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光看着袁朗红肿的脸，一时的心疼让他摇了摇头，身为一个父亲他很无奈，“事实……呵，那个许三多到底给你灌什么**汤了，让你变成这样。”
袁朗嗤笑，脸上的红晕甚至衬得这人有了生气，“我其实一直都没变，只是遇到了喜欢的人而已，而且要是较起真来，应该是我一直给他灌**汤，只是……”
只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荒唐，胡闹！”
“是，您怎么骂我都可以。”袁朗原本麻木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但是不要牵扯到他。”
袁崇光很失望，“看来你要一直护着他了。”
“是，这对我来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袁朗倒是坦然，他看向茶几上的烟灰缸，“我享受这种感觉，甚至可以说是痴迷，我从来没过对一个人有过这样的感觉，我…很高兴。”
袁崇光带了些不可置信的语气问他，“你就这么喜欢他？”
“是的……连我自己都没想到，等我发觉得时候，已经回不了头了。”袁朗看向A大队所在的方向，“一开始，我对许三多的感情很简单，只想做好他的引路人，他的队长，他的…哥哥？”
男人逐渐敞开心扉，认真的叙述着，“可慢慢的，我才发现我对他过于关心……毒贩那次任务，三多第一次接触到杀人，事后好几天他魂不守舍，甚至不能接受想要复员回家，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是我的疏忽让他过早的面对死亡，后来我放他一个月假让他去散心，那段时间里，我每夜都睡不好觉，我害怕失去他，甚至做梦都是关于他，我不止一次的想把他抓回来关起来，让他永远待在我身边……我自己都觉得我疯了，直到他打电话来问我借钱，我就知道我有机会了，而且是合理合法合情的机会，我们两个人终究分不开……有时候真觉得上天都在逗我玩，我原本已经接受了，即便他是一个beta也没关系，因为我爱他，我可以注射一辈子的抑制剂，但许三多是个omega，这就是天注定的缘分，我们两个就是天生——”
“够了！”袁崇光愤怒的打断了袁朗的话，他从没想过自己的从小到大听话乖觉的儿子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为了一个男人变得这么不理智。
“你说的再多也没用，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说这些就可以打动我？”
“我没想要打动您，我说过我不在乎您是否同意。”袁朗垂眼，“我说这些，依旧是因为情不自禁。”
袁崇光冷眼看他，说了一个最直接的办法，“如果我要把他调走呢？”
果然，父亲总是最了解儿子，知道最锋利的一剑应该刺向哪。
袁朗的眼神追上袁崇光，语气中带了一丝慌乱，“去哪？”
“国外，你觉得怎么样？”袁崇光冷冷的说。
“不怎么样。”袁朗脱口而出，他垂下头，双腿甚至有些无力站不稳，过了好久，他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决绝的父亲，“如果非要把我们调开……还是把我调走吧，三多在老A已经习惯了，他曾经还和我说过一句话，自己每换一次地方就跟死过一次一样。”
“而且我答应过他要常相守的，不能食言。”
“我以为你会继续在那可笑的坚持，没想到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袁朗诚实地回答，“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主意了。”
“作为儿子，我没任何办法，作为下属，我依旧束手无策。”
袁朗站好军姿，敬了礼，“我比许三多更适合调任，希望首长可以考虑一下A大队第三中队中队长中校袁朗。”
“如果您不愿意，我之前有幸见过SPW的教官王长君，我想他应该很愿意我去他那。”
袁崇光握紧了拳头，眼前的人仿佛不是袁朗，那种陌生的感觉，让自己有些不知所措，他甚至在回想以往零星的记忆碎片，难道那些形象都是他的伪装吗……一个过分懂事听话的儿子。
都是假的吗？
而且老A是他一手拼下来的地方，打拼到如今这个位置，竟然也舍得离开，从别的地方重新开始，还是一个时刻充满危险的驻扎在国外的反恐部队。
