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的街市星罗棋布,各色叫卖声不绝于耳,魏婴向来最喜身临于烟火之处看人情世态,故而他买了一壶酒一边在街上漫步一边细品其中味。
“这酒还是没有姑苏的天子笑好喝啊……”魏婴一边喝着一边摇头,内心不由怀念起在云深不知处求学时偷喝天子笑的味道。说来也奇怪,离开姑苏之后,他也并不是没有喝过天子笑,但总感觉不对味儿,莫非姑苏名酒果然只能在姑苏喝才最有味道吗?他内心不知不觉走了神,一不小心就正好和迎面的行人来了个对对碰:
“哎呦!”魏婴揉着肩膀轻呼一声,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对面的人倒是一个劲儿地低着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
魏婴抬眼一瞄,见人还低着头,心中猜想方才这人十有**是低着头走路看不见才撞到人的,况且他也有走神,便也不计较:“我人是没什么事儿,可你下次不要再低着头走路啦,走路不看路是很危险的。”
那人好似听到又好似没听到,他身上的红色大氅披风将整个身子遮得严严实实,魏婴只看到帽尖微抖了几下,大约是在点头,又听见几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回答:“是,是……告辞……”
那人正与魏婴擦肩而过时,反而被他一把掀开了兜帽,露出一个狼狈的后脑勺来,那人吃了一惊,连忙把头低得更低,顺手就要盖上兜帽,却发现怎么也扯不动,一个声音自背后传来:“温宁?”
魏婴只是觉着这家伙说话的方式十分耳熟,周身还有一股散不去的药味儿,加之一身暗红,他自然而然地便认为这是温宁,于是顺手扯下兜帽一探究竟,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乱糟糟的后脑勺更让他坚定了这是个男人的想法,可是他又隐隐感觉这个“温宁”的身高不太对劲,疑惑之下便出口询问:“温宁?”
他这两个字刚出口,就见那个被他扯住兜帽的家伙转过身来,脸上写满震惊与难以置信:“阿宁?你知道阿宁在哪里吗?”
“……”这个人着实出乎魏婴意料,他默默地松开了兜帽,神情隐隐凝重:“……温情?”
不久之前的金麟台。
距离开宴还有一会儿,但已有各大世家的门人陆陆续续地走进斗妍厅,蓝湛的目光轻轻地往门口一投,不过须臾又不着痕迹地收回,整个过程轻柔又迅速,即便是事无巨细对他处处关心的泽芜君也没有察觉到。
不过,他是没有察觉到蓝湛细微的动作,可蓝湛那忧心忡忡的神色却是一丝不落地落入他眼底。蓝涣沉吟了片刻,抬手对后方坐侍的蓝氏门生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不用跟上来,而后对他身旁的蓝湛道:“忘机,我们出去走走吧。”
蓝湛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两人慢慢走到斗妍厅外,天色一片亮堂,脚下的石阶工整漫长,远远铺向金麟台外,兰陵城里。蓝涣瞧着他依旧面有忧色,“忘机,我看你一直忧心忡忡的,”他目光关切,“可是有什么心事?”
蓝湛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前方的石阶曲折地通往金麟台下,一眼便能望得到尽头。他沉默了一下,仿佛下定决心般地看向蓝涣,“兄长,我……”那些挣扎中的话语最终还是阻拦不住,“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
“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
蓝湛微微点点头,眸中罕见的显露了一丝忧伤,“带回去,藏起来。”
蓝涣目光流转,忘机说的那人他并非不知,不过,难度太大。
“只怕,他不愿吧……”
江澄步履匆匆地走进斗妍厅,抬眼即见一片人声鼎沸之相,宴会显然快要开始了。他暂时放下方才一路思索的魏婴之事,扫了场内一眼,恰巧聂怀桑已入座,他一看见江澄就连忙招呼道:“江兄江兄,这里这里!”
