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飞鸟归巢，岁月流逝。

距离月考越发接近，作为华中尖子班，他们的一切似乎都被困在学习上。教室里的少年们身着统一校服，都在垂眸看题，奋笔疾书，教室后方挂着横幅—高考就是第二条生命。

夏清揉动眉心，手腕泛痛，为了应对所谓月考，各科卷子跟不要命的发，他感觉可以把卷子堆成小树，心情不好，还可Cosplay晴天娃娃。

自从经历上次巷中互述心肠，他们关系可以说是质的飞跃。逗弄贺源山成了夏清枯燥校园生活的新乐趣，时不时崩出来的话语，就像单机冒险游戏里的宝箱，让人充满期待。

身旁alpha低头在草稿纸演算，侧面更衬托出他骨相美感，下颌线明显。

夏清狐狸尾巴一扬，伸手戳动贺源山肩头：“贺小同学，如果你不是第一怎么办？”他指尖继续戳动，眉眼弯弯带着笑。

贺源山反手握住夏清指尖：“你欺负我。”

夏清眨巴着圆眼，茶言茶语道：“贺小同学，你要告我嘛？”

“罚你给我颗糖，可以吗？”

“先欠着，下次一定。”

夏清喜欢贺源山句句回应，因为他能在这儿找到归属感，他很感谢他听自己的细锁小事。

殊不知，他们是彼此的聆听者。

贺源山早些年，确实不是次次第一，他也是人。窗外蝉鸣张扬，思绪被拉回过往。

那时，他刚步入初中，个子在同龄人中算高，可却比同龄人瘦，有一种营养不良之感。贺时印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恨恨推向墙，后脑勺与墙壁发出声音。她用手指甲死命掐着贺源山衣服下软肉，语气平静：“贺源山，你怎么能不是第一呢？”她无法接受贺源山的不完美。

看着贺源山因疼痛而面容扭曲，贺时印喉管中发出嗤笑声，她就是要他痛苦。她放开贺源山，用手帕细细擦拭指尖，居高临下道：“你应该反省反省，对吧，贺源山。”

门紧紧闭上，就像贺时印看不见他痛苦一样。

贺源山跪趴在地上，他很痛，手胡乱揉着青色痕迹，眼泪不受控制落掉，衣服凌乱，脸上浮红，他慢慢爬起来，蜷缩靠在墙角，抹去眼泪，一遍遍告诉自己，“妈妈爱我。”这里是一梯一户，狭小空间里只有他委屈声音，视线模糊，他控制着情绪，走向那扇毫无反应的门，敲了很遍，每遍都哑声道：“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那刻，他才终于明白，自己对贺时印而言，只是件拥有价值的物品。

她一直都用行动证明，她不爱他。

夏清在贺源山耳边打了个响指：“你不开心。”他又重复说一遍，“贺源山，你不开心。”

贺源山静静看着他，沉默不语。

不想提就不提。

夏清朝他掌心塞入糖果，自觉跳转话题。“我一定会超过你。”

“好。”

“什么？”

“我会一直等着你超过我。”贺源山又补充道，“我很认真，我想看你光茫模样，你愿意成为我的前行动力吗？”

夏清呆愣住，用手背覆上贺源山额头，嘀嘀咕咕：“贺小同学，你没发烧啊。”

“夏清，你愿意吗？”贺源山再次问。

夏清犹豫回复：“好。”

幸福的日子似乎一直开着倍速。

铃声一响，月考结束。

月考后有个总结大会，说是总结大会，却更像大型家长会。树叶给水泥地留下光斑，贺源山自月考后情绪一直很低落，夏清深有感悟，作为新时代好同桌，他不能放任贺源山成为闷油瓶。

“闷油瓶”面露迷茫，站在绿叶银杏树下。夏清背着手，从树旁探出小半身子，略带好奇询问：“贺小同学，你怎么啦？”alpha垂眸抿嘴，陷入沉默。夏清本以为要无功而返，贺源山却轻轻拉住他的手腕，“你会觉得你欠谁吗？”

与平日里的语调没有区别，只有夏清查觉到贺源山浅藏的痛苦，他一向对情绪很敏感，他知道他需要自己。

夏清停住步伐，树上蝉鸣聒噪，他靠着树杆，任由风吹动发丝，神色惬意，扬起一抹淡淡笑容：“不会，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欠谁，人人平等。”

