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成年:九

时间刻不容缓,我们很快就商议好了各自眼下该做的事情。菲力去找他的母亲阻止战争,我则去教堂想办法解救精灵。

我这辈子跑步都没有这么快过。迅速离开城堡,避开守卫,找到教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可挡住教堂大门的那东西太沉重了,我一个柔弱女子根本就拿它毫无办法。恰在这时,我看到了狂奔过来的迪尔瓦。

“嘿!迪尔瓦!快来帮我把这个东西移开!它太重了!”我朝他招手,大喊着。

迪尔瓦原本见到我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见到教堂内情况越来越糟,连忙过来帮我。

但是没有用,它太沉重,我们两个人也无法移动。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透过玻璃看到里面不断的有精灵丧生,急得手心都出了汗,依旧想不到任何办法。

要是教母在我身边就好了。

“快!拦住她!”卫兵的怒喝声传来,他们迅速扑倒了迪尔瓦,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可我依旧听到他在喊:“爱洛!快跑!”

我还没转身,就被另两个卫兵反手扣住双手,挣扎动弹不得。

“放开我!”我怒喊着,心里其实是害怕和无助的。

精灵被困、迪尔瓦被束缚、我被限制、战争爆发、教母失踪......一切的一切,让我无从下手了。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了。

突然,变故发生。

原本压在迪尔瓦身上的卫兵突然站起来,面目惊恐;紧紧扣着我双手的卫兵也松了手,忙不迭逃离这里。

怎么了?

我看着迪尔瓦从人变成一头巨大的熊,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还有点茫然。

什么声音被我忆起来:

“......夫人,你确定不用把我变成什么大型肉食动物?比如熊怎么样?我觉得熊就很好,它们很强壮,并且......”

仙女教母。

我抬头看天,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飘过几朵乌云,可怖的闪电从云上爬过,留下“轰隆”的雷声。

仔细看去,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云间飞来。

我简直要激动地哭了,喃喃道:“......教母。”

没事了。

教母一来,战争的形式立刻发生了转变。她释放魔力,边界的房屋尽皆炸毁,卫兵受伤无数,许多参战精灵得以逃生,形势逆转。

她很快就飞到了我的眼前。

风很大,这次我没有退缩。闭了闭眼,再睁开,看着半空中的教母。

只一眼,令我心悸。

教母在我眼中一直或温和、或冷漠、或傲娇、或高傲,但我从来没有见过像现在这样充满着**和仇恨的教母。

她的眼眸都变了色,象征着仇恨与杀戮。

千言万语到了口边,见到这样的教母却一个词也说不出来了。

教母也没有说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离开了这里,继续战争。

随着她魔力释放越来越肆无忌惮,死伤者也越来越多,许许多多的声音混在一起,哭喊声、爆炸声、尖叫声......

玛琳菲森,才是这场战争中最主要的人物。

迪尔瓦仗着力量大,三下五除二就拆除了门板,我回过神来,赶忙开始疏散通道,帮助精灵们逃生。

“这边走!快点!别掉队!”

确保教堂里不剩精灵后,我才继续用目光在空中搜寻着教母。

房屋被毁得一塌糊涂,面目全非。教母则向城堡的瞭望台飞去。

“她去找王后了。”意识到这一点后,我想也不想,径直朝那个方向跑去。

擒贼先擒王,教母太清楚这个道理了。但如果她真的杀了王后,和平将只是个虚无缥缈的幻影。

必须阻止她!

我匆匆奔向瞭望台,正巧教母满面煞气地走向王后。

“教母,你快住手!”我朝她喊着,可她第一次完全忽略了我,依旧缓步走向王后。

甚至,她连眼角的余光都吝啬分我一点,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我。

咬咬牙,我直接拦在了教母面前。

近距离的接触,使我更加清楚地看见了教母面上的仇恨与**,那双橙色的眼眸像是在宣示主人内心的杀戮。

我真的从未见过这样的教母。

她到底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什么了?!

