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无题

时间隐隐约约地流逝,阿愫并不知道她到底昏睡了多久,只记得在昏过去之前好像看到了那个被她放在心上的人,之后又做了一个很好的梦,梦里面的她正经历着她从未有过的幸福,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是温柔而灿烂,一切仿佛真的不能再真,可当她身临其境时,却又感觉少了些什么,大家的笑容都很好,可是她找不到那一个她最想看到的。

那样的笑,浅淡而克制,其中却又有千言万语难以形容的温柔,点点滴滴融于眸色,开怀时伤心时,眉目间自有一份风流。无论是哪样的笑,总有或虚情或假意,可独独对她,是真心实意,其中深情只有主人明白。她寻不见,却能感知到,那样的笑容,以后不会再有了。

阿愫睁开眼睛,心脏还在不停狂跳,梦中的浅浅疼痛宛如真实一刀,一下一下划过她的脉搏,一边跳动一边心痛,让她几乎有些回不过神。

“小姐,您醒了?”不知是谁守在她的床前,连她睁开了眼睛这种小动作也看得一清二楚,当下便立刻开了口。

阿愫这才回过神,抬眸一望,正是碧草,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出的仍是气音,看来是声音还没好全。她倒也不急着说话,打量了一下面前景物,却发现视角好像有点不对……

她她她……她居然是趴着的!

阿愫有点囧,这个姿势让人着实感到莫名的羞耻,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旁正在倒水的碧草被细碎动作声吸引,连忙过来制止:“小姐不行,宁小姐说了,您伤到了背,万万不可乱动,若是扯裂伤口便不好了。”

“那也不用让我趴着啊……”阿愫是真的很窘迫,她从来没有以这个姿势见过别人,包括碧草在内,宁冰心这破天荒地头一次让她这么干,她怎么说还是要点面子的呀。

碧草自然不知道阿愫心里的小九九,只是把刚刚倒好的水递给她:“小姐,先润润喉咙吧。”

阿愫接过一饮而尽,这才感觉喉咙里没有像冒烟似的那么难受了。她捋了捋思绪,回忆着昏倒之前发生的事,忽然发觉少了什么,连忙看向碧草:“宝宝呢?”

直到她昏倒的时候,宝宝还躺在她的怀里,没道理她被救了,宝宝却没有,可是他现在并不在她身边,那他现在在哪儿?

见她脸上明显担心,碧草连忙道:“小姐别担心,小宝宝被宁小姐接去照顾了,不会有事的。”

阿愫闻言松了一口气,有宁冰心照顾,宝宝想来应该没那么虚弱了,这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那就好。”

“好什么好?”她极轻的一句不知被谁听了去,人影渐渐靠近,“他是没事,有事的是你。”

“阿心?”阿愫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在她记忆中,宁冰心很少会如此高亢地说话,正想问问是怎么了,被宁冰心一下打断:“你别说话了,省得嗓子疼。”

对阿愫而言,有的时候,宁冰心的话比蓝家禁言术还管用,当下她一发话,阿愫便不敢说话了,只是小心翼翼地向碧草投去一个疑问眼神,碧草知晓她好奇,却也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她的小动作一丝不落地被宁冰心捕捉眼底,那偷偷摸摸的样子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心里莫名升起的火气也消了不少:“别问碧草了,她也不知道。”

被当事人抓了个现行,阿愫悻悻收回眼神,又听见宁冰心的声音慢慢响起:“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放心,那小子确实没事,比你还安全,吃得多睡得多,前些日子亏的这几天全补回来了,托你的福,一两肉也没有掉,就是……”她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停顿了一下,眼神有点庆幸有点同情,“就是太烦人了一点,也不知道泽芜君他们几个大男人能不能照顾好他……”

她话里意思何止这些?与其说是“照顾”,倒不如说是“忍受”,除了阿愫这个天生就对小孩子极有耐心的奇葩之外,还有谁能完完整整捱过一曲“魔音贯耳”?宁冰心自认她能力有限,实在应付不来这尊大佛,偏巧这里也没有其他女眷,宁冰心只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试探性地请求蓝涣能不能施以援手,毕竟说起来她也算曾经帮过蓝涣的忙。蓝涣对她的来意稍微表示了一下惊讶之后便也欣然答应了,宁冰心自然是感激不尽,顺便提醒了他一下有关这孩子的“光荣事迹”,蓝涣只是微笑着一一听下,表示她无需担忧。见他胸有成竹,宁冰心便不再多言,只是心里对蓝涣的敬佩又上了一个台阶。

宁冰心一席话里透露的信息太多,阿愫一下有点缓不过神:“你说,现在……宝宝正被泽芜君照顾着?”这消息太劲爆了,就算她认识蓝涣多年,可她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蓝涣抱小孩的场景,越脑补越幻灭,怎么想都不可能,简直违和感满满,“阿心,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啊?”

以宁冰心的一贯作风,倒是有可能说出这种玩笑话,然而这次她却是要让阿愫失望了:“没啊,阿愫,你觉得……”她慢慢靠近阿愫,深深地凝视着她,“我可能拿泽芜君开玩笑吗?”

