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离搬来沪都的第一天,外头沥沥下着雨,潮湿的空气为眼前的居民楼附上一层蒙蒙白雾。
彼时她正坐在急驶的高铁上,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这是桑离在父亲去世后第一次离开酥州的家。
十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医闹夺走了她在医院工作的父亲,让原本温馨的三口之家变得支离破碎。而十年后,案件主人公的女儿再度回到这个伤心之地,即将开始新的独居生活。
临走前,她将近几年工作存下的钱一分不落地留给了母亲,虽说沪都的物价跟酥州天差地别,但她有信心能在这生存下去。
“桑小姐,东西都放好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公寓楼内,搬家队的领头扶了扶帽檐,语气带了一丝急促。
“好,辛苦了,谢谢各位。”桑离朝几人躹了一躬。
搬家队除开领头的之外还有四个男人,见状全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姑娘。
拿钱办事天经地义,人情世故点到为止就行,第一次碰上这么真情实感的。在桑离的目送下,几人忙不迭地溜进电梯,生怕被拘下来喝茶。
桑离站在门口,寒风吹得她直哆嗦。
看着满屋狼籍,桑离刚想关门,不料门缝里突然探出一颗脑袋。
“哦哟,小姑娘这么大阵仗啊。这个房子你买下来啦?”
老迈的嗓音从外边传来,是传说中热情过甚的沪都阿婆。
桑离摇摇头,把门开到最大:“不是的阿婆,我租的。”
“那怎么搬这么多东西的啦?这个冰箱都换掉了啊?”阿婆自来熟地踏进这个乱七八糟的小屋。
“是房主说房子的电器都旧了,正好我也打算长住,就一并换了。”桑离面上噙着笑,身体靠在门框上,好像她只是个来访的客人。
闻言,阿婆怒了:“什么呀这怎么好你出钱的啦?!哎呦,小姑娘,我跟你说你不要是被骗了呀!”
她骂得义愤填膺,配上一囗吴侬软语诡异地回荡在整个走廊里。
桑离头顶冒汗,陪着笑连连摆手:“阿婆阿婆别激动……”
“哎呀我跟你说不好这样子的——”阿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桑离,下一秒忽然撇到她手上夹着的医书,试探性的问:“小妹妹,你在读书啊?”
桑离摇头“没有阿婆,我已经工作了,我在医院上班。”
“哎呦医生啊?医生好呀,医生好的呀!小姑娘深藏不露嘛,年纪轻轻就事业有为了!”阿婆话风一转,语气都变得客气了起来:“妹妹阿婆跟你说,我最近这个腰啊老是疼呢,我儿子一定要我去医院挂号的,天天上班也不见来看看亲娘,你说这个怎么办啦?医院么这么远挂号又要钱的。”
桑离听懂了她拐这么多弯儿的意思:“没事的阿婆,我到时候在医院给你开两副药膏,拿给你敷一敷就行了。”
“哎呦,哎呦,那多不好意思呀。!”老人家笑弯了眼,一只大手没轻没重地在她肩上拍了又拍,桑离扯着嘴角,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动作。
“妹妹,阿婆是看你人好,亲切,我跟你多讲一句哦。”沪都阿婆压低声音贴了上来,桑离迁就着微微弯腰。
“我就住在你楼下,不是开玩笑哦,你们这个十三楼很吓人的哎。一开始搬到这里的时候我们觉得十三楼肯定空的没人的呀,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因为。然后时间久了发现不对,有次深更半夜我睡觉的时候听到楼上有开关门的声音!你说吓人伐?!1301这间物业说是空的,搁么我就来敲1302的门咧,第一天敲没反应的,第二天敲还是没反应的,敲了一周了都没有人出来开门。大家都说这个1302住了个鬼呀!”
