各自的经历,整合线索试图找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及如何出去。
“嗝……我肚子好痛啊。”许既白瘫在不远处,脸色发青。
许既白顺着他肚子的位置看了过去,只见腹部平坦如常:“你叫我干什么?”
“没叫你啊,哥!嗝——!我肚子还是好痛……”许既白委屈巴巴,“感觉里面有一千个人在玩相扑……嗝!”
许谦临走过去,居高临下地审视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懂了。我要当大伯了?算了,你现在还没到适合生育的年龄,医保卡给你,去做个无痛人流吧。”
“噗——”路秋霁没忍住轻轻笑了起来。
“别在这插诨打科了,先想想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吧。”周焱冷言道。
“我睡觉之前看了一眼时间。”路秋霁发话,“手机屏幕上显示是5月29日的1:29。”
“你记这么清楚?”田时桠惊讶道,“我倒是没什么印象,不过我昨天睡得蛮早,再一睁眼莫名其妙发现自己在一个酒吧卡座上坐着……”
田时桠揉了揉后颈,他不像其他几人那般心事重重,只是眼神里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余怒。
许谦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我觉得我们之间还差一个人。”
“差谁?”田时桠疑惑道,“祁涟?”
路秋霁也接了话:“高睿阳?”
许谦临没有接话,他并不清楚剩下的那个人是谁。但依照众人所提供的信息,她本能地觉得,他们应该处于一个类似于七宗罪的世界,而除了他们现在这几个人,还差一个。
“祁涟是谁?”向芸问。
“你不认识吗?祁涟是我好哥们,跟我和田时桠一个班的,成绩特别牛。”许既白囔囔道。
“有人过来了。”向芸压低声音,眼神警惕。她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都很不好,许是经历了那一场无端折磨,心里的创伤仍未愈合。
许谦临也发现了。
众人瞬间嘘声。那脚步声在寂静的空中显得尤为清晰,初步判断脚步声的主人是从北面过来的,不知是敌是友。
一秒,两秒。
三秒之后,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悄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少女生了一双鹿眼,眼睛溜圆,脸型是标准的鹅蛋脸,唇红齿白,五官都极为优越,看起来十分招人喜欢。
而此刻那陌生少女正和众人干瞪着眼。
“……”周焱扶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沉默的转过了头。
“诶,兄弟。你转头干什么?”许既白疑惑地问。
“……哥??哥!!!”少女的眼睛盛满了惊喜,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周焱的方向蹦跶过去。
“……”周焱脸色发绿。一定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认亲吗?
许谦临开口:“原来你还有个妹妹。”
周焱的脸色更绿了,他试图避开少女热情的视线,但那女孩已经像只欢快的兔子般蹦到了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清脆带着雀跃:“哥!真的是你!你也在这?!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
周焱试图抽回手,未果,只能僵硬地吐出几个字:“周尧,松手。”
“周yáo?哪个yao?”向芸问。
周尧冲向芸轻轻笑了一下:“尧舜禹的尧。”
许既白说:“你们这一家人名字真帅。”
许谦临向路秋霁小声低语:“她应该就是最后一个人。”
周尧似乎这才注意到哥哥身边还有一群人,她松开周焱的胳膊,好奇地打量着众人:“哥,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你们怎么也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呀?”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语气里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周焱揉了揉眉心,没有回答。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这个看起来完全状况外的妹妹解释眼下这超自然的局面。
向芸看着周尧干净的眼神和略显凌乱的发梢,又瞥了一眼周焱那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心中了然。
她接过话头,语气尽量平和:“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和你一样,都是莫名其妙被困在这里的。你……”她顿了顿,仔细观察着周尧的表情,“你还记得睡着之前,或者来到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周尧茫然摇头:“我不记得了,我就是做了一个很长很乱的梦……”
她的回答听起来毫无价值,完全是一个普通少女遭遇意外时的正常反应。然而,在场的其他六人心里都清楚,那绝不是一个“很乱的梦”那么简单。那是量身定制的炼狱。
许谦临的目光在周尧身上停留片刻:“你梦到了什么?”
