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五章 冬夜

这场大雪连下了五天五夜。

第六日的平明时分,最后一朵雪花飘入京畿道上挂着孝布的马车内时,车内之人眸色微动,他将车窗打开得更大了一些,以便眺望远处屹立的长安华都。

昔日繁华的京城如今银装素裹着,浩瀚的天地之间徒留那座巍巍古城。千里冰封,万里雪色,天地间的万物仿佛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白茫茫。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为那位与世长辞的大晋天子披麻戴孝。

燕王淡淡地关上车窗,唇角扬起讥讽的弧度。

国丧其间,天下缟素。

古语云“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驾崩后的次日,李琰便在摄政长公主和顾命大臣们的扶持下立马登基。

景升十一年十二月九日,当日辰时刘公公在丹凤门前对前来奔丧的在京诸官宣布了先帝的遗诏,旨皇太孙李琰继位。一个时辰后,群臣恭入含元殿,李琰继位,改元贞安,大赦天下,殿中文武百官伏拜新帝,山呼万岁。

而后,身着肃厉龙衮的稚嫩孩童在摄政长公主和顾命大臣的引领下走出含元殿,那日大雪纷飞不停,列阵以待的三军将士密密麻麻地立于含元殿以下宽阔无际的广场上。

“击鼓——”

各队击鼓手听令,动作整齐一致地用力敲打军鼓,鼓声震天动地,激昂高亢,共响九十五声,寓意新帝乃是“九五之尊”。

当第九十五下鼓声消失在凛冽的寒风中时,三军肃然而立,异口同声,以气吞山河之势高呼万岁。

“吾皇——”

“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此,这个一岁多的孩子正式成为大晋的新任国君。

短短几日内,大量的车马涌入长安。这些来奔丧的官员们大多是离京城较近的关中州郡长官,小部分则来自稍远的燕赵之地。余下各地的官员们,要么还在入京奔丧的路上,要么还未收到讣告。

今日的紫宸殿内,礼部尚书呈上了祭拜皇陵的方案和拟定的先帝与故太子的庙号、谥号。

李安衾仔细读过一遍祭拜皇陵的方案,询问了些存疑之处,接着便在身侧粉雕玉琢的小皇帝懵懵懂懂的眼中用朱砂笔圈出了几处需改进的地方,最后交还给礼部尚书。

至于先帝的的庙号和谥号的选择,李安衾没有犹豫太久。

李促的庙号为“太宗”,谥号“文武承德承懿宣皇帝”。至于故太子李玱,作为新帝的生父,李安衾和户部尚书理应过问一下李琰的意见。

李琰才一岁多,字都识不得几个,皇二姑母和那个紫袍的阿翁让他选阿耶的庙号、谥号,小团子趴在案上,眯着可爱的瑞凤眼在纸上挑了许久,最后选出了两组自己认为长得最好看却不认识的汉字。一旁的起居郎见新帝年纪轻轻,却如此重视故太子的庙号、谥号,感动之余,遂在起居注上添上一句“上虽幼,重孝明德”。

而李玱的庙号与谥号也最终敲定为“孝文皇帝”与“敬平太子”。

礼部尚书退下不久,刘公公便来报:燕王一家求见。

李安衾替李琰应允后,便扶起他,温声嘱咐道:“陛下,燕王于礼是您的皇叔祖,我们应该起身接见长辈。”

“好!”小皇帝奶声奶气地答应。

一盏茶的功夫,燕王一家在刘公公的带领下进殿。

临淄王李孜跟在耶娘的身后,他按礼微低着头以示对新帝和摄政长公主的尊敬。然而在与父母一同跪拜起身时,他却趁着父王高大的身躯挡住他之际,目光悄悄地掠过父王的肩膀一瞥,终于看见了那个他魂牵梦萦近两年的皇姐。

姐姐穿着白色的孝服,李孜暗中咬咬舌头,如果她守的是寡那该有多好。

他方随父母到达燕藩不久李安衾就与江鸣川成亲了,无人知晓白日清风霁月的临淄王在长公主殿下的新婚之夜有多么疯狂。那时他失魂落魄,夜里随手挑了一个美貌的丫鬟,在漆黑的寝室中想象着身下的女子就是他的皇姐,然后亲手强bao了这个清白的女子。听着可怜人儿发出的口申口今,他幻想□□的皇姐舒服得不成样子,以此来慰藉自己肮脏悲愤的心境。

