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一僵，下意识否认道“怎么可能。”等反应过来，这句完全不必要的回答已经脱口而出了，他叹了口气，再次捏了捏眉心。他完全没想到隔着狱门疆五条悟的六眼居然还能发挥作用，不过那可是五条悟，是他失策了。

果然，五条悟下一句话直指他早就暴露的事实：

“可是小惠听了好久了都没有过来，难道是没有认出老师的声音吗？”说到这里，五条悟突然顿了顿，转而捏起矫揉造作的嗓音，“小朔～你看，孩子大了就是难管，唉，真伤心呀～”

乙骨忧太抽了抽嘴角忍不住想扶额，又来了，这种莫名其妙在奇怪地方杠起来的行为放五条悟身上居然一点也不违和。

而另一位学生似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相较而言，显然五条老师的前半句话更值得关注：

“诶？伏黑你一直站在这里吗？”虎杖悠仁双手捧着狱门疆，三步并作两步蹿了过去，“来找家入医生？你的伤还没好吗？”他打量着海胆头少年，黑发还是这么炸，外露的皮肤上看不见明显的伤痕，身板笔直，双手插兜的姿态又很随意，看着不像是重伤未愈啊？

早就学会直接把五条悟没营养的废话直接过滤掉的伏黑惠同样完全没分给那后半句话半点注意力，而虎杖的关心却让他神色有些僵硬，他长了张嘴没能发出声。该怎么解释一墙之隔同期女孩的状态？

涉谷事变后伏黑惠就没再见过虎杖，战斗结束后虎杖更是不知所踪，虎杖知道钉崎的现状吗？

贺茂宗朔没理会吵吵嚷嚷互相交流中的少年们，他得承认，他确实是个小心眼的人。

他往前跨了一步，走到虎杖悠仁身侧，垂下眼帘觑着舒舒服服躺在粉发少年掌心的小盒子。

他抬起手，伸出两根手指捏起小盒子，他的视线凝固在狱门疆上，口中却对一旁气氛诡异的三位学生道，“你们的五条老师可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他运起抑扬顿挫的平安时代“宫廷雅言”：“真是辛苦啊，这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你看这脑子都不清醒了。”

“嘛嘛～不要这么说嘛，阿朔(SAKU桑)不是要去找硝子吗，正好小秋奈就要醒啦，一路睡了这么久，小孩子还真是能睡呀～”五条悟迅速改口还不忘顾左右而言他给自己的“服软”扯块遮羞布。

显然，他听懂了贺茂宗朔的暗示，虽然此时他确实感觉极其疲惫困倦，但反正从被封印开始就一直在困，这么长时间他都快习惯了，而且他才不要在这个好不容易回到高专的时候又继续被“关禁闭”呢。更何况，识时务的事怎么能叫服软？

没有分辩‘要找家入硝子的是你们而不是我’，贺茂宗朔“呵”了一声就此放过，但眼神却忍不住飘了飘，他努力忽视掉心里那点微妙的不适感。

阿朔什么的明显太亲近了，虽然字面意思上看“小朔”才更亲近，但你明知对方是在故意恶心你时候怎么可能会觉得那是个亲近的称呼啊！可是现在这个称呼却不一样。而且严格意义来说，“朔”这个字确实才是他最原本的名。

他不着痕迹地咬了咬牙，所以这一代的六眼神子到底什么毛病？！好好喊别人的名字很难吗？！

观察到伏黑惠的欲言又止，虎杖悠仁瞳孔紧缩，“钉崎还活着？”这句疑问简直就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他抖着嗓子重复，“伏黑，钉崎还活着对不对？”

他绝望又希望着，近乎祈求地再次重复，“钉崎一定还活着……”

说着他快步冲向医务室，抬手推门，或许用撞才更贴切一些。他的眼眶迅速泛红：“我去看看她，家入医生那么厉害，钉崎肯定还活着……”

“等等！”伏黑惠一把拽住虎杖悠仁，“钉崎还没醒。”有呼吸心跳的昏睡是没醒，没有呼吸心跳的“昏睡”自然也是没醒，他到底还是选择了更自欺欺人的表述。

乙骨忧太同样挡到虎杖身前劝道，“这么冲进去别破坏了符阵！”

这么一说，虎杖悠仁果然停了下来，他下意识求助般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师长，“五条老师……”

五条悟难得安抚道，“悠仁不要急，硝子很快就到了。来高专前，你看着我们用忧太的手机和她联系的，还记得吗？”

贺茂宗朔捏着回到自己手中的小盒子感到有些惊讶，此刻五条悟的声音竟有些温柔。他毫不意外地发现虎杖悠仁果然稍稍冷静了些。这就是咒术界最强的人格魅力吗？

笑死，五条悟有人格魅力？贺茂宗朔在心里冷笑着翻了个白眼，讲个笑话，五条悟的人格魅力出众。

这场师生交流还在继续，只听五条悟用他惯常平缓又轻松的调子慢悠悠道，“冷静点，即然野蔷薇还在这里，那就意味着硝子也认可野蔷薇还有救。刍灵咒法也是针对灵魂起效的，她应该和你们介绍过？”