周尧歪着头,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记不太清了……总之我梦见我在学校,然后经历了考试,考完我就出现在这里了。”
……
“看来,我们七个人都齐了。”许谦临得出结论,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时间点都卡在5月29日凌晨1点29分左右。这不是巧合。”
路秋霁眯起眼睛:“都是这个时间……不过这个点很多人都该睡了吧?”
周焱点点头表示赞同:“嗯。”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补充道,“我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在一片全是白色的房间里。除了床和灯,多余的家具一概没有。”
许谦临心中一震。这种房间官方定名为白色监狱,没有任何□□惩罚,唯有心中是无端的煎熬和焦虑。若是严重一点,能够将一个人折磨得五感俱灭。
“然后呢,你怎么出来的?”许谦临问。
周焱沉吟道:“我就在床上睡了一觉,就尝试去开门。”
“然后门就开了。”
“……”
周焱这句“然后门就开了”,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在场的其他几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田时桠嘴角抽搐了一下:“……就这?”
许既白捂着自己依旧隐隐作痛的肚子,哀嚎道:“凭什么啊!老子肚子都被搞大了,你睡一觉门就开了?!这他妈还有没有天理了!”
路秋霁望向周焱,眼神锐利:“你确定只是睡了一觉?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周尧护哥心切:“喂,你这么问我哥干什么,语气不能好点?”
路秋霁的目光又落在周尧身上,然后扯开嘴角笑得妖孽:“我就问问嘛,毕竟大家都想出去。”
“我觉得周焱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许谦临若有所思。
“你什么意思?!我哥这也不叫大难,没到死那种程度吧?!”周尧撇了撇嘴。
周焱闻声没什么动静,只是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们继续讲。”
“我在一个审讯室醒过来……”向芸三言两语就讲完了自己的经历,短短几句没一句废话,甚至还提起了“向苓”的存在。
……剩下的人也纷纷讲完,只剩下最后的许谦临。
“到你了,哥。”许既白说。
许谦临靠在斑驳的墙壁上,双手插在口袋里,面对众人的期待淡然开口:“我吗?我想想……我走了个亲戚。”
“走亲戚?亲戚好啊亲戚妙啊家人团聚多热闹啊……”田时桠是这缓和气氛。
许既白眨巴眨巴眼:“走亲戚?哥,你这亲戚……住火焰山还是盘丝洞啊?”
“总之,”许谦临结束了关于自己经历的话题,将焦点拉回,“现在可以确定,我们七个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点被拉入了这个空间,经历了风格各异的……剧本杀。”
“……”向芸冷不丁的抬头瞥了许谦临一眼。
路秋霁说:“至少目前从许既白和田时桠的空间来看,我们十有**是陷入了七宗罪之中。”
“七宗罪是啥?”许既白心中不解,怎么又扯到这个东西了?
“七宗罪是天主教教义中对人类恶行的分类,包括傲慢、嫉妒、懒惰、暴怒、贪婪、暴食和**。”周焱解释道。
“照这么说,许既白和田时桠的空间非常明显,是‘暴食’和‘**’之狱。”向芸微微蹙眉,无意识地打探四周,“假扮我姐姐的那个鬼女人似乎说过,我对应的是‘暴怒’之狱。”
许谦临心中一凛。
他所经历的空间对应的罪宗并不明显,但根据向芸说的话,他隐隐能确定自己对应的似乎是“贪婪”。
他陡然想到了循环生日宴上被异化的亲人们,它们那如同无底洞一般的贪婪,强行将他留下来的暴行,此刻让他感到生理性的不适。
“我对应的,大概是‘贪婪’。”
路秋霁闻言,漂亮的桃花眼微微闪烁:“我的话……是‘嫉妒’。”他说的是肯定句,尽管他并不想把在空间中无限放大的阴暗面剖析出来,但为了整合线索,他还是眼神坚定地说了出来。
“懒惰。”周焱言简意赅。
“怪不得是‘懒惰’呢……当真是惜字如金。”许既白没忍住插了个话。
周尧反驳道:“我哥不懒!”