行完礼之后,燕王与摄政长公主之间照例要虚情假意一番。

他假悲兄长与长侄猝然长逝,她故惜皇叔与父皇之间的手足情深。

而一旁的李孜和燕王妃静静地听着,面色始终保持着恭敬。

在过问完养女李琼枝的近况后,燕王觉得问候的时机差不多了,于是不露山水地转移了话题,故意与李安衾聊起了儒学中的生死观,最后才看似漫不经心道:

“孜儿,同长公主殿下讲讲你近来念的书吧。”

李安衾听罢将淡然的目光投向皇叔背后的堂弟,她忍下恶心的感觉,面色故作温和地望向他。

她的皇叔虽过去常年在军中,但在心计方面仍然不输那些终日混迹官场的文官们。老狐狸当然知道皇帝驾崩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庙堂之上再多的嘴枪舌战终究比不上一个常年坐镇塞北、于军中颇有威望,且与新帝血浓于水的亲王。

燕王料定了皇兄临终前必与皇侄嘱托复用自己,不过按照他那好兄长的秉性,他是否重新出山定会关乎燕王府上下一众人的性命。精明地算计了一番后,他立刻在燕藩备好了车马,只待圣人驾崩的消息一来,他就带上妻儿日夜兼程地入京奔丧。

如今燕王展现了诚意,李安衾自然也要献上自己的筹码。而现在不难看出,燕王想为自己的独子李孜谋个大好前程。

关于景升九年那场李孜搞出的闹剧,知情者寥寥无几。今先帝一去,时局动荡,他正好趁机让李安衾答应将李孜荐入朝中,也算为自己在朝廷中多谋些根基。

李安衾清楚皇叔的那些心思,迫于当今的时局,又思虑到李孜那副难成大器的性子,其实她答应了也无妨。

片刻内,李安衾已经捋清了燕王回京后的各方利害关系。长公主殿下耳畔边听着李孜谦卑地自述近来学业,思绪回到当下。

“听得出堂弟离京的这些时日用功读书了许多。”李安衾故作赞许的神态令李孜内心激动不已。

“小子可不敢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读了再多也只是空会纸上谈兵罢了。”燕王假装谦虚,实则已然暗示得明显。

李安衾顺水推舟,主动提议:“皇叔说得在理,那不如让堂弟来户部磨炼一番,如何?”

刑部严、工部穷,娇生惯养的李孜肯定待不住,兵部又乃是处理军机要务的重要之机关,燕王在此的势力不小,不必再往这多添一人。至于吏部,其掌管着朝廷文官的命脉,让燕王的势力蔓延进去肯定不合适。如此算来,只有富得流油的户部才是李孜锻炼的最佳选择。

燕王自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假装推脱了一番后便顺理成章地替儿子接下李安衾送来的官职。

然而旁听的李孜是个只懂风花雪月的郡王,哪里知道方才父王与皇姐的对话中暗藏着利益交换,他现下满心满眼可都是他肖像许久的皇姐。

素衣不施粉黛的李安衾依旧美得不可方物,或许是因为已经人事,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流露出成熟女人的风情。那皇室与生俱来的典雅高贵和已为人妇后的温婉知□□织在一起,令李孜忍不住沉溺于他们之间的幻想。该死的,姐姐分明长得那么美艳动人,身材又那么姣好,可为何总是摆出一副清冷的模样?

人前清冷如谪仙的摄政长公主,不知道在床上又是怎样一番风情?李孜嫉妒并羡慕着江鸣川,他恶趣味地想,新婚之夜,清冷的姐姐被驸马撞碎处女的贞洁时一定……一定很娇媚吧。

不过,江鸣川那厮怎么可以拥有姐姐这种妻子。

姐姐,永远只能是他的啊。

.