聂怀桑此时已换了一身衣服,江澄还有些奇怪这家伙换身行头竟然如此迅速,不过他也没有多想,顺势就坐在了清河聂氏的邻席。
待他入座后,金光瑶才道:“诸位仙友,此次百凤山围猎盛况空前,所获猎物均为历届之最,各大世家想必收获颇丰……”他这开场白还没说完便被金子勋强硬地打断,“这话说得有失偏颇吧?”
金子勋突如其来的开口吸引了在场众人的视线,金光瑶眉心一跳,前世里没有金子勋这一遭,他想干什么?他借用余光看了一眼他名义上的父亲,而主位之上的金光善面色不动,由得金子勋夸夸其谈:“在场这么多世家一同狩猎,可真正论得上‘收获颇丰’的,好像只有云梦江氏一家而已吧?”
他这话说得露骨,就差没指名道姓地怨怼云梦江氏了。百花宴不比围猎大会,有金光善这个一宗之主在场,大部分人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像之前一般起声迎合,一时竟是鸦雀无声。聂怀桑偷偷瞄了一眼江澄,只见他抿着唇,眸中晦暗不明。他正想再凑近点细瞧却被人拍了一下肩,吓得他连忙端正坐姿。聂明玦虎眸略带警告地盯了他一眼,而后视线又回到斗妍厅中央的金光瑶身上。
金子勋的质问来得突然,饶是重活一世的金光瑶也不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心里一面想着这金子勋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一面组织好了语言:“子勋说的是,是我思虑不周了,没有料想到应邀前来的仙友竟有数千之多,以致各位玩得不甚尽兴,确实是我组织不力。”
金光瑶的话面面俱到,三言两语就把过失揽到自己身上,顺便还夸了一下兰陵金氏的排场大,让人几乎都要忘了原先的主题是什么了。
金子勋冷哼一声,“你确实组织不力……”别人要忘了,他可不会忘,“不过,是不是也应该让独占鳌头的云梦江氏的江宗主说说看,大出风头的滋味儿怎么样啊?”
众人的视线随着他的话而转移到了江澄身上,偏坐一隅的他方才正慢慢摩挲着手里的酒杯,脸色阴霾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众人都看向他时,他才起身一拱手道:“诸位说笑了,云梦江氏只不过是今日运气好罢了,不敢贪功,愿将今日所获俱献于各仙门以资诸位仙友。”他又举起酒杯,“谢兰陵金氏之邀。”
金光善哈哈一笑,也执杯回礼,“江宗主真是少年英才啊!”
两人相对着一饮而尽,既然当事人都选择了揭过不提,自然也就没有再抓着不放的道理。气氛又融洽了起来,推杯换盏中,那些已经过去的不愉快又被重新提起,就像是下酒菜,就着美酒权当笑话:
“要我说啊,还是这江宗主识大体,云梦江氏还是有江宗主好啊。”
“谁说不是呢?这魏无羡如此放浪形骸,怕是有一天会不会连江宗主都不放在眼里了?”
“不知道啊,别人的家务事我们也管不着啊……来,喝!”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又或者是醉酒的缘故,这些人的声音似未刻意控制,带着些许酒意的话语回响在斗妍厅内,不差偏毫地落进每个人的耳里。
聂怀桑这下是真坐不住了,他担忧地看向江澄,“江兄……”他从未碰到过这种情况,想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酒后失言酒后失言,说的话不能当真的,你别听他们的。”
聂明玦似是随意地往发声处瞥了一眼,不多时,那些不和谐的声音似从未出现过一般销声匿迹了。
别人能听到的,江澄自然不会错过,或许是众人喝多了酒导致眼花了,他们此刻竟然看不出江澄的脸上在想些什么,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如果脸色可以用味道来形容的话,众多修士心中浮现的第一个词只会是“寡淡至极”,像白开水一样的平淡,除此之外找不出一丝丝的味道。
“脸色如此平静,他是没听见还是在心里酝酿一场风暴啊?”众修士已经开始脑补江澄的心理状态了,更有甚者直接断言不出三月魏婴必会被逐出莲花坞,云梦江氏必然会迎来人员的大变动。
每个人都在偷偷观察江澄的脸色,企图从中找出一丝丝情绪。然而江澄就像是木头做的一样定在坐席上,只有胸膛的些许起伏才能证明他和木头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江澄的心中有着异样的平静,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的平静,他其实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开始在心里准备什么计划,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孤独,明明周遭都是人,甚至于在他的身后也都是只忠于他云梦江氏的弟子,可他就是不可抑制地感到孤独。
阿姐,你现在在哪里?你不是说,我们三个,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吗?
