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的一切都依赖灵力。

灵力是一种绝对正向的力量。而妖怪的妖力，鬼*1的邪气，死灵的死气，甚至咒术师的咒力，诸如此类相较灵力全都是负面的力量。

所谓的灵力被污染，其实可以理解成正向的灵力里混进了驳杂的负面力量。

平安时代阴阳道鼎盛，所有的负面力量都被打为邪道。

甚至，同样在保护人类的咒术师在部分阴阳师眼里也是邪道，何况未来可能失去理智狂性大发的贺茂宗朔。

就算他是贺茂家的家主也一样。

贺茂宗朔的变化是不可逆的。这种污染从肉：体开始，又由血肉感染灵力，最后一起影响灵魂。阴阳师们一致认定，贺茂宗朔会彻底失去“人”这一身份。他注定堕落为妖鬼。

只是现在的污染还没到极限，他的灵魂依然是人，并且他现在还什么都没做，态度也很好，贺茂家想保下人的态度又是如此坚决，所以其他阴阳师们都只是在观望。

但是这种微妙的平衡早晚会被打破。

只是需要一些小小的契机。哪怕是和贺茂宗朔毫无关系的契机。

话这么说好像显得贺茂宗朔很惨。但其实他自己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因为二十岁那次爆发，其实是因为食欲。也是因为这种食欲，他才意识到多年前那位销声匿迹的救命恩人可能是那位造就了屑老板的庸医。

他在完成一次除妖行动时对身边受伤的同伴产生了食欲。虽然他并未真正失控，但这份食欲直接让他情绪失控力量暴动。也借此发现了灵力污染——那些纯粹庞大如昊日凌空的力量在除妖时被大量消耗，于是在它们压制下的驳杂负面力量一下子爆发开来。

贺茂家应该是未发现宗朔的问题那么早就爆发过。而那位同伴，只在宗朔离开平安京前才向他吐露，那一瞬间血色的竖瞳和渴望进食的眼神完全出卖了贺茂宗朔。但是在此后的相处中，同伴一丝一毫异样都没在他人面前泄露。

甚至还在临别时表示相信贺茂宗朔一定能控制住自己，相信贺茂宗朔不会让他们的族长，他们的家人就此消失。

家人。

于是贺茂宗朔只能承诺，他会尽量活下来，不管是肉；体层面的还是精神层面。

上浮的过程漫长又无聊，以至于贺茂宗朔只能继续回忆过去。

其实那位同伴特地在临别前提这么一句，真情流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主要是贺茂宗朔这家伙，他有前科。

决定自我放逐之前还是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挣扎的。那也肯定有挣扎失败的时候，那会儿他直接给自己的脖子来了一刀。

学自某部动漫。

大家都知道鬼只要砍断脖子就会死了。他虽然没找到传说中的猩猩绯砂铁*2，但是按照他的猜测，只要是充满正向力量的武器，效果应该是一样的。

所以二十岁之后他封存了原本的佩刀，找了一把神道供奉多年的刀作为新佩刀。

武器只为杀戮用，任何沾染过血腥的武器都不可能拥有纯粹的正面力量，生命有灵，死亡的瞬间爆发的负面力量或多或少都会沾染到武器上。

获取这把新刀的困难不多赘述。在贺茂宗朔看来，这柄武器他只会挥出一次，用来砍断自己的脖子。

之后这把刀纯粹的灵气会消散，沾染到他的力量后会成为一把妖刀，需要被毁掉。最后这一步就只能拜托家里人了。

贺茂宗朔其实成功了。只是没想到他的力量本就是最纯粹的灵力，即使被污染后也天然对同类力量具有抵抗性。鬼的再生速度极其可怕。脖子断了一瞬间就长了回来。

回过神，一句艹就脱口而出。

身旁阻止不及，五味陈杂的家人还没来得及收回不可置信与悲伤怒火，就被他这一句“国骂”给拽回了理智。

虽然没听懂什么意思，但是显然，贺茂宗朔又恢复自控了。

被抱着淹没在泪水里的贺茂宗朔满脸无奈，“明明差点被我杀掉的是你们啊，有点自保意识吧。”

之后贺茂宗朔就没进行过这么血腥的尝试了。既然他人没死，那把刀就由他亲手毁了，因为沾染了他的血。

接着他又废了老大劲从神道搞来一把新刀，虽然杀不死自己，但这次能找回理智也算是有点用，虽然他预感这种办法第二次就没用了。

哪怕只是挂腰上给自己提个醒也行，毕竟，砍脖子真还挺疼的。

接着开始晒太阳。据说太阳是鬼的克星嘛。

但是用处不大，坚持了一个夏天，他褪了一层皮。自此之后连阳光也不能给他带去多少伤害。

好家伙，那位屑老板的完美生物模版*3不会就是他吧？！

完全逻辑自洽了喂！

至此，动漫里杀鬼方式全试过，无效不说，他觉得自己更强大了。至于紫藤花，除了花香熏得他不停打喷嚏，直接吃下去感觉喇嗓子之外好像没什么作用。

于是等他堕落后只会变得更可怕。

怎么说，所有杀不死我的都将使我更强大吗？

扎心。

有光了。

一千米左右的水深已经可以看见隐约的光亮*4。至此贺茂宗朔已经走完了百分之九十的路程。

看见光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触。那莹莹的幽光波动晕染着，渐渐晕染出了几只落单的发光鱼。也是这零星几尾怪鱼让他确定自己此时所在的深度，这种因为没人看见才随便长长的发光鱼显然不可能生活在可见光水深范围内。正常人类肉眼可见阳光怎么着也得到两三百米水深，可是宗朔也很清楚，那里的生物不会这么稀少*4。

