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大年初一,世界一片烂棉花。
陈年抱床单被套去楼下洗,老妈和小摇铃在客厅。小摇铃磕着瓜子:
“哟,陈年,这大早上的,昨晚玩火啦?”
老妈问:“哦呦,小年,你这眼睛怎搞的?怎么这么肿?”
陈年用力睁了两下眼:“没事,昨晚鞭炮吵,没睡好。”
来到卫生间,镜子里的人脸上俩肿核桃。陈年用冷水洗,洗也不管用,两颗眼球火辣辣地凉。
窗外文森特发神经,正是雪化冷的时候,他站在院心举着相机拍麻雀。
“嗨,年。嗨?”
洋鬼子NL不分,礼貌倒足。陈年转头看去,洋鬼子笑眯眯的:
“哇,昨晚,烟花,炮竹,哇——
“好热闹。”
他总结道。
陈年心虚起来,看向别处。
“好热闹。”
没看见陈蓝在哪。
今年情况特殊,吃过饭,老妈支使陈年去超市再进点货。小摇铃要去,文森特想去,这时节,陈蓝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缠一条红围巾:
“走吧,一起去好了。”
路上雪挺厚的,被人各扫门前雪,扫出一条黑色的道。到超市,小摇铃一骑绝尘,三下五除二拿好陈年要的货,开始给自己挑零食。
“我和你说,你家拜年,我可不去!那不有病吗?还有你妈给我那红包,你也拿走,回头找个时间告她我俩吹了,还给她。”
“我妈给你,你就收着呗。”
“那不成,那我不成骗小老太太钱的了吗?”
小摇铃眉高高的:“我只骗人,不骗钱,哎,你看那。”
陈年看过去,对面的货架间,陈蓝和文森特站一处。文森特推着购物车,陈蓝拿着什么。
仔细看,一把男士剃须刀。
小摇铃摇头啧啧道:“郎才女貌,般配啊,和电影演的似的。”
“那你也去演?”
“我演什么?我再演,我不第三者了吗我?”
两人早早付完钱,站超市出口等待。陈年眼睛时不时往里面去一眼。终于,文森特鬼脸光洁,推车姗姗来迟。陈蓝跟在他身后。
陈年平息了一夜的胃,猛缩一下。
这大年初一,去街上寻家还在营业的药店,实在有些天方夜谭。
可他手边没胃药。
随便找借口脱了队,陈年在街上乱转。转到三岔路口,准备右拐去东边碰碰运气,他回过头,看见陈蓝,往他截然相反的方向去。
脚步一顿,陈年还是扭身跟过去。
一路尾随穿过一道窄破的巷子,一方狭小破旧的广场露出来。广场上挤挤挨挨几家闭门贴着对联的店,陈年愣在那,根本没陈蓝。
一家桃色粉灯的店塞在墙缝里。
面前,一行新鲜的脚印。
他惊了,陈蓝,陈蓝,来这种地方?这也有这种地方?
脚步是踩着她的脚步进去。无人售卖柜正投下货物,陈蓝半蹲在柜门前:
“哦,找我吗?”
陈年的眼霎时瞪大:
“你,你在这干嘛呢?”
那刚买的东西不大,方正的,塞进陈年蓝棉袄的口袋。连陈蓝的一截指。陈蓝笑盈盈:
“还不走吗?”
-
陈年一路揣着那玩意儿,真跟揣着个小地雷儿似的。
不看?不行,会想。
看?不行,会瞎想。
好不容易到家了,小摇铃早打招呼,悠闲地手揣兜内等陈年发挥。老妈倒道:
“还是蓝蓝和小年去拜年吧?小摇铃就留在家,陪我,文森特呢?我看文森特也——”
“文森特和我一起。”
陈蓝站起来,整装待发,文森特就在身边。
陈年一路来的忐忑兜头冷下。
他该说什么?好啊,一起啊?
