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陈酿被一男一女两个小白毛扣押到酒吧包厢时，她还不知道眼前这男人到底是什么人物。

穿着看不出牌子的运动裤加白到发亮的T恤，半短不长的头发稍微将耳钉遮挡住，将酒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空玻璃杯，戒指在光滑的杯身刮擦，发出小声但刺耳的声音。

“裴哥，就是她把店里那尊上个月你从拍卖行拍回来的和田玉佛给砸了，小丫头片子居然敢在这里闹事，简直是不想活了。”

大概是抽多了烟的缘故，白毛男的嗓音很粗哑，钳制她的手也铆足了劲，陈酿挣脱许久他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掌。

她扬起头，直直盯着坐在沙发上的人。

裴珑扫视陈酿几眼后便啧了一声：身上都是地摊货，长着副连三百现金都掏不出来的寒酸模样，就那双眼睛还勉强能看。

干净得在这种昏暗的灯光下都亮晶晶的，像是会发光，比老头子上个月送给前女友的那条几百万的分手礼物翡翠项链还要剔透。

仿佛能看清灵魂下的污秽。

他好奇了：“你在看什么？”

陈酿没预料到男人一开口居然是问这种无聊问题，眼角瞥了眼周围几个看起来就不像善茬的男男女女，眨了眨眼，还是老实作答：

“你这身搭配，怪难看的。”配不上他这张漂亮的小白脸，跟个二流子似的。

当然，哪怕再没脑子，她也不敢把后半句说出来。

裴珑难得被噎住，而旁边十指都做满水晶美甲的白毛女生指着陈酿的鼻子，陈酿甚至能看清她浓妆下微微抽搐的表情：

“你不仅坏，还瞎呀，什么审美眼光呀这是……”

包厢里的人都笑了出来。

裴珑放下酒杯，身旁那个戴着副浅茶墨镜，像个瘦猴似的光头给他再倒一杯酒后，就捧着手机走出外面和主播语音聊天，什么小心肝小宝贝聊了一片，那掐起来的嗓子音，叫人简直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怪只怪光头没把包厢门关紧，也怪陈酿听力太好，她眯起眼睛，感觉胃里像是吞了几两烧酒般翻滚灼烧，难受得差点连脸上表情都维持不住。

“看你也不像是个有胆量的，还跑来砸我店里东西，是别人派你来的，还是你自己在外面活得太舒服想找找刺激？”裴珑长腿交叠，慢悠悠地开口。

陈酿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方才这么一闹，再加上包厢里冷气跟不要钱似的猛开，那冷风对着她的后脑勺嗖嗖直吹，让她有点犯恶心。

“你们店里的人欺负我不懂行，卖了块染色的黄玉给我，还不肯退钱，我一时气不过才动手的。”陈酿猛烈摇晃了一下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些。

可现在脸色还是苍白得吓人。

裴珑挑眉，将她带过来的白毛男走到他耳边低头耳语：

“杨子想赚点外快，就在背后搞小动作。本来想着赔钱给她把那块玉拿回来就算了，可还没来得及商量，她就在店门口嚷嚷着咱们卖假货，如果这时候赔钱，就不好下台了。”

“我想把她拉进店里，这姑娘以为我想打人，急起来就不管不顾，当场砸起了东西。”

裴珑眼底的笑意散去，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在头顶泛白的小灯下看起来有点渗人：

“老头子念在昔日杨子媳妇替他挨过刀的情分上，将这破落玩意儿放在我店里干个闲活，没想到他是干得越久心就越野呀。是时候该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情分也是会慢慢消磨掉的。”

挥了挥手，白毛男带着另外几个人离开包厢，陈酿狠心咬了口脸颊里的软肉让自己眼神不至于过分飘忽，然后继续盯着男人精致的脸。

“你手里的那块玉，我赔十倍钱给你，你砸坏我的那佛像，你也得赔……”

裴珑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数，毫不意外看到陈酿瞳孔收缩，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咱俩互相赔各自的钱，这很合理吧。”他满意地放下了手。

“我真没钱，”陈酿气弱了下来，连声音都变小了些，“就这块玉还是我工友托我过来买的，她还等着我买回去给她那得了肾病的老母亲定心安神用呢。”

怕他不信，她还特意从裤兜里掏出一台已经是五六年前过时款式的国产机，一脸正经地打开微信，支付宝和银行卡app，直接把显示着余额的屏幕怼到裴珑面前，让他看清上面的每个数字。

加起来统共都不超过四位数。

“那没办法了，”裴珑也拿出手机漫不经心地点开一个游戏随意玩了起来，连余光都没落在她身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做的可是正当生意，咱们警局见吧。”

听到这话，陈酿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不断揉搓着眼睛，生怕泪水丢脸地流出来：

“我会还钱的，我们家的人一辈子清清白白的，如果被我妈知道我进去了，她会把我腿打断然后和我断绝关系的。”

“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办法还钱给你行不行。”她抽了抽鼻子，哀求似的看着眼前的人。

只是体力不支，脚步一个不稳，突然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跌落到地毯上。

碰巧光头在这时聊完天走进来，看到这副狼狈场景，还没来得及从主播妹妹那里收敛回来的声线都在颤抖：

“哥，你打女人了？”

陈酿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裴珑气急败坏的声音：“她原来是搁这碰瓷讹我呢。”

如果她还有力气辩解，定然会破口大骂：我碰你爷爷个腿，下回冷气就不能调高点呀，你把这当成是冻猪肉的冷库吗？！

翻到几年前去腾冲旅行的照片时突然萌生的脑洞，只是个小短篇，小白故事小白文笔，用以自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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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