宗朔的脑子里的常识告诉他的，水深到达一千米，已知的所有地球生物都看不见光，甚至任何生物的光合作用也无法进行。

可是，没有阳光就真的完全看不见吗？准确来说，应该是没有可见光就真的看不见吗？只是人类看不见而已。毕竟阳光的光谱非常广阔，而只有人类可见那一小部分的波段被称为可见光。再退一步说，能被检测的辐射范围就真的是全部能量波动范围吗？

真正的能量波动范围非常广泛，包括太阳光谱的从伽马射线到无线电波全部，但也不止于此。就像能检测全波谱的仪器*5怎么都检测不到灵力妖力之类的力量存在，虽然偶尔能够通过电磁波受到奇怪的干扰间接地发现那些非常规力量。

贺茂宗朔静静地看着那条头顶小灯泡的怪鱼慢慢游走，一千年了啊，一千年没看见真正活蹦乱跳的生命了。虽然总说睡了一千年，但其实他并未能完全失去意识陷入沉睡，大部分时候都处于半梦半醒状态中，而他其实也不敢让自己完全失去意识。就算在海底，也不想赌完全失去意识后是会陷入沉睡还是变成怪物。

他不再停留，单手拎着丑盒子，双腿发力带动全身，同时调用灵力和另一种被他粗暴命名为鬼力的力量辅助，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向海面窜去。

阳光在水波的晕染中被惊扰出粼粼光圈，鱼群亮银色的鳞片好像一朵朵迅速变换的游云，半透明的水母伞盖张合着……这是真正的生命啊。

终于看见了真正的光。

真正的光，和，真正的生命。

可真是太久违了。

***

漆黑无光，外界的动静也断断续续。永远关不上的六眼终于难得消停了会儿。半梦半醒间，人间最强的五条悟心中感到有些奇妙。

自出生起便一人立于天顶之上，俯视着比蝼蚁更渺小的人类。即使后来遇到了同伴，甚至结识了唯一的挚友，他也依然是唯一一个站在所有人之前的人。何况，如今挚友早已由他手刃，甚至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被不知道什么东西*7占据了躯壳。

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学生身上了吗？有忧太在的话，会没关系的吧？那孩子的咒力量可是比他还多得多呢。

五条悟的思绪断断续续。刚被关进狱门疆时，他以现实中的一瞬间拉长为无限，削弱了狱门疆的力量，成功让自己在封印中清醒过来，且尚有余力控制住这件咒物停留在原地，但，似乎也到此为止了。

他虽然能勉强维持清醒，但对外界的感知很快就断了，对狱门疆的控制同样如此。

意识再次清醒时似乎在海上，缝合线抛着小小的特级咒物，搞得五条悟的视野也忽上忽下。那个东西似乎在和身侧的同伴唧唧歪歪什么废话，他的六眼能看到却不能听到，看见的东西也不清晰，好像信号不好冒雪花的老式电视机，也不能根据口型分辨缝合线在说什么。

紧接着，五条悟费力探出的感知完全被海水覆盖了。

麻烦了啊，缝合线居然把他丢进了海里。

这下可真是要被将军了。意识再次消散前，这样的想法不期然滑进脑海。

——完全被算计死了啊。不管是他五条悟还是拥有咒灵操术的夏油杰。

羂索看着那个长满眼睛的小方盒子被咒灵裹挟着沉向海底，与咒灵同步的视觉实时反馈着狱门疆所在区域，浅蓝，深蓝，蓝黑，再到极致的黑暗，哪怕以咒灵的感知，也一丝光线也无，最后，那仅在光线敏感上卓有优势的三级咒灵被自然的伟力压碎消散*6。

“再见了。”它用夏油杰的脸扯出了一个十分餍足的笑容，那个被封印在狱门疆中都不安分的最强终于安分了下来，羂索只觉得满足到连被**叫嚣了千年的空虚内心似乎都填满了。

——那是这颗星球上最深的海底，水压高达一千多个大气压，哪怕不考虑大海的广阔，这巴掌大的小盒子无处可寻，一千多倍的压力下，除了五条悟，又有谁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存活？没人能找到五条悟，而五条悟自己显然也出不来。

这个最强的咒术师似乎就这样陷入了终结。

形状怪异的咒灵冲天而起，载着张狂自得的罪魁祸首扬长而去。曾经的最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沉进无人问津的深海。

因为太丑被朔总开除生命籍的鮟鱇鱼：TAT

*1、妖怪分类里的那种头上长角身型高大日式传说里的鬼。和鬼舞辻那一挂以及幽灵之类无关。

*2、《鬼灭》里用来打造杀鬼特攻武器的原材料。

*3、《鬼灭》里屑老板自称是完美生物。

*4、现实世界中，水深超过一千米已知的生物均不可见光。水深超过两百米，人眼不可见光。深海鱼活动范围的垂直尺度实际上非常广阔，这里就随便看看吧。

*5、不确定有没有能检测全波谱的仪器，就当有吧。

*6、不重要的小设定：小咒灵被压碎大概在八千米的水深，也可以理解成被朔总(自由捕食的头发)吃掉了XD。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搜一下马里亚纳海沟的剖面，八千米左右的深度对于羂索而言也差不多了。

*7、羂索从来没有自我介绍过自己叫羂索，特地回去看了90、91话，没对五条悟作自我介绍，羂索这个名字好像还是天元第一次提到。咒灵方一直喊羂索夏油的。天元提到羂索时九十九还在吐槽羂索的名字讽刺(145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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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完美生物进化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