周焱所说的“懒惰”并非身体上的,那片纯白、空无一物、连时间感都模糊的空间,正是放大了他因过往经历而生的情感怠惰,引诱他沉溺于绝对的“静止”与“虚无”。
向芸在一旁安静听完了大家所说的话,轻轻拍了拍手:“好了。那现在只差一个‘罪宗’了。”她转头看向周尧,“看来你是那个‘傲慢’。”
周尧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声音的音量都不自觉降低了几分:“我感觉我也没那么傲慢啊……”虽然她在那个弱智世界里离疯也不远了……不,她已经疯了,不然“女帝”这个人格怎么来的?
田时桠听完感觉脑子里乱成一团糟,有些心烦地挠了挠头:“我也不好色啊,为什么会掉进‘**’里面呢……”
许既白嬉笑着回应:“男人嘛,都是这样的人啦。嘴上说得多好听,但自己是骗不了自己的哦~”
田时桠脸色一黑,压下了想给许既白一拳的冲动:“不要抹黑我。再说,你他妈的不是男的?”
“我跟你这种内心龌龊的臭男人才不一样!”
田时桠和许既白这插诨打科式的对话倒是点醒了众人,这罪宗之狱倒是与他们每一个人都相差甚远,也不知道分类的依据是什么。
路秋霁揉了揉眉心:“我觉得幕后黑手必然是一个足够了解我们的人。”不然怎么解释,他们这六七个熟人,刚好同一时间都进入了这个古怪的地方?
“真的存在这种人,那还不得吃牢饭啊……”许既白一阵后怕,他又将目光投向许谦临,“哥,你有什么头绪没?”
许谦临淡然自若地回答:“我想清楚了,那个人是个觊觎我们身子的变态。”
“……?”向芸瞳孔微缩,用一副无语的表情看着她的同桌。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想到了什么啊又匆忙开口:“你们还记得殷慈村么?”向芸说。
“没人会忘吧。”周焱冷声道。
“殷慈村是什么?”周尧问。
向芸言简意赅地解释:“几个月前学校校庆,我们去学校后山,意外掉进了一个诡异的村子,遇到一个大祭司要将我们献祭。但后来我们回来了。”
许既白补充:“没错!而且那个村子他娘的真的很吓人啊!”他再也不想回忆起那里了!”
“而且那里的一切都不合常理。不仅没有风,村民们还看不到我们……”
周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校庆?我那天也在学校,虽然没去后山,但我什么事都没发生。”更让她惊讶的是,她没想到周焱还有过这样一段经历。他从未对旁人提起过,哪怕是自己的亲妹妹。
向芸问:“你也在一中?”
周尧回答:“嗯。我是这学期跟着我哥一起转过来的,我在初中部。”
再次提起殷慈村这个话题,众人又想起了那段惊险而又让人记忆深刻的经历。而关于他们是如何进去,再到如何出来这个问题至今仍未知晓。
殷慈村像是皑皑雪原上亮起的一团火花,闪烁过后再不见踪迹,连同那燃烧的余烬都被深深白雪覆盖。
“关于殷慈村,我们的身体是进入过这个离奇的空间的。”向芸说。
大家很快就听懂了她言语里所表达的意思,殷慈村那次,他们虽是无心之举,但确实主动前往学校后山探入进去的,因此再从那里离开时,也只会在学校后山醒来。
而这一次的“七宗罪”空间,他们却是在各自的睡梦之中被强行拉入,地点则各有不同,有的在家,有的在学校寝室。
殷慈村像是一个处于现实世界和平行空间的夹缝,而这个空间囚禁了他们的意识。
这个推断让气氛更加凝重。
如果只是意识被困,那现实中的他们是什么状态?植物人?时间流动怎么样?如果长时间无法脱离,现实中的身体会怎样?
就在这时,体育馆天花板上昏暗的灯光骤亮,啪嗒一声在空气中显得尤为突兀,瞬间打破了众人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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