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一看就是原装脸,脸侧两条银色镜链在光下反射出金属独有的冰冷光泽,充满“性冷淡”味儿。
不同于谢昭介绍时含蓄的自信,孟轲的嗓音更加平缓,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却又不至于枯燥。
姚怀安饶有兴致地想,如果孟轲是自己大学时的教授,自己肯定不会逃课。
孟轲的公司是新兴企业,他深知相比其他两家企业,自己的优势是技术足够“新”、效率足够“快”,于是介绍的重点略微偏向自家的技术优势是什么。
陈河听着,在心中微微点头。
如果从技术和性价比上看,怀远确实略优于其他两家。从诚意上看,怀远来的可是创始人,其他两家只是下属,对比更加明显。
可老牌企业之所以老牌,不仅因为其技术得到过多次验证,还因为售后足够有经验和保障。
道远作为一个庞大的集团,更在意稳而不是好。
尽管个人情感上被孟轲打动,陈河还是保持了应有的理智,先把怀远排除出选择之外。
姚怀安没有考虑这么多。她是掌权者,只需要看下属给自己的报告,然后根据未来想要的发展方向做出选择就行。
之所以亲自来面见投标的几个公司,更多是为了考校陈河的能力。
她属意陈河接替“道远物流”的CEO,升任CEO后,陈河也会加入董事会。
她必须保证陈河对自己足够忠心,能在董事会里和自己站在一边,以确保自己对董事会有足够的控制力,更要确认对方有能力将“道远物流”发展下去。
毕竟“道远物流”是道远集团的核心,更是董事会一些老家伙的执念。他们和自己的爷爷一起打拼下“道远物流”的江山,自然想看它蒸蒸日上。
自己能在股东大会拿到半数的票罢免父亲,很大程度因为她扭转了“道远物流”下滑的颓势。
姚怀安漫不经心地想着,突然想起自己该回家看看了。
她那个便宜弟弟和便宜后妈心心念念都是继承集团,这下彻底无望,表情怕是非常精彩。
但孟轲今晚约了自己。
姚怀安抬头看向端坐在一旁的男人,对方脸上的表情温和亲切中透着一股疏离,将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该有的分寸拿捏得非常好。
没想到这人还是个演员,果然是闷骚男吧?
她微微抿嘴偷笑,却没看见孟轲交叉放在身前的手指动了动。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互不相识的状态直到会谈结束。
此时已过饭点,窗外写字楼亮起的灯光恍如白日。姚怀安抬起头,兴致勃勃扫了眼灯红酒绿的夜景,转身对上孟轲漆黑的双眼。
她礼貌地扬起嘴角,朝对方点了点头,孟轲也同样点头回礼。
回到办公室所在楼层,姚怀安微微偏过头,陈河立马会意,快步来到她身边。
“你有什么看法?”
听见这个问题,陈河身躯一震,心知姚怀安在考验自己的能力,短暂思考过后,审慎地开口:“如果单论技术,怀远的技术最好,但它之前没做过足够有代表性的项目。”
姚怀安没有反应,陈河心里愈发紧张,评价也更加谨慎,停了好一会儿才往下说:“我们粗步统计过,国内预计新建和待改建的仓库约莫有五十多个。这是一个大工程。”
他顿了一下,说出自己的结论:“所以,比起技术带来的效率提升,不出错才是更重要的一件事。”
姚怀安轻轻一笑,锐利的眼角软和下来:“这么看来,你是想把怀远排除在外了?”
陈河先是点头,再一摇头。
一开始他确实有意排除怀远,可孟轲的介绍打动了他,让他有一个新的想法。
“我认为,可以把工程重新拆分。一些比较繁忙的港口货仓可以交一部分给怀远,发挥怀远的效率优势,而其余的交给IC。”
陈河大胆说出自己的建议,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如果按照自己的想法,整个招标几乎要推倒重做。如何安抚下属、如何协调两家企业、已经分配好的利益如何重新分配……种种都很艰难。
姚怀安刚缓和的眼神又尖锐起来,一双狭长的蛇瞳微眯,定定看向对方。
陈河只感觉她的眼神像是一根刺,刺到他的大脑深处,看穿他的内心。这么想着,脑门忍不住冒出一点汗,本来还颇有底气,这下却越来越心虚。
就在陈河的脸色快要白成一张纸时,姚怀安忽然笑了:“你为什么这么说?”
陈河眼睛一亮,看姚董的反应……自己有戏!