“如果……如果是妈妈呢？”

“她不欠我，我爱她，同样我也不欠她，爱不能是枷锁。”

“爱是相互、平等。”夏清将手搭在贺源山肩头，“单方面索取对任何一方都不公平。

他偏头与贺源山对视，朝他歪头咧嘴笑：“不要当闷油瓶，小心不会说话啦。”

贺源山握住夏清手腕，向粉白掌心放了一颗柠檬薄荷糖，语调温柔道：“奖励给好学生的。”空气中好像充斥着夏清信息素，他很喜欢这个味道。

夏清撕开包装，将糖扔进嘴里，为方便说话，他将糖挤到脸颊一侧：“贺源山，你这样，我会觉得你在撩我。”他强烈要求这种撩人不自知判刑。

“你现在很像仓鼠。”

“你再来一颗，估计更像。”

一位貌美的omega向他们走近，穿着整体休闲，有股职场女强人气质。贺时印唤道：“贺源山。”

“你好，我是他家长。”贺时印挂着职业式笑容，对着夏清伸出纤细手指。

夏清赶忙将口中糖咬碎，握住贺时印的手：“阿姨客气。”他能感受到她的信息素在施压，能感受到她的眼神在扫视自己。

种种让他很不适。

衣袖被扯动，夏清看见贺源山瞳孔，他想让自己走。

贺源山向前一步，冷冰冰说：“妈，他有事。”

贺时印松开夏清的手：“同学，快去吧。”

贺源山注视着夏清离开背影，直到看不见。

他问：“你想干什么？”

贺时印阴阳怪气：“贺源山，你这种死气沉沉的人，也能有朋友？”

“他看上你什么，抱的什么心思啊。”贺时印强迫贺源山低头看她，像从前一样，“说不定那孩子，只是想利用你。”

“他跟你不一样。”贺源山第一次进行了反抗。

他说过，他会保护他，不管什么方面。

贺源山侧身而过：“演讲马上开始，我该走了。”

贺时印捏紧手，她不允许她的东西反抗她。她呼气，现在还不行，要等演讲结束。

夏清回到幕布后方，他有些心神不宁。尤素和许嵩正对镜整理仪容仪表，镜中映omega神情。

许嵩：“清哥，No.1没跟你一起吗？”

夏清堪堪回神，原来这段时间里都有贺源山身影，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还没意识到。

“没，他和他妈在一起。”

尤素将双手搭到夏清肩膀，把他推向镜子：“清哥，我们不爱吃苦瓜，别种。”

“你在担心？喊呆呐所去看看就Ok啦。”

尤素整理着夏清衣领，拍落他身上沾的灰：“No.1不是不敢担责的人。”

夏清额角直跳：“等等等等。”

偏偏一旁传出许嵩的电话铃声，“我清晨起床睡意浓，睡意尚迷蒙。”

“我忽然想起今日是假日好时光。”

“谁知我身上穿汗衫左鞋右脚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性的音乐在空间里显得十分突兀。

夏清：“……”他要说什么来着。

在一遍“哈哈”声中，贺源山走了进来，三人大眼瞪小眼。

许嵩拿过手机：“周六，它有点激动。”他滑接听键，“谁啊！”

“哦～稀妈妈呀，我马上来。”

尤素跟着重复：“哦～稀妈妈呀。”

贺源山走到夏清身边，低声询问：“你还好吗？”

夏清看见贺源山后，悬着的心就已经放下。

“我要不好，贺小同学要怎么办？”

“给你送很多很多糖。”

“或许，伴着你直到你好起来。”

夏清想，他两个都要，贪心又怎样，反正贺源山愿意都给他。

台上，校领导已经发言完毕，按顺序是先理后文，然后按排名。台下，夏清笑着推着贺源山，“贺小同学，快去上台。”

位置上坐满人，视线齐齐望向贺源山，他拿着话筒，并不局促，嗓音淡淡：“我很荣幸上台分享学习经验。”

“正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学习需要掌握高效的方法。”

