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询舟面色如常,听罢温文一笑,道:
“抱可以,亲不行。”
如果眼前人不是个可可爱爱的小团子,陆询舟都怀疑这是不是她提前预谋好的?
“为什么?!”小女孩委屈巴巴。
李安衾望着那个小女孩,稚子清澈单纯的眉眼与婴儿肥的脸蛋令她恍惚了一瞬,与少时模糊的记忆中的图像重叠。
“可以。”
她站在一旁打断她们的争执,说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陆询舟有充分理由相信李安衾就是单纯想气她。
小女孩破涕为笑:“姐姐~抱抱!”
于是李安衾难得有些无措地抱起女孩,顺势摸了摸孩子乌黑的小脑袋。
陆询舟看不下去了。
当场掏出五两银子塞到原先那个青袄小男孩的手里。
“这些钱够你们买很多碎嘴泥货了。”
她语气认真,然后转身强行把小女孩抱出李安衾的怀里放到地上。
“姐姐还没亲我呢!”小女孩嘟起樱桃小嘴。
“小娘子,你功课写完没?”
陆询舟无奈地摇摇头,言和色夷地望着这群小孩。
“韩昌黎有言:‘业精于勤荒于惰,形成于思毁于随’,姐姐像你这般大的年纪可是天天在家诵读《诗经》《尔雅》的。”
话音刚落,李安衾感觉手腕被人用力地握住,那人一边面上言笑晏晏地同孩子们说教,一边暗地里却把她强行拉走。
之后回去的路上陆询舟不再同她说话。
直到进到屋子里时,陆询舟才似笑非笑地道:“殿下很喜欢小孩子。”
李安衾脱下狐裘将其叠好放在膝上,然后便坐到炉旁的贵妃榻上安然烤火去寒。
她听罢抬眸看向远处长身玉立的少女,无奈问道:
“询舟怎的连稚童的醋也要吃?”
陆询舟默了默,她当然知道自己无理取闹,但就是想生气。
气李安衾随随便便就答应与别人亲密,哪怕对方是个孩子,也气她老是喜欢逗弄自己,惹她吃醋后多半不会言语安抚,更气自己之前分明还能在江鸣川面前还能装得温文尔雅,如今却因为一点小事也能失态。
千言万语积压在心间,陆询舟叹了口气,走过来上了贵妃榻将人拥住。
屋外雪色霏霏,屋内陆询舟清冽的声音在李安衾耳畔响起。
“不知道殿下以后的孩子是不是也跟您这般——”她顿了顿,轻声笑道,“理不直,气也壮。”
李安衾阖眼,问道:“本宫怎么会有孩子?询舟给本宫生的吗?”
感受到衣襟被人挑开,李安衾下意识抵住那人不安分的脑袋,呼吸急促了几分。
“那殿下想要吗?”
李安衾睁开眼,对上那双纤尘不染的凤眸。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李安衾的耳畔,陆询舟朱唇轻启,在她耳边念了一句什么。
下一刻,公主殿下恼羞成怒地用力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
陆询舟顺势故意让自己被推下贵妃榻,整个人索性躺在榻边,朝贵妃榻上的女子扬起唇角。
“孟浪!”
李安衾怒斥。
陆询舟挑眉。
怎么?您喜欢逗弄别人,就不允许别人逗弄回去?
何况李安衾白天夜里两副面孔,夜里再怎么放肆,白天都正经得很。如今这么训斥她到显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但这又如何?陆询舟可是爱惨了公主殿下的口是心非。
“本宫明日回宫。”
李安衾盯着躺在地上的陆询舟,神色愈冷。
陆询舟眸色微动:“生气了?”
“没。”李安衾侧过头去,用两指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本宫本就要在冬至第五日回宫。”
“但是看询舟这副模样,本宫觉得有必要今日回宫。”
陆询舟从地上坐起,一脸正色地问:“是不是臣方才说的话的原因?”
李安衾点点头,在榻上俯身轻轻用指尖滑过陆询舟的唇,面色也缓和了几分。
“本宫很喜欢询舟,也喜欢与询舟亲密的感觉,更喜欢夜里被无限放大的**。”
她拢好方才被调开的衣襟,遮住其中的无限春光。
“询舟你要记住,本宫不喜欢彻底偏离控制的东西,白日宣淫,是**泛滥的表现,更是自控力失衡的表现。”
“臣知道了。”陆询舟懵懂地点点头。
李安衾眸色一暗,柔声道:“乖,明日本宫回去后你便回家。书斋的抽屉里放了一只绣给你的香囊,你把腰间的那只换下,戴上新的香囊回家。”
“抽屉里还放了一盒草药,助眠用的,你也拿回去。”
“记住,新香囊里只能放盒子里的草药,懂吗?”
“嗯。”
陆询舟没有追究过多,只是顺从地点点头。
.
深冬时节,年关将近,李促季节性的头昏病也开始时不时的复发。
他开始频繁梦见年少往事,看见很多已是森森白骨的故人。
最常梦见的,还是父王死时的模样。
世人皆知,晋帝李促的先父乃是前朝北梁皇室的齐王。
无忧无虑的闲散王爷,爱上了一个六品武将的庶女,于是不顾世俗礼法与家人的反对,将其明媒正娶为妻。
从此他将他的一世温柔都给予给妻子与孩子们。
他本是翩翩浊世佳公子,最后却因慢性毒药死在了妻子的手下。
梦里是六岁那年的夜晚,他半夜起床小解,听见父王微弱的呻吟和一点动静。
他偷偷来到父王的屋门口,悄悄推开一道门缝,看见了令他终身难忘的情景。
昔日温柔贤淑的阿娘如今面无表情地用力掐住重病缠榻的阿耶的脖颈,阿耶面目狰狞,嘴角溢出鲜血,意图挣扎却因病躯体孱弱最后失尽力气,怀着绝望与悲伤被妻子掐死。
他被吓呆了,愣愣地站在那里。
阿娘忽然转过头,朝他莞尔,语气却是森冷的:“你也想跟着你阿耶走吗?”
他吓得慌忙逃走,只觉得阿娘被鬼上了身,惊慌失措间跌到了府中的池塘里。
冰冷的池水疯狂涌进他的鼻腔和口中,他拼命挣扎,却无能为力地向下沉入塘底。
是窒息的感觉。
他从未这么接近死亡。
李促猛然睁开眼。
冬日的午后,上书房里一室灿烂阳光,屋外落雪簌簌,四下寂静唯独只剩他急促的呼吸声。
头痛欲裂。
他扶住额头,失声苦笑。
自那以后,他没了阿娘,只剩下一个冷冰冰的母皇。
他看向案前未批阅完的奏疏,面上多了几分无奈。
真是年纪大了,中午处理政事居然也能睡着。
这时,上书房外传来侍卫的通报。
“陛下,长清公主求见。”
李促挑挑眉,沉声道:“进。”
我只能稍微剧透一下:请不要可怜李促,因为他对孩子们的精神虐待程度与高祖给他的不相上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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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三章 孟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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