他立马接着说:“‘道远物流’是道远的核心资产,也是董事会重点关注的对象。这么做可以最大程度提升道远物流的竞争力,让股东放心。”
这句话已经脱离了总助的身份,而是站在姚怀安的立场。
姚怀安自然也从中听出了他的态度,终于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做吧。”
她没有了解陈河为什么选择IC而不是天元,这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
“我还有一个月时间交接工作。”姚怀安说道。
言下之意,陈河有一个月时间重新做标书,调整资源和人手,把这件事落实。
然后升职。
陈河眼睛一亮,“唰”地一下抬起头,利落回答:“姚董您放心。”随后赶紧转身,嘴角勾起如释重负的微笑。
看着对方离开,姚怀安摁亮手机,果不其然看见孟轲给自己发的消息。
【我在今天早上下车的地方等你。】
她弯了弯眼睛,没有立刻回复对方的信息,而是先拨通了闺蜜胡欣源的电话。
一接通,对方那果然是一片嘈杂。
“喂,源源。”
“呀,是哪位大忙人的电话啊?终于想起我来啦?”电话那头,胡欣源阴阳怪气地调侃了一句。
姚怀安顿时失笑,立马赔罪:“我的我的,最近闲下来了,等找个时间去你那玩。”
胡欣源也是个大小姐,不过这位大小姐很有个性,没有接手家里的事业,而是自己创业开了个面向上层社会人士的会所。
由于背靠胡家,再加上胡欣源提供的服务好,保密性强,几年下来,生意做得如火如荼。
一听姚怀安要来,胡欣源把桌子拍得“砰砰”响:“你来!我给你挑几个极品帅哥陪你,想要什么类型?小奶狗?男大?我这应有尽有。”
“算了吧,没兴趣。”姚怀安摇了摇头。
看过孟轲以后,感觉其他男人都比不上他。
果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啊,都把她的阈值给拉高了。
姚怀安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把话题拉回正轨:“源源,我现在这个丈夫你是从哪给我找到的?”
她怀疑孟轲不是自己的前任。
丈夫?谁?
胡欣源神色一顿,仔细回想了一下,脑中忽然掠过一张惊艳的脸,戴着副金丝眼镜。
纵使见过无数美男,姚姚的丈夫在其中也属上乘。
“哦……你说他啊。你不是说想找个省心还知根知底的男人吗?我就找人把跟你谈过、暧昧过的男人拉了个群,搞了个群面。”
胡欣源想起三年前那段消息快挤爆手机的日子,仍然心有余悸:“啧啧啧,不得不说你魅力真大啊,就连入赘都有人抢着来。”
“说正事。”姚怀安提醒道。
胡欣源立马回答:“总之就是我通过跟认识你的人把你的前任们搜罗起来,包括你的丈夫。亲自看过体检报告、考察了家庭情况,剔除掉有爆雷隐患的。接着跟他们面对面讲了你的要求,拒绝了想讨价还价的、再续前缘的,最后挑挑拣拣选了他。”
听到胡欣源亲自办的这件事,姚怀安犹疑地皱起眉头。
这么说,孟轲还真是自己的前任?
说完,胡欣源这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出什么事了?”
这几年姚怀安一直没提过自己的便宜丈夫,而且两人见面许多次,对方也没带丈夫出来过。她以为二人达成一致,各玩各的。
姚怀安屈起手指捏了捏眉心:“没,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可她这头说没事,胡欣源反而重视起来了。
她了解姚怀安,如果真的没事,才不会专门打电话问自己。
于是胡欣源主动提出:“我帮你再查一下,当时你挺急的,所以我半个月就确定了人选,说不定有纰漏。”
朋友主动帮忙,姚怀安自不会推辞:“好,拜托你了。”
“嗐,咱们什么关系,还说这个。对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我给你安排最好的包厢。”
姚怀安弯起眼睛笑着说:“过段时间吧,我打算抽空回家一趟。”
“嚯,回家胜利结算是吧?”
姚怀安未置可否。再寒暄几句,她才挂断电话,下楼来到早上下车的位置,果然看见孟轲的车。
还没等姚怀安招呼,孟轲从驾驶位上下来,拉开副驾车门:“我一直留意着往来的人,没看见你的下属,你不用担心被人看见。”
姚怀安脸上礼貌的微笑凝固了一瞬,她没想到对方如此细心,再抬眼,客套的表情带上几分真心:“谢谢。”
车子缓缓驶出地下室,姚怀安偏头看向孟轲:“你早上约我,是想跟我说招标的事?”
怪不得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
孟轲注意着前方路况,点了点头:“对。之前我们没有交集,所以我没主动找你说这件事,怕你误会。谁知道昨天我们突然见了面。”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本来今天早上我想直接说,可想了一下,觉得有些刻意,干脆留到现在解释。让你惊讶了,抱歉。”
“这样啊……”姚怀安恍然点头,“不用道歉,你本来也没做错事。”
追根溯源起来,反而是因为自己一时兴起,打乱了对方的计划。
心里感叹着孟轲的思虑周全,眼神却落到了对方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修长的手指上箍着一枚素圈戒指。
“诶,这个戒指是……”
没等她说完,孟轲一脚刹车,惯性让姚怀安身子前倾,赶紧一把抓住把手。
红灯还有三十秒,孟轲侧头看向她,左手推了推眼镜,声音温柔:“你也有一枚一样的,忘了吗?你亲手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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