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时隔多年终于又回到了老家。

时至今日，回家的路他已经有点记不清了。

他想回去看奶奶，但八年过去了，他也不确定奶奶是否安好。

这么多年了陈皮也不是没想过回来。

当时因杀了人奶奶让他逃走的时候他年纪尚小，怕被抓住，便战战兢兢地到处流浪。

就这样摸爬滚打了几年，虽然还苟且活着，但也就只是活着而已，他觉着自己没闯出点名堂来没脸回去见奶奶。

直到现在，他在那一行中也算小有名气，虽然不是什么正当行业，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就是了。

但在这荒乱的年代，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谁还管正不正经。他现在也有了些积蓄，日子过的也比以前强多了，至少没人敢再欺负他，身子活着板正。便想回去看望老人家。

陈皮辗转来到了自己离开了八年的地方、

他帽檐压得很低，穿梭在街道和人流中。光阴似箭，这里自然也多多少少有了时间的痕迹。

越是靠近家的街道他越觉着熟悉，却也早已没人能认出他来。

终于，兜兜转转到了以前和奶奶一起住的小破屋，只有这里，还是和儿时一样，没什么变化。

陈皮迫不及待推开门。

“奶奶！”

可惜并没有人回应。

跨入屋内，映入眼帘的只有毫无人烟的老屋陈设，家具上也早已积满了一层灰，看着像荒了很久。

“奶奶已经不在这了？离了这儿，她还能去哪里？”

陈皮有点心慌。

“莫不是我逃走后他们找我奶奶算账了!？”

他抓着九爪钩，手上早已冒起青筋，转身夺门而出。

他想凭着儿时仅剩的一点记忆找出那几家人的踪迹，他现在一心只想杀人。

他上街想找线索，但在这不大不小的小镇上，无异于大海捞针，他只能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窜。

还没走多久就和一女子擦肩而过，陈皮并没有注意到与他擦肩而过的人是谁，反而是女孩儿经过时无意间瞟到了缠在陈皮腰上的铁具——九爪钩。

她眼前一亮，随即侧身就一把拉住了陈皮的手腕。

陈皮突然被抓住，本能地就甩开了，一个转身行云流水直接拉开到一米开外。

他眼里满是警惕和疑惑，发现是个妹子，顿了下。

“她看起来年龄不大，怎么会认得他？”

还没等他问出口，女孩便先开口了。

“哥哥！”

“哥哥？”

这下陈皮更疑惑了，他是独子，哪来的妹妹？

那女孩见陈皮没认出她来，有点着急但是又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凑近了用只有她和陈皮听得到的声音小声道：

“你是陈皮哥哥吧，这里不方便说话，你快跟我走。”

说完便拉着一脸不解的陈皮往家走。

陈皮也不恼，他感觉女孩儿没有恶意，便没反抗。

这女孩既然认识他，又是当地人，那她估计知道我奶奶的事情。

陈皮任凭女孩儿拉着他走，他们穿街走巷最后到了她家。

她打开了门邀陈皮进去。

这环境让他觉得眼熟，他们来到了厅上，女孩一路都很兴奋：

“哥哥，你先坐会儿，我有东西交给你！”

说完便火急火燎地回房找东西去了。

陈皮还是保持着警惕，仔细端详房子四周。

“这家看着不像苦人家，我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他努力想一点一点拾起儿时的零星记忆。

他唯一记得比较清楚的事情就是他被人欺负然后反杀了那些人，然后奶奶让他逃跑。

噢...还有奶奶小时候老给他做最爱吃的螃蟹了。

想到这，陈皮又开始烦躁起来。

他现在太想知道奶奶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了。

另一边，女孩从抽屉夹层里找出了一个盒子，盒子看着很有年代感了。

她捧着盒子回到厅上，陈皮见女孩回来了便开口问：

“你认识我？那你知不知道我奶奶现在在哪儿？”

女孩愣在原地：

“原来你还没认出我来？”

女孩难掩眼底失落，但心想还是陈奶奶的遗物重要，便捧着盒子走到陈皮跟前儿。

“陈皮哥哥，这是你奶奶给你留下的，她走之前委托我，要是有朝一日你回来了，就把这盒子交给你。”

“陈奶奶当时把盒子交给我的时候还嘱咐说，觉得很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在外流浪；也很抱歉没能给你留下些什么。现在你平安回来了，我替奶奶把东西交给你。”

女孩抬手把盒子举到他眼前。

听到遗物两字陈皮便开始失神，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只见红了的眼眶。

他接过盒子，什么都没说，但女孩看到了他颤抖的手，连打开盒子都不利索。

女孩也难过了起来，陈皮失去了他唯一的亲人，他现在真成了孤儿了。

女孩于心不忍，便轻声安慰道：

“陈皮哥哥，自从你走后，我有常去看奶奶的，那几户人家失了孩子，虽有上门找过事，但是看在陈奶奶上了年纪，也没过分刁难，就让她给了一些赔偿。”

“陈奶奶心善，她这些年来还一直在替你赎罪，还帮着几户人家操办后事。”

“陈奶奶是三年前走的，她经常坐在门口看着远处走神，一坐就是一整天，我们都看出来她一直在心里想着你呢。”

陈皮打开盒子，看到里头放着一些褶皱的钱，像一张纸被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揉作一团，然后又被展开。

他安静得没有一点情绪。

钱的下面还有一块玉和一封信，女孩儿也看到了：

“陈奶奶不识字吧，看来是专门差人给你写的信了。”

女孩搀着陈皮坐下。

“哥哥你坐下慢慢看，我去给你沏茶。”

他着急忙慌地打开了信。

在信里，是一位奶奶毫不保留地表达了对孙儿的思念和愧疚。

内容还提及了女孩一家对她的帮助，还有对她孙儿的满满不舍。

她实在是想孙儿想得紧，很想看看她的孙儿过的是否安好。

她还说会在天上看着他保佑他，让他对她的离去，不要太难过。

信并不长，可陈皮却盯着看了很久。

他收起了奶奶的遗物，还是一言不发。

他心里很懊悔，懊悔他为什么不早点来，他始终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陈皮哥哥，喝口茶吧，等会我带你去陈奶奶的坟上看看。”

直到这时，陈皮才终于想起来眼前的女孩儿是谁。

小时候，世道乱，他和奶奶也是从外地逃难来的。

因为是外来的，村里其他小孩便扎堆地排挤他欺负他。

直到后来遇到了一个小女孩，一个比他小了五岁的女孩。

有一次她碰巧看到了他被一帮孩子推到在地拳打脚踢，便毫不犹豫地用她小小的身躯勇敢地钻进来挡在他身前。

后来了解了才知道，女孩家里从商，还是家里独女，虽说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在这个小地方也可以算得上是个地主了。

那些孩子本来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徐老爷人又善，当村里有人家里揭不开锅要饿死人的时候，总会去求徐老爷帮忙。

老爷也来者不拒，多多少少都会帮一下。于是便也有了些许威望，那群孩子便也不敢招惹她。

自那以后，小女孩便成了他唯一的朋友。

她年龄小，又是独生女，便把陈皮当哥哥，一直一口一个哥哥地叫着。

后来他们经常一起玩儿，一起抓螃蟹。

她还喜欢在一边看着陈皮练九爪钩，还总拉陈皮去家里吃饭...

他什么都记起来了。

怪不得刚进来的时候感觉莫名熟悉，她还帮他照顾奶奶，他怎么可以把她忘了...

陈皮离开那年13岁，他的小伙伴那年也才8岁。

八年光阴逝去，早已物是人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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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归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