“袁朗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算是吧，如果许三多被调走，我会向那边组织领导人提出申请……有优秀的教官推荐或许会更容易。”
“袁朗，你把事做的太绝了，希望你不要后悔。”
“不后悔。”袁朗没有犹豫。
“……你妈是不会同意你去的，”袁崇光叹了声气，“许三多会安稳待在A大队的。”
袁崇光妥协了，“但是，我会把你调走，这是你自己说的。”
“好，我一定服从命令。”
良久，袁崇光才张口，“你苏叔那里……”
“我会亲自上门去苏叔那里道歉，和他说明清楚。”
“那苏黎呢？你也应该和她表个态吧。”
“她？”袁朗笑笑，像是知道了些什么，肯定道，“她对我不感兴趣，我觉得没有见面的必要。”
“你这是早想好该怎么反抗我了，对吗？”袁崇光脱下了军帽，对眼前的儿子失望透顶，“不然也不会连夜赶回家，一大早和我说这些，让我生气。”
“抱歉，爸，对不起。”
两个人静默了好久，袁朗才缓缓开口，“既然事情解决了，我就先回队里了，挺忙的。”
袁朗离开时看了一眼楼梯，眼里的不舍转瞬即逝，没有打招呼就走了。
袁崇光没有拦着他，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渐渐消失，袁朗真的回去了。
陈淑仪从楼上下来，眼睛红肿似乎是哭过了一般，“相聚时间这么少，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的好好吃一顿饭呢。”
袁崇光依旧生气，指着袁朗离开的方向骂，“心平气和？他这样我怎么心平气和，非要勾搭一个叫什么许三多的，他们两个根本就不合适，他现在还威胁我，我看他就是翅膀硬了，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合不合适只有儿子自己知道，这是他的人生，我们为什么要干涉呢。”
“你总是这样，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即便能猜到袁崇光会这样的话，但是陈淑仪眼中还是不敢相信，“这样是漠不关心吗？”
陈淑仪自嘲道，“看来你对我早就不满意了吧，所以即便工作的地方离家很近，你也不愿意回来。”
袁崇光急着解释，“不是，是因为——”
陈淑仪没打算听，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老袁，其实我从未放下过。”
袁崇光动作一滞，脸上的神色变得难看，他看向与自己朝夕相处了三十多年的爱人，眼底流露出震惊和一丝哀求，“这么多年？”
袁崇光几乎是牙咬切齿的。
“是的，这么多年。”
至亲至爱的人总能戳到对方的伤心处。
“崇光，年轻时候的遗憾永远不会消失，它会一直一直在我心里生根发芽，我已经拔不掉它了。”陈淑怡的目光依旧温柔，“这三十多年，我一直扮演着一个好妻子好母亲的角色，起初，我心里非常难受，觉得这种事非常矛盾，可慢慢到了后面，我逐渐的，习惯的，甚至是开心的做好这个扮演者，因为你，因为袁朗，不可置否的，你们带给了我幸福，快乐，我很感谢你们。”
袁崇光眼底已经红了，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他从喉咙里憋出两个字，“感谢？”
这么多年，只是感谢吗，难道我们之间没有爱吗？
袁崇光没有说出这句话，他太高傲了。
陈淑仪很了解他的丈夫，“或许有爱吧，但我已经分不清了。”
“你一直很忙，忙于工作，袁朗出生的时候你没来得及赶来看我，那时邻床的妻子有丈夫陪伴，其实…我有点羡慕，真的，可是我看到袁朗张着小手对着我笑，我又没那么羡慕了。”
良久，男人说了一句，“对不起…”
陈淑仪语气平淡，并不在乎对方给了什么反应，“袁朗也在慢慢长大，我看着他笑，看着他哭，看着他逐渐成长为一个大人，我很满足了。”
“我没有时间陪你们，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陈淑仪闭上眼睛，带着岁月痕迹的脸上划过一道眼泪。
“这些话，你从来没对我说过，今天是第一次。”陈淑仪温柔笑着，将手里的两本册子递给了袁崇光，“有一本是袁朗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一个是他这十年里寄回家里的信。”