家里只有一辆车,陈蓝的。陈年说:“行,那你和文森特开车去大舅家吧,大舅家远。”
“那你呢?你不和你姐姐一起啊?”
“我不还有辆摩托吗?这下雪天,路滑,他们开车慢点。下午我一个人去二舅家,又不远。”
老妈还想再说。陈蓝也要开口。陈年已经脸上带笑往楼上退了:
“我钥匙还在我房,我去找找,别到时候钥匙没了啊!”
等到他出发,雪又开始下。老妈真不放心:“不然还是蓝蓝他们开车去吧?你都多久没骑这车了。”
小摇铃挺羡慕,羡慕摩托车:“帅啊!你这车!”
陈年把头盔的带子扣上:“那多麻烦。妈我走了啊,你和小摇铃在家,待会表姐她们过来,别让小孩进我房间。”
去时平安,半路他把面罩打开,风夹雪花抽他脸上,巴掌似的。
回来的时候,摔了。
摔他自家院门口,一堆污雪,稀巴烂,无声息。
陈年木了会,觉得搞笑,有点想笑。一只腿被车压住,他伸手去推,手上一时没力。
院子里小孩子在叫,摔摔炮,小摇铃和表姐打牌,炸金花,文森特也在。
他看着天,等力气恢复。灰白色的天空还飘着小雪花,陈蓝的脸从头顶出现:
“年年?”
-
“我说和你姐一起去,和你姐一起去,你不听,摔成这样,摔得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
陈年在房间里,挺委屈:“我都这样了,你还骂我。”
过一秒:“不疼,穿得多,不用去医院。”
“什么叫我骂你?你,你就和你姐好好的,一起去,不行吗?你姐姐不关心你?每年回来都要和她闹别扭?算了,你先换衣服,待会再说。”
关心。她真关心。
他说不要她帮忙,她就真站那不帮忙。
连句话都再没问过。
他换完衣服,蓝棉袄毁了,里面的粉盒子还在。现在他不用纠结了。他拿出来,那是个TIAO蛋:安全,完整,簇新。
没事人一样。
陈年把东西收好,一瘸一拐,往楼下走。到客厅,表姐一拍巴掌:
“乖乖!陈年来啦?摔得咋样,有事没事?”
陈年健步如飞:“没事没事!表姐你们坐吧,饭马上就好。”
席间他右脚背越来越热,越来越麻。悄悄在桌下转了几下脚,小摇铃问:
“你真没事?”
“没事。”
老妈到底关心他,表姐们一走:“小年你今晚就早点休息,明天你大伯家,你就别去了。要是身上疼,一定告诉我啊,啊?”
“我身上疼我还不说啊,您看您儿子是傻子?”
“我看你真是个傻子。”
陈年噘嘴,上了楼,脚步一下子瘸了。是不是傻子不一定,一定是瘸子了。他给自己揉,揉得龇牙咧嘴。
窗外小摇铃和文森特在烧仙女棒。小摇铃左手一捧,右手一堆,表演舞焰火。文森特一根一根地燃,不时摆弄相机。周围烟火声,笑声,过年,年啊。
陈年的胃在持续地隐隐作痛。
他烧了个水捂子,捂到胃上,无所事事地缩床头刷手机。
刷了一个多小时,他想,他要睡了。
睡前他看了一眼门,又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片刻,唰地推上。
陈蓝来的时候,陈年根本没睡着。
一只微凉的手按上他的眼睛:“别睁眼。”
陈蓝打开床头灯:“疼不疼,怎么摔在那?”手依旧。
陈年:“出去。”
“出去。这是我房间。”
“你房间没锁。”
“不可能!”
他还没贱到那地步!
陈蓝笑了,松开手:“我是小人,我偷偷配了年年房间的钥匙。”
“摔得疼不疼,肯定疼,摔哪了?给我看看。”
“早不问呢?”
“早问怎么过来?怎么和你私会?”
