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一章 比赛中

“小陆伴读,此马名曰‘踏云驹’,乃是前日突厥进贡来的万里挑一的骏马。”

马厩里,御马监的正堂管事牵出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

陆询舟拱拱手,故作淡然道:“有劳了。”

那正堂管事连忙摆摆手,恭恭敬敬地笑说:“小陆伴读不必因这么点小事感谢小官,小官也只是奉命行事,只是——”

他顿了顿,做一个“嘘”的手势,又道:“大殿下说了,莫要伸张。”

陆询舟面上一派严肃地点点头,随后接过管事手里的缰绳。那匹骏马略有些躁动,陆询舟遂温柔地摸摸它颈上的鬃毛。

唇角转瞬即逝地上扬了一下,她的眼里藏着无限温情。

殿下的一举一动,还真是,令臣愈发地深陷其中了。

外边的鞠场上,惠风和畅,观席上人声喧嚣,秋日暖阳晒着人身上分外舒适。

采薇倾身,持着茶壶娴熟地将李安衾案上的茶盏斟满。

李玱在一旁笑说:“这可是去岁杭州府敬上的西湖龙井,父皇赐给孤后孤都没舍得喝,特地珍藏了一年酿足了口感才拿出来与皇妹分享。”

端起茶碟,右手轻轻扶着茶盏往朱红的唇边缓缓一靠,翠绿润泽的茶水涌入口中,清高鲜爽的香气在唇齿间弥漫着,舌尖还残留着茶水的甘醇。

“实乃上品。”

李安衾放下茶具,用帕子拭尽唇角的一点湿润。

“安衾多谢皇兄厚爱。”

她转头同李玱莞尔,余光瞥见林南渟满脸和蔼笑容。

“皇嫂这是?”

“无事,本宫只是瞧着安衾甚为欣慰而已。”

林南渟敛去灿烂的笑容,低头喝了几口御膳房专门供上的养胎茶,心里已经开始又一轮的尖叫。

好美,好端庄,好清冷,美女贴贴!

也想要一个这么养眼的女鹅!

她怎么喝个茶都能喝出贵族的气质!

哦李玱,人只会在不同年纪、不同时候反复爱上你的美人皇妹。

忽的,身旁侍奉的太监轻声提醒道:

“殿下们,各队鞠手上场了。”

三人遂同时朝远方看去,冷不防李吟霁挤到李安衾的身旁,幽怨地对不远处的李玱道:“皇兄,你为何让行知上场?”

“哟,你们已经好到可以互叫小字了是吧?”李玱头也不回,语气忽的严肃起来,“玩玩就行,霁儿你与他各有各的前途。”

李安衾眸色一暗。

玩玩就行,你与她各有各的前途。

“你们一个天家嫡女,一个太尉嫡子,虽是门当户对,但想必就是孤同意,父皇和许太尉也不会为了一个驸马折掉一个极好的苗子。”

“李玱!”

林南渟喝住了李玱的喋喋不休。

“现下是开心的时候就好好开心,这事后续再说也未尝不可。”

这种场合训孩子,你这种行为放到21世纪就是钢铁直男癌晚期。

见此,李安衾也出来救场,她粲然一笑,安慰李吟霁道:“先别想你皇兄的说教了,喏,看谁上场了。”

李吟霁撇撇嘴,抬头朝远方看去,随后激动起来,拉着李安衾的衣袖

“皇姐,好多俊俏的小郎君小娘子!”

李安衾与李玱默默交换一个眼神。

悟性还挺高的。

李孜出场时场上照旧有不少贵女喧嚣,但是李琼枝登场后,观席上却又沸腾了不少。

由于长年在外征战,她肤色被塞北的烈日晒得黝黑,但也难掩其英武之姿。她身材嵚崎,五官棱角分明,甚有将帅风度。骑在高头大马上似轩然霞举,下颚处一道骇人的伤疤与李琼枝气定神闲的表情反倒添了些许爽朗气质。

“上都护仪表龙章凤姿,有孤这等京兆子弟难以匹敌的人物气概。”

李玱一面赞扬,一面笑着同身旁的李安衾回忆往事。

“孤记得当年她每与皇叔朝拜京师,入宫面圣时,大家都想和她交谈,可李都护性格孤傲,唯独——偏心皇妹你啊。”

林南渟心中警铃大作。

“皇兄说笑,李都护哪次不是一视同仁,明明大家可都是有分到礼物的。”