“啊…？”虎杖悠仁似乎完全冷静下来了，只是看上去还有些懵。

伏黑惠松开虎杖，抬手扶额，“真是个笨蛋。以前钉崎说过，她的刍灵咒法是针对灵魂的诅咒，你又没听吧？”

虎杖悠仁下意识后退一步，“这个，啊、哈哈…哈……”

“都在这里啊？”

众人闻言抬头看向来人。家入硝子披着白大褂，衣摆还有些未干的血渍，她的嘴角叼着一支燃了大半的香烟，眼皮下耷眼下青黑，一看就是一副被工作压榨到猝死边缘的样子。

“哇！硝子你黑眼圈原来有这——么大的吗？”

五条悟不合时宜的惊叹显然让家入硝子有些暴躁，她翻了个不客气的白眼吐槽道，“这都是拜谁所赐啊！”

她拉开自己办公室的大门，走到办公桌边，随手将手中的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你什么时候能出来？”家入硝子理所当然地问道，根本没怀疑过五条悟能不能出来。

“嗯……”五条悟沉吟半晌，突然欢快起来，“完全不知道呢～”

前脚刚踏入办公室，就沐浴在办公室主人的杀人视线里的贺茂宗朔瞅了瞅手中的小盒子，他面不改色地将其端端正正摆上了办公桌，顺便把怀里的小秋奈放到旁边的沙发上。医生的怒火还是留给始作俑者一人去直面吧，他这个做好事不留名的无辜群众和更无辜的小孩子还是不要参与了。

“五条，你这家伙真是！”家入硝子暴躁地“啧”出声，把自己丢进了办公椅，“快点出来吧，高层那群人简直疯了。”她停顿片刻，嗓音沉郁，“夜蛾老师被判处死刑，执行时间应该就在今晚，最晚不超过明天。”

“不用担心哦，”五条悟随口把置身事外，抱着臂靠墙看戏的贺茂宗朔扯了进来：“阿朔和我一样是最强呢～烂橘子们不会如愿的。”

贺茂宗朔迎着家入硝子探究的视线礼貌一笑，心中却颇为烦躁地翻了个白眼，他乐意管归乐意管，被五条悟这么一点明就总觉得自己好像输了。至于被最强认可为另一个最强，不好意思，千年前就被整个灵能者群体当灭世大魔王防备的他早就拥有那些头衔了，根本不在乎谢谢。

“家入医生你好，我是贺茂宗朔，这个…”他顿了顿，吞回被五条悟抱怨过的“东西”两字，“狱门疆正好掉到我沉睡的地方，把我砸醒了，”他耸了耸肩，“所以我顺便把五条送了回来，这也是我和五条的交易。

“放心，我的信誉一般来讲都还不错。”

家入硝子闻言忍不住挑眉仔细打量这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加茂家的？”还说什么信誉“一般来讲”“还”不错，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大剌剌直接说出来真的靠谱？

贺茂宗朔摇头，却没把话说死，“我想应该不是，我以前是个阴阳师，家入医生所说的加茂是咒术师吧？”

“行。”家入硝子干脆地点了点头，也懒得多问，反正，“既然五条认为你可信那我也会信任你。”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这小家伙是什么情况？”家入硝子向沙发上的小姑娘昂了昂下巴，“她是普通人吧？”

“小秋奈是阿朔路上救的哦，说起来，阿朔对孩子可真是优待呢～”五条悟随口调侃完，用漫不经心语调继续道，“她的家毁在两面宿傩手下了。家也好，家人也罢，邻居朋友全都消失了。”

“什么？”虎杖悠仁闻言猛地抬起头后退一步，他陡然苍白的脸上竟显露出几分惶恐，“是、我……？”

五条悟在心里挑眉，给学生做心理辅导可不是他擅长的事，解铃还需系铃人嘛，那位传说中的鬼灯大人是没可能接触了，可幸存者却就在眼前*1，“是不是你，不如让当事人说？小秋奈应该醒啦～”

哭了太多，刚想睁眼的小姑娘明显感觉双眼干涩难忍，她忍不住抬手揉眼睛，另一只手撑着沙发让自己坐了起来。

菅野秋奈按了按深棕色的沙发皮革，心里猜测着自己此时的所在地。她刚抬起头，就发现自己沐浴在一群陌生人的各色目光下，她身形一僵，下意识把自己往后埋了埋，但被沙发背挡住又无处可逃。

有些可怜。

走廊里：五个男人两台戏，乙骨在旁当背景。

*1、“做心理辅导”在第七章末尾。鬼灯毕竟是地狱鬼神，活人正常见不到的。小秋奈却就在眼前。

2、一直忘了说明的：贺茂宗朔：kamo syuusaku(しゅう さく) 朔(saku)后缀 酱/桑/sama/xxx 诶嘿，有声音就有画面感了=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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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识时务者为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