她笑,一脸当然。陈年背过身去:“不疼。你东西在床头柜里,你拿了就走吧,我要睡了。”
背后抽屉拉开声,东西撕开声,陈年猛坐起来,脸疼歪了:
“喂!”
陈蓝把那粉红物什拿手里:“怎么了?”
“你要玩,你回你自己屋里玩去。你,你搞什么?”
他语气一下怂了:“你别乱摸,我……我难受,我不行。”
他是要气势汹汹地把陈蓝赶走,可不行。陈蓝的手一摸进来,穿进水捂子底下,胃瞬间刑满释放,水捂子反而成了重石。
陈蓝睫毛低下:“去医院看过吗?年年。”
“看过,没事。你别弄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这样按也不方便,陈蓝脱了外套,睡进他旁边。她没有狎昵的意思,只是床头暖色调的灯照过来,在她脸上,陈年一瞬间的恍惚,真的受不了。
“你能不能走?”
“怎么了?”
“你走行不行。”
陈蓝抱住他:“不行。”
她的手探进陈年的内裤,说:“毛毛。”
他不喜欢毛毛。但陈年管她喜欢什么,咬牙:“不喜欢就走。”
“我给你带了礼物。”
“……”
“特别可爱。”
“……什么?”
他只看一眼。看完就让陈蓝滚。
陈蓝笑着猫出去,窗户窗帘关严,空调打到最高。陈年怀疑地把眼睛闭上,双手伸出来。空气中胶带的声音,接着什么缠到他手上。陈年:
“你!”
“你给我松开!陈蓝!”
陈蓝把他粉色胶带交叉的手推过头顶,笑:“现在年年是我的礼物了,好可爱。”
陈年脸又红又恼:“你把我放开,陈蓝!”
这玩意儿他见过,当然见过。他不由自主地瞥床头柜上的跳蛋,大事不妙,可是他都这样了,陈蓝怎么还好意思弄他?
“你是不是人,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弄我?”
“你什么样我都有心情。”
陈蓝把陈年的内裤脱下,坐到他腿间,陈年的右脚肿了,她心疼地碰了碰:
“和我一起不好吗?”
她倒还有脸说!
“你再不松开,我翻脸了。”
陈蓝道:“待会再翻也不迟。”
凭力气,陈蓝不是陈年的对手;凭对手,陈年从来没有赢过陈蓝的力气。他看着她拿出白天买的剃须刀,还带了身体乳。
现在他知道这把小刀不是用在鬼子脸上的了。他认输:
“陈蓝,我错了,我自己剃好不好?以前不都是我自己剃的吗?”
刀已经下了下去。
作为补偿,她塞了一颗TIAO蛋。
陈年呼吸急促,手指攥紧,仰在床上有些人事不知了。
以前他懒得动手,陈蓝总是从电脑前,抬头:“年年自己剃好不好?”
“乖年年,姐姐在忙,有空了就帮你好不好?”
“哎呀,年年都自己弄好啦?好乖的狗狗,奖励一个亲亲。”
其实他真敢把刀交给陈蓝吗?并不。那肯定是种甜蜜的折磨。平常的夜晚他就已经被陈蓝折磨得够呛了,他不想奄奄一息的时候,陈蓝才兴致起来。
他就是,想,想让陈蓝多看看他。
他就是——
就是贱。
陈蓝吹一口气,被子重新盖好,笑容愣了愣:“怎么啦?”
“把东西拿出去。”
“委屈啦?
“还是弄疼你了?”
她亲吻陈年握拳的手,把无痕胶带解开,按揉,又亲吻,塞回被子。东西自然拿了出来,两根手指熟练地换进去。
陈年不想射,可是,他很快在她手上呜咽地软泄。
“好年年,以后都我帮你剃好不好?”
“我们还有以后吗?”
“……有的。”
他睁开眼,盯着她,片刻后,眼泪流出来:
“那你为什么带文森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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