李安衾笑了笑,视线从鞠场上移开,心中疑惑着陆询舟为何还不上场。

“啧,渟渟你评评理。”李玱用指节敲敲面前的案几,侧头看向妻子,“孤和霁儿、李孜、烬月阿妹,回回分到的都是些塞北特产,唯独安衾,李都护每次给她的礼物都不重样,各种各样新奇的塞北玩意儿,几大箱几大箱的。”

李玱说的有些口渴难耐,遂喝饮尽了盏中茶水,又拉长了语调:“最主要的是——”

“李都护知她爱茶,故每次都搜罗来西北地区各式各样的茶叶,分门别类地装好,并亲自带人送到景春殿。”

林南渟面上不显什么,只是笑着附和:

“李都护的确偏心得很。”

心里想的却是:

林南渟你在想什么!人家这么做肯定只是因为姐妹情深,而且人家一武将性子豪爽,有什么事好藏着掖着。

可是这怎么听着像是古风百合文忠犬纯情将军糙攻的剧情。

莫非我站错CP了,不对,我家正主初吻都有了。

“皇姐!陆询舟上场了。”

那边,李吟霁雀跃的声音把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众人闻声看去,席上的气氛这下是烘托到了极点。

少年人身骑白马,缁缎锦衣,窄袖幞头,身姿依旧清瘦挺拔,濯濯如春月之柳,温润恬和。

但见她出场时正与身旁的几个鞠手聊着什么,面色温和,标鲜清令,谈及有趣之处,浅浅一笑。

李安衾不知为何心里有点难受。

或许是看到她对别人笑,就妒心作祟,总觉得那个笑本该属于自己,而非那些人。

可忽然,那人似是与她心有灵犀,转头与席上的她远远相视,就是这么莞尔一笑,似是朗月入怀。

不同上一场比赛李孜的笑引来的贵女们矜持的痴迷,陆询舟的一笑是内敛又温柔的,可偏偏最得女子们的喜欢。

“会写诗,会弹琴,鞠还击得好,我也想要个这样的妹妹!”

“她长得那么美,笑起来也好看,好了,这个笑容归我了。”

“你们还没见过令堂呢,有其母必有其女,卿御史就是标准的那种谦谦君子的长相。”

“啊啊啊,她淡淡地处在众人之中,却似珠玉在瓦石间,我下辈子投胎也想长成这样!”

李吟霁揶揄地看着李安衾:“皇姐的伴读很讨娘子们喜欢啊。”

“空有皮相罢了。”李安衾移开眼。

“唉,也不知道是谁刚刚派人把御马监里最好的马——”

“李、吟、霁。”

李安衾一字一顿,语气慢条斯理。

“好好好,我不说了。”

李吟霁最怕皇姐较真。

一旁的李玱赫然一副欣赏的模样。

“若教都护将军是荒年谷,那小陆伴读可为丰年玉了。”[一]

有太监走来,俯身在李玱耳边询问到:

“殿下,比赛可否开始了。”

“嗯,先试一球,练练手吧。”

李玱微微颔首,胸有成竹。

.

试手局,绛队的李孜打进了第一球。

彼时,李玱和李安衾对双方队伍的鞠手的出球已经略有了解。

李玱提笔,在案上的鞠场图上各圈圈画画了几处,并与身旁的太监耳语了几句,让她拿去给鞠场上的鞠手们说明。

反观李安衾,稳坐如山,淡然闲适的模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场下缁队的几人收到了太子的战术指导,由缁队的领队许从简细细读毕,再同队友们细细讲解。

“绛队虽有李都护和燕世子二人击鞠技术高超,但其余队员的水平也大多属于中等。”

“而且绛队有一个致命弱点——燕世子,太子殿下方才观赛,这燕世子虽击鞠技术高超,但好大喜功,喜欢独来独往,于是太子殿下认为……”

一方详细的战术剖析下来,众人听罢无不感到惊叹。

“太子殿下不愧为一国储君,这战术实在是妙极了呀!”