由于国丧期间禁荤讳油,所以陆询舟和户部的同僚们这阵子都只能去公厨[一]吃又生又寒的素食。

告别了平日金门酒楼的闲汉们送来的山珍海味,户部的官员们表面上一个个云淡风轻,内心却是山崩海啸。

户部掌管天下财政,从前因为拨款充足,所以可以月月预定顶级酒楼的饭菜而不用像其它官署的官员们去吃公厨。光凭这一点,在工部的老友沈瑰即使在升任成侍郎后,也不忘继续眼馋陆询舟每天在户部官署的每顿饭。

虽然朝廷每月让户部拨给中央公厨的经费很充足,但架不住被贪完五六成后厨子们也只能用廉价买来的食材做成索然无味的饭菜,那味道自然是不如官员们家中厨子的手艺好。

何况去公厨用膳的规矩还多。入门前先要拜一拜文殊菩萨,而后才能取餐打饭、入座就餐。中央公厨的气氛因为御史台那群酸儒们向来比较严肃,里头的座次有规定,礼节也很严苛,吃饭前繁文缛节一大堆,吃饭时还要被闲得慌的御史们盯着吃相,不幸被弹劾还会被扣俸禄。

今日傍晚时分,在和沈氏兄妹结伴去中央公厨的途中,陆询舟和沈奢惨遭沈瑰的无情嘲笑。

“陆侍郎、沈郎中,你们也有今天啊~”

于是恰巧路过的侍御史便瞧见了这一幕——大雪天,工部侍郎沈瑰对着户部侍郎和度支郎中满脸揶揄地讲着什么。

简直是有失礼数!

陆询舟和沈奢来不及用眼神提醒沈瑰御史台的人就在她附近,侍御史冷冰冰的声音便从她的身侧响起。

“工部侍郎沈瑰,国丧期间举止失礼,俸禄扣三十石。”

沈瑰吓得转过身,但见随身携带笔墨的侍御史正在这个月的《违纪志》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违纪条例。

那一刻,她仿佛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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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询舟和沈奢一边安慰着沈瑰,一边走进人群熙攘公厨。拜完文殊菩萨之后,三人去取饭时正好碰见了同行的范殊臣和范罗赫。

从吴中赈灾回来后,范罗赫因为勇救朝廷官员兼剿匪有功,被李安衾上书调离暗卫营,提拔为正六品上的亲勋翊卫校尉。而沈瑰也终于知道了范护卫真正心悦的对象居然就是自己,于是回京后两人腼腆地如太极拳般互推了一个半月后,沈侍郎终于决定和范校尉试一试。

然后这两人刚要迈入热恋期,圣人就驾崩了,故二人现在只能每天在公厨里隐晦地传传眼神,不能有什么实质性的行为。

几人拿完饭后找了个御史们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坐下聚餐,不久,在吏部官署多上了会儿值的魏清茹也姗姗来迟。

“清茹,你今日怎么晚到了?”沈奢关切地问道。

魏清茹表面平平静静,实际上已经怨气地用手中筷子将盘中的素菜根戳烂掉。

“奢兄、辞非,你们户部明天起就有的受了。”

陆询舟夹了好几片腌冬菜拌在辣酱中,无奈地接话:“户部的官员们今天就有的受了。”她尝了口腌菜配辣酱,舌头间的咸辣令她情不自禁地眉间微蹙。

按她这两年做饭的经验,腌冬菜这种腌制食品,清淡则味道鲜美,咸则味道恶劣[二]。但是要长时间存放,则非放盐不可。中央公厨的腌冬菜咸得要命,估计早已存放了许久,现在又要用来祸害朝廷官员们的食欲了。

“这个算不上什么。”魏清羽摇摇头,随后四下张望了一番,“临淄王你们知道吧。他明日要来你们户部上值了。”

范罗赫认识临淄王,毕竟他可是他曾经的仰慕对象燕王的儿子,他怎么能不知道,故而他疑惑:“临淄王殿下怎么了?”

然而朝廷官员禁止妄议皇族,魏清茹面对一桌好友的疑惑也不好多说点什么,她只能用一言难尽的表情言简意赅地评价李孜。

“听说临淄王殿下是被推荐过来的,嗯,今天我们吏部司加班就是因为这一位。”

光看魏清茹的表情,众人便能将其中缘由猜个**不离十。陆询舟挑了挑眉,边叹气边咬了口感很老的冷笋脯,认命似的咀嚼了起来。

.