可是现在你在哪里?魏无羡又在哪里?
他们都在说云梦江氏,他们都在说……
既然你们都不在,那我就自己守。
江澄的思绪差点就要突破心理防线,到达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可是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强行将理智唤醒,他面色不变,本就笔直的腰背更是将最后一点点舒适的弧度抹杀,整个背部与坐席呈现完美又不可思议的九十度,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没有知觉。
聂怀桑以扇遮面,悄悄问他:“江兄,你还好吧?”
江澄回以一个善意的微笑:“多谢,我无事。”
他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聂怀桑也不好再追问什么,只是在心底默默感叹江兄真是厉害,背挺得这么直居然能不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换成他可做不到。
气氛忽然冷了场,金光瑶在心底默默叹气,为什么上天净给他派麻烦事儿?同样是重生,怎么先前那位就一帆风顺,甚至还能和蓝湛两个人轻飘飘地突破他的封锁从金麟台出来,换了他不是这个有问题就是那个有问题?金子勋是个大麻烦就不说了,怎么连一个不知名的小喽啰都能祸从口出?
抱怨归抱怨,金光瑶的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好的,至少看不出他其实内心已经要抓狂了。他正想着要不要找个话题活络一下,谁知“大麻烦精”金子勋倒是自己站出来了。他拿着一壶酒就朝姑苏双璧走去,金光瑶正在内心吐苦水,一时阻拦不及,就这么让金子勋大喇喇地地走了过去。
金子勋走到姑苏双璧面前,笑吟吟地斟了一杯酒,“蓝宗主,含光君,”他把酒递给面前的人,“我敬你们二位一杯。”
世人皆知姑苏蓝氏规训石上刻有三千条家规,这其中一条便是不可饮酒,金子勋此举无疑是在打蓝家人的脸,蓝涣脸色微沉,蓝湛周遭本就冰冷的气息更加冰冷,两人皆是默然不动,既不回答也不接酒。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二人已经是在委婉地拒绝了,金光瑶点明他们不喝酒的原因,试图打消金子勋的念头:“子勋,姑苏蓝氏的三千条家规里,有一条可是不许饮酒,况且他们二位之后还要御剑回程,姑苏与兰陵的距离颇为遥远,这饮酒怕是……”
金子勋是那种你不让他做什么,他偏要做什么的人,他轻蔑地截断了金光瑶的话,“二位若不嫌弃,尽可以先在金麟台住上一晚,明日再回程也不迟。”
他擅自做主留下蓝家兄弟二人已是有些僭越了,金光瑶正想回“还没问过父亲的意思,擅自做主怕是不妥”,下一秒金子勋就朗声询问金光善:“叔父可否答应子勋留蓝宗主和含光君在金麟台过夜的请求?”
金光善也很给力:“既然子勋如此好客,未尝不可。”言下之意便是允了,姑苏双璧这下可真是骑虎难下了,金子勋得寸进尺:“二位兄弟不喝,便是看不起我金子勋了。”
金子勋这一出使全场的视线从江澄转移到姑苏双璧身上,江澄紧锁眉头,兰陵金氏未免太过仗势欺人,既是东道主,又岂有强迫客人之理?