“等等!我很抱歉之前怀疑过你,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拽着她的胳膊,飞快地解释道。

教母停下脚步,侧着眼眸看我,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冰冷,我甚至感觉到她的周身散发着寒气。

但我不怕。

我看着大变样的教母,只觉得鼻子一酸,眼前的世界好像又模糊了:“我知道你是谁,我了解你。”

教母露出尖尖的獠牙,面目狰狞,每说一个字都能让人结成寒冰:“你不了解。”

近乎冷酷无情的语气,绝望的痛楚夹杂在其中。她的面上只有仇恨,而无温情。

抑制住内心的酸涩,我极力想挤出微笑,结果却是哭着点点头:“不,我了解你。你是我妈妈!”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害怕,因为——你是我的母亲啊,我怎么会怕?

我是不了解你,不然就不会害你蒙受冤屈。但我又了解你,因为你我朝夕相处二十一年。

你把我抚养长大,在我面前表露出所有:你所喜爱的、所厌恶的、所害怕的......

所有的一切。

我都知道,教母,我都知道啊!

菲力没能将沉睡中的我唤醒,可你充满歉意和爱的一吻却将我唤醒了。教母,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你对我是真爱,而我对你——也是世界上最真的爱意啊!

教母怔住了。突然,我看见她双手扶住我的胳膊,在一瞬间转到了我的面前,以及——挡下了一支原本要我命的箭。

就在那一刻,世界安静了。

我看着教母露出像以往一样的笑容,一瞬间失了神。

可这并不能改变教母被一箭穿心的事实。那支箭羽本就是用铁制成,上面又洒上了粉末状的毒药……

我只感到呼吸一窒,看着教母微微一笑,温和而孤傲。很快,她的身体开始燃烧,从胸口扩散到锁骨,到全身。

“不——”

我只觉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拼了命地想挽回什么,却什么也挽回不了。

我最亲爱的教母,为了我,被一箭穿心。

——事实当然永远让人难以接受!

她的身体燃烧,只剩灰烬。我却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我的泪水沾湿了几片灰烬,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第一次,我这么憎恶自己的无能。

“爱洛,你知道,要怎样才能做一个好的君主吗?”王后淡淡的声音响起,不顾我的悲伤,若无其事地说着残忍的语言:

“我故意散播恶毒女巫诅咒婴儿的故事,你要知道,谁吻醒了睡美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臣民,他们听了这个故事,都快要怕死了。

“所以,我就可以利用这种害怕的心理,来对付我的敌人。

“也许在你心里,我是一个怪物,魔鬼。但今天我在这里对约翰国王、对玛琳菲森、甚至是我自己的孩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王国。”

我听得怒火中烧,一下子站起来,想直接把王后从瞭望台上推下去,哪怕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可悲伤却使我在那一瞬间感到头晕目眩,不得不倒退几步。

两名卫兵为保证他们的王后的安全,在那一瞬间锁住了我的双手。

经历大悲大恸,我也筋疲力竭,无力反抗了。即使内心恨不得将王后从几十米高的楼台上推下去,也感到无能为力了。

面前依旧是燃烧过后的残渣灰烬,我在怒火和悲恸之余还有点恍惚:教母她——离开了吗?

她真的永远离开我了吗?

可是——教母是玛琳菲森啊!她怎么会死?她是世间最强大的王者,她怎么会死?

她不会离开我的,她不舍得抛弃我的,她一定不放心我一个人留在世间,对吗?

教母,你真得忍心让我一个人留在世间吗?你不回来陪我了吗?求求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教母,你快点回来好不好?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要躲起来让我找不到?为什么连让我道歉的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啊……

教母,你不想我嫁给人类,好,我不跟菲力结婚了;你不想再看到王后,好,我们回魔尔森林去;你希望我做一个好的女王,好,我会为此努力......

但是,求求你,回来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乖乖听话,乖乖跟你一起留在魔尔森林,乖乖的,永远做你的小怪物......

只要你肯回来,怎样都无所谓。

但是害死教母的凶手,依旧云淡风轻。她双手撑在瞭望台上,高声对天下宣布:“我们永远不必再生活在恐惧中了!战争已经结束了!

“——玛琳菲森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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