“我每次都会按照时间顺序保存好，第一年的信件最多了，可时间越长，他越来越忙信就越来越少了，”陈淑仪轻轻的摸掉了眼角的泪，“他三十岁成了中校，身边的人都为他高兴，你也说他是你的骄傲……其实我也高兴，但是，但是心里就是空落落的，时间过得多快啊，周围的变化也是真大。”
“我们早就该放手了。”
袁崇光执拗之极，“你知道的淑怡，就算你说的再多，也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你有你自己的原则，我也有我自己的思想。”
“其实当初，我心里不愿意袁朗去当兵的，因为我知道他一定像你一样把自己一生都献给军队，他一定会，”陈淑仪有些哽咽，“会以你做榜样。”
“阿朗的性子和我很像，但脾气却又像你。”
“刚刚我听到他说有喜欢的人，我打心底里高兴，可你那一番话，打碎了我们两个人的心。”
“那些话，我在我父母嘴里也听到过。”
“所以，我很清楚袁朗内心的痛楚，我心疼我儿子。”
“希望你体谅一下一个做母亲脆弱的心。”
陈淑仪摇摇头，“我没有想要干涉你的决定，我只想聊一聊，和你说说我的内心的想法，作为聆听者你已经给了我很大的尊重，我也没什么想说的了。”
袁崇光紧紧攥着的拳头慢慢松开，他看向妻子坦然接受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
“今天买了很多菜，儿子走了，你还在家里吃吗？”
“……吃，辛苦你了。”
“嗯。”
陈淑仪转身去了厨房，客厅里只剩下袁崇光一个人。
袁朗赶回训练场时已经是下午，外面出了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很舒服。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抽空去正在训练的队伍看了一眼，结果没看见许三多就被邢铁心叫走了。
邢铁心将他带到了临时办公室，倒了杯热水给他，“你看你眼圈红的，你不会一直没睡觉吧？还有你脸怎么回事？”
袁朗点点头，抿了一口茶杯，“睡不着，脸上……被扇了一耳光，没事。”
一队长皱着眉，“老爷子啊？”
“嗯。”袁朗应了一声，转脸就问，“许三多呢，刚刚在外面怎么没看见他？”
邢铁心更纠结了，“他……他去……”
袁朗失了些耐心，语气有些冲，“到底怎么了？”
“上午的时候晕倒了，不过现在已经醒了，在宿舍呢。”
“为什么会晕倒？”
“因为，因为训练。”
袁朗察觉了这件事不简单，“按照许三多现在的身体素质就算他是个omega也不可能一次就晕倒啊，到底发生什么了？”
邢铁心拉着他坐下，“你也知道，三多性子犟，早上的测试一直不过关，孟驰军就说了他几句……说得挺过分的——”
袁朗眼中带着狠厉，打断了邢铁心，“他说什么了？”
“哎，就是就是一些不入流的话，你没必要听……”
“我来说。”宋洋推门进来，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哎呀，你别捣乱了。”
袁朗看向宋洋，“让他说。”
“……”
“这个孟疯子，真的过分的很。”宋洋学着孟驰军的语气，将那些讽刺的话又重新复述了一遍，把自己都说生气了，“所以三多才会在那个黑屋子里待上十分钟，出来是出来了，但是脸色惨白，没一会就晕过去了，我们就带他回宿舍了。”
袁朗拍案而起，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开口骂道，“靠，那疯子到底想干嘛！”
袁中校气的下巴都在颤抖，头一次这么失态，“他妈的…他凭什么这么说，有什么资格，他算什么东西……”
邢铁心立马过去劝，顺便打了两下宋洋，“你，你别太气了…现在三多已经醒了，你先去看看他吧。”
袁朗扶着额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紧咬着牙关，“嗯，谢谢你们告诉我。”
“我想，我得去收拾一下自己了。”袁朗喝了一口水，“我先回宿舍了。”
“嗯，去吧。”
袁朗回到宿舍洗了把澡，热水洒在身上，洗去了不少疲累，他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才敲响了许三多的门。
声音有些沉闷，“是我，袁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