她眼神认真不似作伪,阿愫宕机了好一会,才慢慢消化了这个听起来有点像是天方夜谭的消息,又瞥了一眼宁冰心,抿下唇不语。宁冰心见她样子,没好气道:“想笑就笑吧,憋着怪难受的。”

“噗……”阿愫发誓她绝对没有嘲笑蓝涣的意思,但是想象一下气质宛若谪仙的蓝涣手里抱着的不是他的法器裂冰而是一个嗷嗷哭泣的宝宝,那画面实在太美……她几乎可以想象出宝宝哭泣时蓝涣脸上手足无措的表情,应该很精彩……不知怎么,这好像戳中了阿愫的笑点,她越脑补越想笑,越想笑越停不下来,一时竟是有点崩溃,只好一边笑一边捶着床板,企图让自己停下来。

宁冰心摇摇头,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示意碧草可以下去了。阿愫这样子她是见怪不怪了,毕竟之前她自己脑补的时候也笑得快停不下来,这还算是轻的。

“噗哈哈哈……啊!”阿愫笑得太过欢脱,忘了自己还是一个病号,一用力过猛就牵动到了背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的伤痕被蓦然一扯,疼痛瞬间压下笑意,让她倒吸一口气,“嘶……”

瞬间,阿愫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痛苦,宁冰心无奈地把茶杯放下,走到床前让她趴好:“别乱动,我看看伤口裂了没有。”她也不避讳,扯开被子就开始查看伤口。因着阿愫伤到的背部,为了方便换药和观察伤口,所以她并没有穿太多衣服,被子底下基本上是只有一件肚兜,好在这人是宁冰心,阿愫也没有太过害羞,任由她查看。

扯开被子的一瞬间,宁冰心便“啧”了一声,眸中立刻便有担忧,她叹了口气,拿起她刚刚带来的医药用品就开始换药:“让你刚刚笑得那么开心,现在好了,自食苦果。”她揭开染了血的纱布,伤口因为被撕裂,此刻正是鲜红一片,红与白的碰撞在阿愫背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不知怎么,气氛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宁冰心一语不发,手上动作沉默而机械,阿愫即使不用回头也能猜到她现在脸上表情一定不好,她想了想,笑容温软:“阿心,我没事,只是有点儿疼,你下手可要轻一点。”

宁冰心“哼”了一声,“疼就忍着。”她话虽如此,手法却轻柔,处理伤口的速度也因此慢了不少。

“阿心,你……是不是在生气?”直到宁冰心换好了药,正冷着一张脸收拾东西时,阿愫才敢偷偷将目光投向她。

宁冰心收拾的动作一停,闻言看了她一眼,脸上表情纠结,最终才像是败下阵来一样道:“是,我是在生气。”

阿愫没有打断她的话,她与宁冰心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对宁冰心的性情再了解不过。如果宁冰心是因为她而生气的话,那么就必须让她把话说出来,否则,朋友间一旦有了嫌隙,哪怕再好的感情也会消磨殆尽。

果然,宁冰心走到她床前,神色几分认真:“阿愫,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和那个孩子会虚弱成这样?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被孟少侠浑身是血地抱回来的时候,我都快要吓死了!”她举起阿愫的手,十指指尖都被细心地包扎过,“还有,你的手又是怎么一回事?别告诉我,你把你自己的手指头咬破了,然后送血给他喝?”

宁冰心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虽然爱玩爱闹,但对她在意的事情从不含糊,认真起来更是不得了。看她表情严肃,颇有誓不罢休的架势,阿愫心底某一处忽然就塌陷下来,血液流过,温暖无比。

有好友如此,当属人生一大幸事,她展颜一笑,眼底晶莹:“好,此事说来话长……”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蓝涣是姑苏双璧之一,兼有“泽芜君”的美名,曲破三千祟剑抵百万师,气质宛若春风秋水般柔和,长得又帅实力又强,是仙门百家中威望很高的存在。这样一个人,应当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无所不会的,然而正如阿愫所想,人无完人,即使是泽芜君,也不能保证他对所有的事情百分之百全部都会,这带孩子,毫无疑问就是其中他最不擅长的一项……

一曲箫声空灵动听,蓝涣收起裂冰,默念口诀,袖子一挥,一个小小结界布在刚刚陷入沉睡的宝宝身边,完美隔绝了外界可能传来的嘈杂。他睡颜安稳,脸色褪去了苍白,胸膛起伏间气息均匀,显然这几天他被照顾得很好,前几天给他带来的伤害正在慢慢被修补。

他兀自睡得正香,一丝苦笑却是拂过蓝涣脸庞,他知晓这孩子大约情况,心里早已做好准备,却没料到真实情况大大超出他的预想,若不是有裂冰,他只怕也要受不了了。

蓝涣一面想着一面摇摇头,真不知道他这位三弟为何坚持要他答应照顾那孩子的请求,答应下也就罢了,偏偏那家伙还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他,自己带着人和大哥一起出去剿匪了。说来也真怪,他自那日于山谷中救下秦姑娘后,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宛如见到此生不愿再见一幕一样痛苦。那一天他与聂明玦只是稍稍落后他一步,急急赶到时,就只见地上躺着三个人,不知是死是活,而他,则是抱着受伤的秦姑娘,脸上焦急又悔恨。