鞠手们纷纷慨叹,唯独陆询舟抱臂对着远处的绛队和观席上镇定的女子陷入沉思。

“□□娘子可是在思索什么?”许从简拨开众人,走到她身边笑着询问,“在下看四娘子听罢太子的计策反倒是一副沉思状,莫非是有自己的独到见解。”

陆询舟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许詹事没发现绛队那边的情况很奇怪吗?大殿下身为指挥作壁上观,也未曾差人送来什么计策给他们。”

“四娘子不必多思。”许詹事耸耸肩,“绛队的领队是李都护,上都护将军身为常胜兵家应是最通诡道,有她谋划大殿下拿得可谓一手好牌。”

“但愿如此。”陆询舟眉间微蹙地点点头。

第一局正式开始,拳头大的鞠球被放在鞠场中央,万籁俱寂,忽听得一声惊天鼓响,双方立刻拍马上前抢球。

缁队这一局按照李玱的战术,加之鞠手们随机应变的场上合作,打中了一杆又一杆,绛队也不甘示弱,可一群世家子女们到底平日娇纵惯了,没有听号命令的习惯,李琼枝提供的战术大多被他们无视。

加之那李孜向来心高气傲,平日也看不惯李琼枝那副上位者的派头,所以在接到球时,李琼枝示意他把球传给自己的眼神便被他故意无视了。

他带着鞠球骑马向缁队的雕彩小门冲去,在最后一步时却被缁队的三名鞠手团团围住,李孜蹙眉,余光瞥见江鸣川在不远处向他招呼。

李孜看了眼看台上清冷出尘的女子,咬咬牙,到底是他还是识时务的,在这种万分紧要的时候,自己大出风头和姐姐能赢过太子自然是后者更重要。

他把球打给江鸣川,奈何江鸣川一时没接住,反倒被突然拍马出现的陆询舟截了球。

她抢到球后瞬间勒马调头,李琼枝迎上挡住她的去路,她眉间一挑,一挑球杖,小球高高地从绛队鞠手们的头上飞过。

远处的许从简伸手往天上一捞,精准地接过球,并在此对准绛队的雕彩小门狠狠一击。

刹那后,赢得满座喝彩。

第一局结束,缁队大败绛队。

“渟渟,孤厉害吧。”李玱得意洋洋地向妻子自夸道,随你同一旁的李安衾炫耀道,“皇妹可是要加把劲了。”

李安衾无奈扶额。

谁能想到面前这个幼稚到极致的男子就是数天前在大理寺对刺客施行百般酷刑,血溅满身却还笑得温柔的太子殿下。

可惜,皇兄因是忘了我的棋艺远在你之上。

心计,也应是如此。

.

“李孜。”趁着休整时间,李琼枝下马走到李孜面前,“我想和你谈谈。”

李孜不屑一笑:“本世子可受不住怀化大将军的礼待。”

“你要明白合作共赢的道理。”

李琼枝也懒得同她废话,直接一针见血指出问题。

周围有几个鞠手听罢也上前附和。

“善,我认为都护说的有道理。”

“燕世子几乎都不怎么传球。”

李孜眸色一暗,正欲说什么,众人的余光便瞧见他身后走来的采薇。

“大殿下的侍女来了!”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原本正在休整的众人全部一股脑凑到她身边。

采薇淡然一笑,拿出李安衾亲笔圈画的鞠场图,细细道来。

远处,陆询舟正用布帛擦着脖颈间的汗珠,于是就看见绛队的大本营那边一群人围在一起秘密商讨着什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观席上的女子,却发现公主殿下也在偷偷看她。

美人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被发现偷看也不着急,只是回以粲然一笑。

陆询舟呼吸一滞,下意识用手碰了碰腰间的香囊。

这香囊,算是她们的定情信物了吧。

倏忽间,对面传来惊叹之声,绛队的个个鞠手们似乎都很激动。

陆询舟很疑惑。

“小陆伴读。”耳边传来一道尖细的太监的声音。

陆询舟缓过神来,淡淡“嗯”了一声。

“大殿下给您的字条。”

陆询舟接过字条,再次朝席上的公主殿下望去。

李安衾没有在看她了,女子已经恢复成了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在秋日灿烂的阳光中看得有些不大真切。

少女躲到一个阴凉处,偷偷展开字条。

只一眼,便肉眼可见地瞬间红了耳根子。

姐姐今晚想要好好奖励小山。

陆询舟后悔自己不应该看了那本《十三载》的第一册,这导致她现在满脑子想的东西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忘也忘不掉。

公主殿下怎么敢把这种话写在纸上的?

计谋,绝对是计谋!

陆询舟现在对这个女人这所作所为真是又爱又恨。

人不可貌相啊

[一]丰年玉,比喻盛世的人才;荒年谷,比喻乱世的人才。二者皆表示可贵的人才。

陆询舟:我不服,对面的作弊!

裁判:怎么作弊的?

陆询舟:呃——

没想到,殿下的计谋里还有美人计,实在是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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