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姓甚名谁？”

“不知道。”谭梦泄气地沉下肩膀，“其实，我不太确定这算不算喜欢。”

杨赤茗扶额，“不确定八成就是喜欢上了。”

“是吗？”

杨赤茗把脸凑到她跟前，将额头贴在她手臂上疯狂地蹭，“到底是谁，现在对我也要做保密工作了？”

谭梦伸手揉她烫了卷儿的锁骨短发，“我不知道。”

杨赤茗顶着一头鸡窝，语气里透着迷惑：“你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真的，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啧，那看来他的脸真的很卓越了。”

“什么跟什么呀。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的喜欢，不是见色起意是什么？”

谭梦耳根一红，“滚呐~”

“呦呦呦，被我说中了吧。”

“你好烦~”谭梦稍稍推开她。

杨赤茗又一脸八卦地凑过去，问：“这个人我认识吗？”

谭梦抱着机器猫公仔坐正，嘴角挂着少女羞赧的笑，“我跟你讲过他。”

杨赤茗歪着脑袋想了想，“难道是去你们系旁听过一次的那位惊为天人的帅哥？”

“不是。”

“我知道了。”杨赤茗拍着大腿笃定地说：“是我们上次去法国滑雪，非要和你学中文的混血小哥。”

“你不提我都忘了。”

“梦梦，以你直女到与暧昧绝缘的体质，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得到你的青睐。”

“你还记得之前给你说的龟苓膏的主人吗？”

“他？”杨赤茗嗅到危险的气味，“你们拢共不就见过两面吗？”

“今天又见到了，在咖啡厅，我来月经弄脏裙子，他替我解围。”

杨赤茗的表情变得凝重，“他认出你了吗？”

谭梦回想今日和他的交集，他对她就像陌生人对陌生人的善意提醒，所有跌宕起伏的情绪应该只有她一人在体会吧。她泄了口气，说：“应该没有吧。”

“梦梦，根据你前几次的描述，他年龄应该不小吧？”

“你等一下，”谭梦站起来，“我有他照片。”

她垫着脚尖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点开相册里那张视若珍宝的照片，又开始不由自主地端详起来，与他相处的片刻微光像一场幻境，映照着她此刻的笑颜。

杨赤茗把毯子掀开，迈了几步走到她身边，说：“梦梦，你现在的表情好痴女。”

谭梦把手机屏幕贴到左胸口，“再揶揄我就不给你看了。”

杨赤茗比了一个拉链封嘴地动作，谭梦将手机伸到她面前。

照片上乌秧乌秧的人，杨赤茗两眼一黑，说：“请问是哪一位？”

谭梦伸出甲型圆润的食指，指给她看。

就这？

像素点一样的大小，甚至分不清是人是鬼。

“您这边要不等会儿，我去找个放大镜再看？”

“哪有那么夸张。”谭梦边说边放大照片。

“嘿，你还真别说，我还真有个放大镜。”说完，杨赤茗噔噔噔跑到客厅，拿起沙发上的双肩包翻找，夹层口袋中放着的另一个手机散发着光芒，她拿出来，屏幕上显示来电，来电人正是待在卧室里犯花痴的谭梦小姐。

唉，有什么办法？

自己的闺蜜自己宠。

她接起电话：“怎么了，你被爱情冲昏头脑了？我俩就隔了一堵墙，还用得着打电话吗？”

电话那头是沉默。

杨赤茗将手机从右耳移开，偏着头看着来电人备注。

没错啊，是谭梦的号码。

她心一慌，不由地提高音量追问：“喂？梦梦？你怎么了？”

“你好，我捡到了这只手机，失主的紧急联系人是你。”对面是个声音蛮好听的男人。

杨赤茗想起好友前阵子丢手机这一茬，按着胸口大松了一口气。

“叫我干嘛呀，放大镜找到啦？”谭梦闻声从卧室里走出来，她脆生生如新鲜苹果咬开的嗓音透过手机听筒传到男人耳朵里，他微乎其微地皱了一下眉，将瓶中的冰酒倒入杯中。

杨赤茗向谭梦比了个嘘的动作，回复男人：“是的，我朋友丢了手机，谢谢您联系我们。”

手机？找到了？

谭梦双眼明亮。

“我这边怎么物归原主？邮寄？”拾到手机的男人问。

“邮寄啊……”杨赤茗正考虑着，抬头看见谭梦听见邮寄二字激动欣喜地疯狂点头，她叹了口气，朝她打口型，使唤她去拿纸和笔。

“先生，真的太感谢您了。不如您定个方便的时间，我们当面谢谢您。冒昧问，您贵姓？”杨赤茗回答男人。

“免贵，”男人晃了晃杯中的冰酒，停顿片刻，说：“姓郑。”