那时蓝涣急匆匆上前治疗了一下,那伤口上不停往外渗着的血才稍微止住了些,聂明玦随后赶到,扫视了一眼现场,又看了一眼已经倒下去的阿愫,浓眉紧锁:“赶紧带她走。”

金光瑶的心思自在看到怀里的人那一刻早就飞了,闻言点点头,连话也顾不上说一句,便急急忙忙背着阿愫远远离去,留下蓝涣与聂明玦还有一大批随行弟子在原地善后。

聂明玦看向蓝涣:“人怎么样?”他指的自然是阿愫的伤势,凭他多年眼力,一下便能看出那把插在阿愫背上的匕首并非珍品,即使是寻常女子,捱上那么一下也不可能立马昏迷,除非匕首上淬了毒,“有毒?”

蓝涣摇摇头,“无毒,只是……”他眸中困惑,“像是体力透支了,方才我把上她脉搏时,察觉到脉息微弱,应该是很久没有能量补充了,体力本就消耗殆尽,又猛然捱了这么一下,这才撑不住倒了下来。可……这是为何?”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有什么理由要去绑架一个既没有谋财害命也没有杀人放火只是在后方帮忙的闺阁小姐,为此还不惜乔装打扮成另外的样子。

聂明玦冷笑一声:“岐山温氏的人做事,哪里还需要为什么?”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三个不巧碰上金光瑶的倒霉鬼,“杀人放火的事情都干了,哪还会在乎谋财害命?恐怕这件事,也只是顺手而为罢了。”

他眸光冷冷:“把人给我带回去,严加看管,务必要从嘴巴里撬出剩下那些温狗的动静!”

清河聂氏弟子齐声应答:“是!”

想起之前的事,蓝涣又微微摇头,神色沉思,正巧这时有人从屋外进来,身上带有淡淡香气,蓝涣从思考中回神:“大哥。”

“嗯,”来人正是聂明玦,他瞄了一眼摇篮里的人,语声淡淡,“睡了?”

“是,”蓝涣下意识也看过去一眼,温文一笑,“我已布下结界,大哥不必担心。”

聂明玦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也好。”

蓝涣看了一眼他明显换了衣服身上还没有血腥味的大哥,微微笑着转移了话题:“大哥与阿瑶近日可有所获?”

聂明玦眼神一沉,再抬眸时已是肃杀一片:“果然是温家,不过都是跳梁小丑,掀不起什么风浪。”

蓝涣点点头,若有所思:“那……那三个人呢?”

聂明玦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宝宝,“不过是同温狗勾结在一块的山匪,狐假虎威而已。”他顿了顿,“老巢已经被我们带着人端了,剩下的,我都交给他去做了。”

蓝涣闻言有些不解,“那些温氏余孽虽说是不成大气候,但能从不夜天逃出来也算是有几分本事,阿瑶又曾在岐山卧底,对方若是认出这人就是害得他们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双方一旦短兵相接,怕是也很棘手……”

聂明玦冷哼一声,“他若是连这点小事也处理不好,也枉费在我清河待上几年。”

听他的语气,倒是对金光瑶行事十分放心,蓝涣闻言也放下心,“不知阿瑶何时才能回来,这山芋着实烫手得很……”他一边笑着一边摇摇头,看来是“受苦”久矣,亟待解脱。

聂明玦凝视着摇篮,眸中罕见地出现一丝柔软,但又转瞬即逝。

另外一边。

对于活了两辈子的金光瑶而言,没有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只不过小小一窝山贼自然无法奈何他分毫,更何况聂明玦离开时还暂时把清河聂氏子弟全权交由他手上,有这样一支精锐在手,就算荡平整座山脉也不成问题,至于对付几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山贼,就更不在话下了。

金光瑶敛了敛眉,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在旁人看来,这位孟公子从剿匪开始的表情就没有再变过,永远三分微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然而他思绪再简单不过,只是不断回忆起之前相见一幕,一次次地在脑海里循环播放,一次次地感受当时的绝望。这不算故地的故地重游,让他自见到阿愫后本就微澜重重的心更起涟漪,回想起当时一幕,与内心深处某个带着血色的记忆重叠。刺目的红,刻骨的痛,即使时光倒转,也依旧以另外一种惨烈的方式出现在他眼前。

只要他在,她就逃不掉。

金光瑶深深呼吸了一下,眸中墨色浓浓,唇边却泛起浅浅微笑。

不过是苦,承受便是。只有承受了才会知道,这苦,其实也不过如此,只是……又涩又疼而已。

香香软软小阿愫,可可爱爱小姑娘,我太爱她了~

话说……你萌真的不打算给我一点评论嘛……虽说一周一更,但质(臭)量(不)多(要)高(脸)是吧……

又是小言风浓重的我~其实我还真挺喜欢看言情小说的,上初中那会儿天天不睡午觉抱着手机就在那看,经常是人物一哭我也跟着哭π_π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挺入戏,都是真情实感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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