陆询舟今日有夜值,故而用完膳后回到户部的官署继续处理公务。

当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被夜幕吞噬时,宫中司礼监的人驾着马车来到各部官署发放夜值用的油灯和点灯的火折子,以及朝廷为冬夜延值的官员们供应的提神茶汤。

大晋的国丧和寒食节几乎差不多,禁烟火也是朝廷在国丧期间的要求之一。然而时值冬日,天气严寒,朝廷却禁止天下烟火未免荒谬。考虑到百姓的生计问题,李安衾与顾命大臣们商讨过后,请李琰颁布圣旨:准许天下所有官员百姓们冬日生火取暖,然而民间国丧三日内的烟火除取暖外不可有多余使用者,三日后民间国丧结束,各地官员百姓可恢复日常状态。至于中央官员,则需在朝廷二十七日国丧期间起到以身作则的作用,对烟火除取暖外对一概不可有多余的使用。而官署每日夜值需要用来照明的油灯和夜值官员的茶汤,一律由司礼监每日定量提供。

陆询舟起身接过差役拿来的油灯与火折子,附近还几个同僚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值,这时新升任的户部尚书背着手,面色和蔼地来到她的身侧。

“钱公。”陆询舟恭敬地唤了一声上司。

钱尚书连忙摆摆手:“陆侍郎不必多礼,我呀也只是有一件事想与你商讨。”

“您但说无妨。”

那人娴熟地倾倒完灯油,用火折子点好火,随后盖上灯罩。

亮堂堂的灯火着实让原本漆黑的光属明亮了许多。

钱尚书抚着自己的白须,道“临淄王殿下您肯定认识吧。郡王殿下明日要来户部上值,任的是度支郎中,我想着陆侍郎你以前在宫中伴读,和这位殿下应该有几分交情。而且你也是从那个位子升上来的,对其中的事务的门道也颇懂。”

“所以——”陆询舟直起身温和地看向钱尚书,“钱公您是想要晚辈带一带临淄王殿下吗?”

“正是。”

“那晚辈自当尽力而为。”

钱尚书和蔼地点点头,随后试探地问道:“那票拟一事,侍郎真的不考虑再通融通融,毕竟你那么年轻,得罪那些人终归是不好的。”

陆询舟低眸,提起茶壶倾身往碗中倒起茶汤,那张清秀至极的脸庞在明亮灯火的映衬下予人温润又坚毅的感觉。

“钱公您听,屋外有什么声音?”陆询舟答非所问,笑着将倒好的第一碗茶汤递给了钱尚书。

屋外大雪静谧无声,若是要说有什么声音,大概便是一些细碎的清脆声响——厚重的积雪正压弯着院中的群竹。

钱尚书无奈地喝了一口茶汤,仔细听了片刻。

“可是雪压竹枝发出的声响?”

陆询舟点点头,继而正色道:“您听,这吱呀吱呀的声音好不凄切,是否正如那民间疾苦声。”

钱尚书一愣,陆询舟继续讲道。

“晚辈明白钱公的心意。您说自古官场都是如此,官官相护,相互通融,那些票拟在您看来可能只是晚辈签个字的问题,可是在晚辈看来,那些票拟上的数字不仅只是国库支出的银两,它还代表着那些被大肆搜刮的民脂民膏。晚辈虽然只是一介户部侍郎,但是——”

陆询舟顿了顿,听着屋外传来的雪压竹枝的清脆声响,她坚定的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温柔。

“一枝一叶总关情[三]。”

“可是你要知道,这是从古至今的道理。”钱尚书惋惜,“你要造福你的百姓,对吗?可是若你连自己的官职都保不住,那你又拿什么去保护他们。”

“从来如此,便对吗?”

陆询舟反问一句,而后整整那身绯色的官袍,开始坐到案前研墨拟写案牍。

“您不必在晚辈身上浪费时间,那几张票拟,晚辈是不会签字的。”

.

子时,新雪初霁,几只寒鸦栖枝,发出悠远的啼声。

陆询舟整理好案上的公文,起身去官署的公共盥洗室用解冻的冷水洗漱了一番,随后耐着寒凉用布帛沾水擦了一遍身子,这才算收拾得差不多。

手持司礼监今日发放的油灯,陆询舟走至自己的官舍,官舍的门把手上挂着已经被打开的铜锁。陆询舟悄悄地推开门,此刻李安衾正坐在床上就着旁侧小柜上华灯的亮光看书。

“殿下在看什么?”