金光瑶比谁都深知“人言可畏”这个词的含义,这顶“看不起人”的帽子一旦扣到人身上,便是跳进黄河也别想摘下了,他正暗自思索着有没有方法能让姑苏双璧二人全身而退,蓝涣却是出人意料地接过了那杯酒一饮而尽。
“好!蓝宗主果然豪爽!”金子勋又斟了一杯递与蓝湛,“含光君?该你了。”
蓝湛迟迟不动,金光瑶眉心一跳,有不好的预感攀上心头,他没有多想,手一伸截过酒杯,“子勋,这杯我替含光君喝了,你没有意见吧?”说着也不等金子勋的回答,一抬手就把酒喝了个干干净净,竟是丝毫也不给他面子。
“你!”金子勋气得脸色发绿,扫视了他一下后又勾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阿瑶,你想喝酒,大不了之后我陪你喝就是了,怎么能抢客人的酒呢?真是——”他故意把最后几个字拖得很长,“不知礼数。”
金子勋想说的绝非是字面意思,弦外之音人人都懂,他金光瑶是什么身份,难道不是众人皆知吗?可金子勋偏偏不点明,故意把话说得话里有话,除了惹人在心底非议之外,更显得他有礼数不刻薄罢了。
可金光瑶偏偏不如他的意,他微笑着一拱手:“阿瑶竟是不知子勋的师傅曾教授这般敬酒的礼数,未曾学过,阿瑶惭愧。”
他把金子勋嘲讽他的话原样不动地送了回去,语气却是比金子勋谦恭,令人心下暗叹这敛芳尊说话真是有一套。
金子勋倒也是没在意,不知是不是没有领会其中的意思,他略显张狂地一笑,“既然阿瑶没学过,那就看着,不要随便乱出头——”他话说到这,故意卡了一声,瞟了一眼蓝湛,才继续把话说完,“替别人挡酒。”
“来含光君,”金子勋又满上一杯,“请吧?”
蓝湛冷眼以对,周遭气息冷若锋芒,金子勋分明是在指桑骂槐!
空气仿佛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每一个轻微的呼吸好像都带着巨大的压力,蓝涣眼神微动,正要有所动作时,一个始料未及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一把抢过杯盏顺势把酒干了,末了将杯口朝下呈倾倒状以示他一滴也没剩下,“这杯酒,我替他喝了。”
最惊讶的不是江澄而是蓝涣:“魏公子?”
魏婴对蓝涣微微点头以示礼节,又听到金子勋道:“你怎么来了?”
魏婴没说话,他淡淡的目光在金子勋身上停留了一下后,又转到了一旁的金光瑶身上,金光瑶也没有说话,只保持着一贯的礼仪对他微笑着,目光坦然。
两人眼神只这么短暂地交锋了一回,魏婴便把焦距重新对准金子勋,他方才在兰陵城一边乱走一边想了又想,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他被人误导了,百凤山根本没有阵法。但这对于他而言并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故而他只看了一眼金光瑶,目光又重新回到了金子勋身上。
“有事要问金公子,不得不来。”魏婴语声淡淡,“借一步说话。”
金子勋似是很不理解他的行为一样,环顾了一下四周,“魏无羡,你没看到我们正在举行家宴吗?你就这么喜欢打扰别人吗?”
魏婴冷了脸色,“那需要多久?”
金子勋慢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知道,”他一饮而尽,“可能三四个时辰,也可能五六个时辰,也可能是明天,看我的心情。”
“怕是等不了这么久。”魏婴直视他。
“等不了也得等。”金子勋无视了魏婴,“来,蓝宗主,我们再喝一杯。”
魏婴并不打算多等,他正要开口却被金光瑶截下话头,“魏公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妨同在下说,在下愿洗耳恭听。”
魏婴并不领情,“不关你的事,”他眼神未从金子勋身上移开分毫,“本来还想私下问你,现在看来,不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挑明你怕是不会说了。”
听魏婴这么说,想必又是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隐情了,其余人好奇与八卦的情绪立刻被调动起来,一个个充斥着求知与渴望的眼神纷纷抛向他。可惜魏婴并没有要理会他们去叙述一个长篇故事的打算,他开门见山地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温宁的人?”