定好时间、地点和联系方式，男人挂断电话，手中的手机还散发着光芒，屏保上是女孩在浅水湾日落时分拍的一张普通游客照。

真是……巧合？

他睨着照片上打扮素净的女孩，粉色的余晖落在她身上，笑容干净的小脸也沾上点纯欲的意味，杯中的酒逐渐饮到见底。

“汪——”

龟苓膏在门外的吠声打破沉寂。

钟祈隔着门对它说：“去睡觉。”

“汪！”

钟祈望无奈起身，将酒杯和手机放到高处后去给它开门，门刚开一条缝，它便挤进房间，阔着步子边嗅边巡逻，最后在放着酒杯的浮雕壁龛前停下来。

“汪，呜呜呜呜，汪。”

是不想让他饮酒吗？

有的时候，钟祈望怀疑到底是它成了精，还是自己成了精。

他走过去，重新端起酒杯，狗子拿爪子刨他裤腿，想制止他的下一步动作，他嘴角泛起笑意，然后当着狗子的面，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龟苓膏愤愤地摆摆尾巴，扭着屁股转身就走。

钟祈望脸上的笑意变浓，偶而恶趣味地逗逗单纯小狗，给人的感觉还不错，当然，也有可能是酒精在作祟，因为他感觉自己的皮肤在慢慢变热。

他关上厚重的黑色窗帘，又熄掉房间里唯一亮着的壁灯，在黑暗中走到床边坐下，拿起床头柜上的工作手机，给郑永霖传简讯：我执到部手机，要返失主。地址同时间等阵发你。（我见捡到部手机，要还给失主。等会儿把地址和时间发给你。）

另一边，同样昏暗但温馨太多的房间。

谭梦抱着公仔平躺在柔软的床上，问睡在一旁的杨赤茗：“让他把手机邮寄过来不好吗？感谢金的话，也可以直接打给他的。”

“梦梦，你还是太小又被保护得太好。”

谭梦听得眉头轻轻一皱，翻身趴在床上，在黑暗中凑近好友，想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看，说实话你又不高兴。”

“哼~”谭梦握着机器猫圆圆的手，背对着杨赤茗躺下去，“我已经成年了，别总把我当小孩儿。”

杨赤茗挪挪位子挨近她，说：“那好，请十八岁零五个月的谭小姐评估一下，把家庭住址给一个捡到手机后这么久才想着归还的陌生人，将会面临多大的风险？”

谭梦松动了眉头，翻身面对好友，亲昵地贴着她，“对不起，红茶，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谭梦目光聚在机器猫的金色铃铛上，说：“我以后会有长进的。”

杨赤茗话锋一转：“那你看男人的眼光也会一起长进吗？”

“什么呀~”谭梦嗔怪道。

“讲真，那钟先生……我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照片的原因呀，不是他的原因。”谭梦说这话的时候，两颊泛起红晕。

“先不管是不是照片的原因，我觉得他不太适合你。”

“为什么？如果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杨赤茗望着她嫩得能掐出水的小脸，说：“他大你太多了，初恋更适合和同龄人谈吧。”

谭梦很犟，“红茶，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年龄又不是问题。”

“不只是年龄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谭梦眼里写满了天真。

现在轮到杨赤茗叹气了，“这么说吧，你亲哥今年也快三十了，你想想，和你亲哥的同龄人谈恋爱……”

“和亲哥同龄人谈，又不是和亲哥谈……”

杨赤茗心中涌起无奈的烦躁，于是自我疏解似的对谭梦说：“是的，我们连人家全名都不知道，想‘有问题’都很难。”

谭梦努了努嘴，抱紧公仔。

杨赤茗捏捏她的脸，说：“bb，乖乖训啦，早唞。”（宝宝，乖乖睡觉，晚安。）

“你这句粤语讲得好正。”谭梦侧过脸问：“不对，你不是不会说粤语吗？”

杨赤茗噎住，盯着她的认真脸扯理由：“可能因为我前男友是港城人吧，耳濡目染。”

谭梦轻轻皱眉，大脑飞速运转，“可我看你们都是用普通话交流呀。”

杨赤茗思索片刻，说：“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们曾用粤语交流。”

谭梦歪头问：“什么地方？”

好吧。

求知欲挡都挡不住。

杨赤茗意味深长地笑笑，嘴里蹦出两个字：“床上。”

“咦——”谭梦小脸一红，把头缩进被子里，“少儿不宜。”

杨赤茗伸手打开谭梦睡觉必备的小夜灯，继续逗她：“还想不想听更细节的？”

“你7街训~”（你出去睡~）

“哈哈哈，梦梦，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