“这么吓人?”桑离附和着,心里不信面上不显,毫无破绽地蹙起眉头。
她从小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拥护者,这套说辞在她眼里更像是一群吃饱了没事儿干的人编出的故事。
阿婆沉浸在自己的演说里,两人有来有往了半个钟,最终沪都阿婆因来不及做饭率先结束加密通话。
传奇阿婆走的时候还在想:这小姑娘挺好的,愿意陪老人聊天的,不像外面那些年轻人,一个个经过他们都不敢放下手机的。
桑离没把这些小插曲放在心上,门一关就开始收拾屋子。
刚到沪都,她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无亲无友,所以什么都得靠自己。
电器这边已经放到规定位置不用操心,桑离快速对全屋做了个清洁,然后第一件事打开行李箱,掏出一麻袋衣服将它们放到衣柜里一件件挂好。
人靠衣装马靠鞍,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桑离不是那种美得惊天动地的浓颜上像美女,所以将衣装打扮看得犹为重要。
接下来就是一些杂物什么的,收拾的差不多了,她便将行李箱一关。眼看就要躺倒在床上与周公相见,不料桌上摆着的一个透明袋子吸引了桑离的注意力。
里头装着满满的粽子糖,一颗颗晶莹剔透,令人馋涎欲滴。
下一秒,桑离夺过袋子走出房门,来到了1302门前。
此次她自做主张地搬家,遭到了母亲的强烈反对,可她临行时,对方还是将这个印有“酥州特产”的袋子递给她,叮嘱她要好好维系邻里关系,送出去的礼总有一天会回报到自己身上。
“咚咚咚。”
沉重的木门被敲响,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走廊。
无人响应。
出于对这位“鬼”邻居的好奇,桑离没有放弃,放下手臂深吸一口气喊道:
“你好,外卖——”
“咚咚咚。”
里屋一片寂静。
几秒过后,门内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咔嚓”一声,门开了。
桑离没想到这么顺利,连忙理了理衣摆,整个人站得笔挺:“你好,我叫桑离,沧桑的桑,离别的离。是你的新邻居。”
身穿白衬衣的男人靠在门边,身后是无边的黑暗。桑离透过狭小的门缝抬头望着他,男人戴着黑口罩,被空气吊着半条命的样子,碎发凌乱地落在额前,盖住了俊秀的五官。身上的衬衣半开,露出骨感削瘦的肩颈,看上去刚睡醒,眼神冰冷的像要与钢筋水泥融为一体。
确实是“鬼”。
桑离从小喜欢白色,因为白色是医护服的颜色,是白衣天使的象征,是最纯洁,温暖的颜色。
直到她见到眼前这个男人,桑离不禁腹诽:怎么会有人能把白色穿的这么死气沉沉?
两个对视半响,相顾无言。
由于囗罩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导致桑离压根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男人周身散发出的气场颓丧,死寂,毫无波澜,让人很难不去浮想联翩。
见他半天不说话,桑离索性再次开囗:“大家以后都是邻居,总有什么需要互相帮衬的地方,不如加个联系方式?”说着,她一手拎着粽子糖,一手将自己手机中的好友码递了出去。
“砰——”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
桑离失败了。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主动要异性微信,以失败告终。
但桑离不是个轻易放弃的性子,于是她索性将那袋粽子糖放到1302门边,再找了张纸条把自己的微信号写上压在袋子下面。
一连几天隔壁都杳无音讯。
正如楼下的阿婆所说,白天静如空房,晚上响动连连,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昼伏夜出,桑离都怀疑他的真身是不是猫头鹰。要不是跟他打过照面,她是真会觉得隔离住了个“鬼”。
而这几天桑离倒也没闲着,此次她搬来沪都是争取到了酥州分部医院调来总部的一个名额,总部总部,顾名思义就是医械条件比分部更好,又因坐落在沪都这种大城市,晋升机会也更多。新人调岗都有至少两天的休整假,但领导见桑离积极又上进,索性多批了几天,让她来沪都好好休息一下再上班。
桑离到得早安顿又快,小假期还剩很多,就正好把这边儿的有名景点都跑了个遍。
都说,富人眼里的沪都,跟穷人眼里的沪都,不是一个沪都。不过景色总是公平的,它们会把美分给每一个人。
从西方明珠回来的那天,桑离惊讶地发现,自己放在隔壁门口的那袋粽子糖连带着纸条一起消失了。
只不过她还是压根儿一条信息都没收到就是了。
一天夜里,桑离正在跟母亲通电话,刚讲到她现在隔壁住了个“鬼”,墙壁那头就适时地发出一声巨响。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颇有毁天灭地的架势。桑离心中一惊,这么多天以来,就算是晚上,隔壁的“鬼”也只会发出些细微的声响,甚至给人一种他在刻意轻手轻脚的感觉。可见不是个生活作风差,爱扰民的主。
桑离原先住在酥州的老式小区里,邻里之间一有什么事立马就会撂下还在滋滋冒火的灶台串门儿查看情况。联想到初次见面男人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桑离顿时坐不住了。
“咚咚咚。”跟母亲说明缘由后,她敲响了1302的大门。
又一本现言
好好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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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无尽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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