陆询舟上了门栓,走至床边,顺手把油灯与长公主殿下从政室堂带出来的华灯放在一处。

“是询舟的文集。”李安衾温柔地回答道。

陆询舟把解下官袍折好,放在暖炉边上。

“我没出过文集。”陆询舟掀被上床,她搂住李安衾柔软的腰肢,躺在长公主殿下柔软的怀中,“大概是那些书肆的掌柜私下编汇的,然后打着我的名号出售罢了。”

李安衾笑道:“这说明我们小山才华横溢。”

陆询舟接过她手中的词集,随手翻了翻。文集中有自己过去写的应制诗,有与友人同游时的即兴之作,还有她写过的一些长安风土人情的随笔。

陆侍郎将文集放到一侧,坐起身认真解起了李安衾的衣物。

“今晚姐姐可以哭哦。”

她抬眼对上李安衾暗含风情的桃花眸。

似乎就是这样,她们现在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便是从每个月休沐的前夕加上休沐日。陆询舟总是在休沐的前一天夜值,李安衾便按时下值回府,沐浴后在暗卫的护送下去她的官舍等她。

地上散落着凌乱的衣物。

陆询舟低头吻上怀中的女人,亲吻的间隙间,她问她:“膝上的淤青涂药了吗?”

这是她们上次留下的。

李安衾摇摇头,那人一怔,随即掀开锦被查看她膝盖上的淤青。

“为何不涂药?”陆询舟心疼地蹙眉,指尖轻抚她膝上的淤青。

李安衾温柔地问:“你喜欢吗?”

陆询舟抿了抿唇。

“喜欢,但你会不舒服,所以也不喜欢。”

长公主殿下莞尔。

“小山,那就是喜欢。我也喜欢,这是你给我的奖励。”

(此处省略详细描写一千多字)

事后,陆询舟收拾好一切上床陪着那人躺在一起。

屋外的庭竹被积雪彻底压断,冷不防发出清脆的响声,惊的枝上的寒鸦一边大叫着,一边四散飞去,落得片白茫茫的大地。

李安衾转过头看着那人,看着她的侧脸被火光勾勒出恬和的轮廓。闭眼准备入睡的陆询舟突然感到鼻梁上来自腻指的触感,她无奈一笑,没睁眼却是把扰人清梦的公主殿下搂进怀中。

“殿下,该睡了。”她温声哄着怀中的情人。

事后的女人淡淡地回应:“嗯。”

刚经历完的李安衾总是很冷淡,不似过程中那般浪荡,而是变得像一朵经历过暴力摧残却依旧隐忍生长的花朵。

夜更深了。

李安衾未眠,她再次转过头,食指再次抚上那人高挺又秀气的鼻梁。借着火光,她仔细端详起枕边人秀气的五官。

她熟睡时安静得可爱,有种莫名的如稚子般的清澈。李安衾眸色一暗,食指收回,又轻轻地摸着自己的鼻梁。

她们的鼻其实生得很像,不同胡人一般粗大而棱角分明,也不同普通中原人那般塌扁而平平无奇,她们的鼻梁都是高挺而秀气的。

李安衾记得小时候在太庙里见过皇祖父的画像——画上的男子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北梁亲王。那次祭拜在她的印象中很是深刻。因为皇祖父身份的缘故,皇族中向来无人敢妄议他与皇祖母的陈年往事。然而在那次祭拜的归途中,向来对亡夫缄口不言的皇祖母却看似无意地提起一句“你们几个的鼻子倒是都像极了他”。

“他”便是皇祖父。

北梁皇族那好看鼻梁大概是天生代代遗传的,如果梁中帝的鼻梁也是如此,那不难理解陆询舟秀气的五官中最与李安衾相像之处为何是鼻子了。

陆询舟。

她静静地凝望着熟睡中那人安静的面孔。

她是我的臣子,是我的堂侄,是我的爱人,亦是我这辈子最深重的罪恶。

小山,原谅我。

[一]唐朝公务员是有食堂的,唐朝的食堂叫“公厨”,而且食堂按等级分三类:廊下食、堂厨和百司公厨。其实唐朝各部诸司的食堂是分开的,但我在文中选择让朝廷的中低级官员在同一个食堂用膳,这样方便展开剧情。

[二]这种说法出自袁枚的《随园食单》。

[三]出自郑板桥的诗,意为“百姓一枝一叶的小事也总是能牵动我的情怀”。

h的部分看文案第一行,今晚11点左右才发。

话说回来,临淄王李孜去户部上班,不知道会与带他的师父小山发生什么样的矛盾呢?预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

这两天由于格美台风的原因,补习机构停课两天,我明天要去上课,大概28号就可以恢复日更状态了。

当然,我再次声明:我只是一个无情的记录角色命运和故事情节的作者,像什么车的部分我通常写完只检查一遍错别字就发出去了,绝对不会再看第二遍,我真的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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