夏清看着台上的贺源山，觉得这才是他应该的样子。

“清哥，清哥，你看。”尤素差点把手机贴到夏清脸上。

夏清拿过手机，低头发现是校园墙界面。

[一楼：男神啊！我一定好好学习，争取早日当你伴侣。]

[二楼：亭云路有家精神病院，臆想症要早治。]

[三楼：谁不想跟贺大学霸谈恋爱，冷冰冰的，帅死了。]

[四楼：谈了相当于免费找了个老师。]

尤素：“No.1这么受欢迎，清哥要有危机感哦。”

“他那么好，受欢迎不正常吗？”夏清的耳朵自动忽略后半句。

尤素：“……”没关系，她的Cp她守护。

总结大会一结束，贺源山就没找到夏清了。或许是他有事吧。

贺源山背着书包向小巷走去，身后传来高根鞋落地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贺源山，你站着！”

贺时印站在他身前，她起途再次用以前的招式，她佯装痛苦：“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你不能跟那畜牲一样，你欠我啊，贺源山。”她死命抓住贺源山，就像野兽不愿放弃猎物。

贺源山发出笑声：“我今年十七。”

“你要控制不了我了。“

“我知道你要什么，我会给你，你可以放心。”

夏清在小巷中发现贺源山，这次他不想当旁观者。

“贺源山。”少年嗓音打破局面。

夏清走向贺源山身旁，与贺时印对视。

“阿姨，贺源山他真很优秀，他付出的努力远比你看见的多。”

“所以你甘愿当他垫脚石？”

夏清摇头：“我会超过他，但在此之前，他会是永远的第一。”

“阿姨，过多向一棵树苗浇水，得到的可能不是苍天大树，而是枯萎。”

贺时印冷笑一声：“贺源山，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话说完便转身离去。

贺源山终于在他十七岁这年，体会到背后有人的欢快。

夏清，你是上天派给我的天使吗？

“我……”贺源山话还没说完，便因为夏清的拥抱，而愣在当场。omega毫无防备的向他暴露腺体，胸口热气传入，双手紧紧抱住他，向他释放安抚性信息素。

他们感受着彼此心跳。

“夏清，把腺体暴露给alpha很危险。”

“我知道。”

“但你是贺源山。”因为你是贺源山，所以我放下心来。

“我们回家吧，换条路回家吧。”夏清放开贺源山，脸颊染上红晕。

“嗯。”只有我们一起回家。

两人从巷中走出，迎面碰上正在买橘子的江素兰。

那是一个长相柔和的beta。

江素兰见到夏清，眼眸微睁，温声细语唤道：“小夏。”看见夏清还带着朋友，她挑了个橘子递给贺源山，“同学，吃吧，很甜。”

贺源山生硬的接过橘子，生硬的道谢。

夏清不知何时举起手机：“我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贺小同学。”

贺源山有些微怔，但还是从书包侧面摸出手机扫码。

夏清指尖轻快点了通过，他的头像很简单，白底三个黑字—你看啥。

[你信息素真臭：Hi，贺小同学。]

[？。：为什么这么近还发微信。]

[你信息素真臭：因为很好玩呀。]

[？。：……？]

贺源山有些可惜，因为今天不能和夏清一起回家，不过夏清答应他回家聊天。

窗外落下夕阳，贺源山坐在桌前，他撕掉桌面上沾着的纸条，将它揉成一团扔向垃圾。

他不想18岁就拥有“自由”。

手机响起提示音，这是他特地调的响铃。

[你信息素真臭：贺小同学，你很受欢迎的。]

夏清甚至还配了表情包，一只很可爱的布偶猫，呆萌萌的。

[你信息素真臭：你看。]

贺源山点进链接，是校园墙，上面挂着自己演讲时的照片，有很多人留言。他退出界面，指尖轻快敲字回应。

[？。：嗯。]

[你信息素真臭：我没说谎。]

[你信息素真臭：所以贺小同学，不要偷偷难过哦。]

[？。：好。]

其实贺源山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他目前只在意夏清的看法。

[你信息素真臭：你跟妈妈关系不好吗？]

[？。：是。]

[你信息素真臭：她对你不好？]

良久，没有回应。

夏清还以为问过了，正准备道歉，却发现来了消息。

[？。：是。]

很平淡的话，轻轻描述一切。

[你信息素真臭：贺源山，会有人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