温宁?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那些吃瓜群众们立刻交头接耳起来,面色不变者唯有六七人而已。
“笑话,”金子勋瞳孔明显一瞬放大,很快又恢复原状,“难不成你魏无羡随便扯出一个人名来我都要认识不可吗?”
“温宁此人究竟是不是我瞎扯的,金公子想必比我还清楚吧?”魏婴没心思与他废话,“我只问一句:温宁到底在哪里?”
“那我也只回答一句,”金子勋面色阴冷,“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魏婴丝毫不意外地笑出声,“金公子扯谎的能力真是让人自叹不如,”他亦不废话,“那我便直说了吧。一个月前,你带人在甘泉一带夜猎,追着一只八翼蝙蝠王跑到了岐山温氏残部的聚居地,哦不对,”他特地加重了语调,“应该是拘留地才对。你带人跑到那里带走了一批温家门生,为首的那个便是他。”
他的话丝毫没能触动金子勋,“我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我为什么要花心思去记一条狗的名字?”
“狗的名字?”魏婴轻扯出一个冷笑,“好,既然金公子如此贵人多忘事,我不介意再帮你仔细回忆回忆关于那条‘狗’的细节。
“你追不到那只蝙蝠王,又正好遇到前来查看异象的温家门生,你便强迫他们背上招阴旗来给你当活诱饵,他们不敢,出来一人与你磕磕巴巴理论,这个人,便是温宁。拖拖拉拉期间,蝙蝠王逃走了,你便将这几名温家门生暴打一顿强行带走,他们就不知所踪。”他最后几句已然是有了遏制不住的怒气,“怎么样?想起来了吗金公子?还需要我说更多的细节吗?”
“魏无羡,你什么意思?”金子勋恼羞成怒,“你管我要人?难不成,你是想为那几只狗出头?”
“你管我是要出头还是要斩头,”魏婴已然没了耐心,“你快点把人交出来就是了。”
“魏无羡!你这是要翻天吗!”金子勋怒气冲冲道。
“是你们兰陵金氏自比为天,还是我真的要翻天?”魏婴手持陈情,已有要发动的迹象,“魏某一向耐心不是很好,我只数三声,请金公子‘务必想起’被你带走的温家门生现在在哪里。”
“三!”魏婴开始倒数。
“魏婴!”蓝湛眸中焦急。
“魏公子,你这么大闹我兰陵金氏的私宴,怕是不妥吧?”金光善终于出声,“况且江宗主还在这,你这么大摇大摆的动手,有没有把江宗主放在眼里?”
“若有不当之处,魏某日后自当请罪,”魏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金子勋,“二!”
“魏公子,你先冷静一下。”金光瑶无法明示他,只得换了个方式道,“少昊有不才子,天下之民谓之穷奇。”
魏婴眼眸微带疑惑地移向他,倒数仍未停下,“一!”
“罢了罢了!”金子勋一挥手,额上冷汗涔涔道,“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你想找人,就去穷奇道找去吧!”
魏婴把目光重新移回他身上,嘴角轻扯,“你早说不就好了吗?”他将陈情重新插回腰间,眼神只在蓝湛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下,而后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身便走。
“穷奇……”魏婴在心里默念着,即将跨出门口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有谁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那目光如此熟悉,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到,“江澄……”
众人只看到魏婴转身离去后,在大门口处忽然停了下来,与一旁坐着的江宗主四目相对,两个人谁也没说一句话。
“江澄……”魏婴控制自己收回目光,脚步不再停留,一抬腿跨出了斗妍厅的大门。
金光瑶看着魏婴远去的背影,再看着从头到尾没有讲过一句话的江澄,眉心缓缓地沉下来。
“尽人事,听天命吧。”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下一章,穷奇道雨夜诀别,第二卷进度差不多过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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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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