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12, 13……”

折的星星全都倒出来数到倒数第二颗时,岑雾眼睫眨了眨,手指曲起攥在一块儿, 动作顿住。

单数就去, 双数不去。

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停下。

星星旁边是一枚硬币,国徽朝上就去, 朝下不去。

先前几次,她一点点地抬起手,却在看见一丝端倪时猛地再遮挡, 自欺欺人地不让图案露出来。

台灯暖黄的光线晕着不大的阁楼,也照着书桌上那张静静被放在中间的明天回南溪镇的火车票。

阁楼无声。

岑雾一瞬不瞬地望着,脑海里, 净是白天梁西沉突然出现邀请她的画面。

没人知道, 他的一句话让她纠结了多久,甚至,她把每个字都拆了开来,当阅读题反复理解。

包括他的眼神。

蓦地。

她蹭地一下起身,快步走到床头角落把行李箱打开,想收拾回去的东西,却在拉链拉开时, 动作再次顿住。

真的不想去吗?

好像有声音在心底问她。

良久。

岑雾不知何时紧咬住的唇松开,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想去。

想能见到他,想可以离他近一点。

哪怕……夏微缇也会在。

哪怕会难过。

就这一次。

-

第二天一早,岑雾去了附近的火车票代售点,将车票改签到了除夕那天。

周思源在得知她会去后高兴坏了,约着她一块儿去商场逛逛,看看该给他们买什么生日礼物。

岑雾说好。

但其实这时她已经在商场, 甚至把开门的店铺逛了不少,只不过始终没有看到特别合适的。

她懊恼地发现,自己对梁西沉似乎并不了解,不知道他会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趴在栏杆上,她听到自己从昨晚后的第二次叹气。

半晌,她继续逛。

不经意的一眼,她看见了一家小众手表店橱窗展示的一款男士手表。

梁西沉那一截劲瘦偏白的手腕几乎是同一时间地在她脑海中浮现,她莫名觉得,没人比他再合适。

她走进店里。

“这只手表的名字叫暗恋,寓意我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每分每秒都在偷偷想你。”店主兼设计师笑着走近介绍。

——我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每分每秒都在偷偷想你。

鬼迷心窍似的,岑雾在心中无声地将这句话默念了一遍又一遍,自看到它,眼睛似乎再也移不开。

心跳失衡。

有声音不停地蛊惑,就是它。

“妹妹是送男朋友吗?”

突然的一句,岑雾的脸刷的一下,极难得地在外人面前红了,烫得厉害。

她张了张嘴,否认:“不是,我……”

剩下的话却是堵在了嗓子眼怎么也出不来。

到底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店主了然:“那要它吗?”

她的语调温柔,像在鼓励她勇敢一回。

岑雾呼吸微促。

“嗯。”她声若蚊蝇,用这几年寒暑假做兼职存下的钱买下了那只手表。

接过包装好的手表时,她的心跳就如同每一次见到梁西沉那样快。

“雾雾你买什么了呀?”走出手表店不久,周思源突然冒了出来,自然挽过她的手想看看。

岑雾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僵。

“没什么,”微扬的唇角弧度心虚压下,手袋不着痕迹地往身后移了移,她说了谎,“给……我外婆买的。”

周思源噢了声,没多想,完全被她骗过去了。

岑雾却怕她还会问,主动问:“先吃饭还是先逛?”

周思源注意力果然被带走,仰着脸想了两秒,笑:“当然是先吃饭啦,吃饱了才有力气逛街嘛。”

岑雾嗯了声。

“走吧?”

“好。”

闺蜜俩先找了家人气不错的小吃店,心满意足地吃完后才开始慢悠悠地逛商场。

每年沈岸过生日周思源都会送他礼物,所以在这方面很有经验,没多久就把礼物给选好了。

时间还早,两人又去剪了个刘海。

傍晚时分岑雾回到燕尾巷。

林湘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见她进来翻了个白眼:“怎么放寒假了还要赖在我家里不走啊?”

岑雾通常不会理会她的阴阳怪气。

但今天,在上阁楼前,她转身:“开学后我会搬走。”

无论过几天回南溪镇外婆的态度如何,她都不会在这继续住下去了。

林湘一听,重重地哼了声:“你最好说到做到。”

岑雾没再理会,上了阁楼。

带回来的东西小心地放在一旁,她拿出贺卡,依旧是先在草稿纸上练了多遍,最后才小心地写上贺卡——

生日快乐。

提笔想在落款处写上自己的名字,但百般纠结,最终她还是没有。

写完,她轻轻地舒了口气。

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只手表上,指腹情不自禁地摸上手表盒,她唇角微扬,脸蛋微微发烫。

-

1号那天天气不错。

谢汶提前把要去的人拉进了□□群,岑雾是无意间看了群消息才知道,原来梁西沉的生日在除夕,谢汶想热闹才凑在一块儿。

临出门前,岑雾第一次在衣服上纠结,她穿衣服一向注重的是舒服。

但那天,她几乎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试了遍,最好看的是逛街时和周思源一块儿买的闺蜜装,搭了条比较粉嫩的百褶裙。

不是她平常的风格,但周思源一个劲地夸好看,让人眼前一亮。

岑雾坐在床边。

良久。

她到底还是换下了裙子,穿的和平时差不多。

吃饭的地方在梁西沉家,他们会先在运河岸门口集合,然后再一块儿进去。

岑雾没有坐公交,而是选择步行,迈入二月的北城很冷,风刮来时跟刺骨差不多,但她丝毫感觉不到。

快到时,经过一家店铺窗户,无意间瞥见自己唇角竟然上扬了一路,她连忙低头,伸手按下。

庆幸没人发现,她轻舒口气。

其他人来的很快,算上她总共有15个人,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小区里走。

梁西沉住的那栋在最里面,最靠近她窗前那条河。

进大厅,电梯,到达所在楼层。

一路上都有人震惊低呼。

等踏出电梯,入眼的是宽敞明亮的入户大厅,一梯一户。

蒋燃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我去,豪宅啊,我沉哥牛逼。”说完他又一本正经地问谢汶,“沉哥还缺弟弟吗?可以和他分家产的那种。”

“缺儿子吧,”谢汶将他上下打量,嫌弃意味毫不掩饰,“就是你太傻了,说出去丢阿沉的脸。”

蒋燃满不在乎,上前按门铃学着电视里大喊:“沉哥!沉爸爸,我来了,快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

“沉……”

门从里面打开。

“沉哥早啊,”蒋燃笑嘻嘻地一把勾住他肩,“哥几个来给你和汶哥庆祝大寿来了,开心吗?”

“你他妈会不会用词?”谢汶嘴角抽了抽,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旁边其他几个男生笑得眼泪差点出来。

蒋燃摸摸被踹的屁股,还委屈上了:“沉哥!”

“闭嘴。”梁西沉侧身,吐出两字。

蒋燃:“……”

没再闹,一群人一拥而进。

岑雾和周思源走在最后。

从进入电梯后,她就控制不住地紧张,而当梁西沉那张似乎是刚刚睡醒的脸出现在眼前时,她的心跳瞬间失控。

只一秒,她佯装平静地垂下眼移开。

他还在门口。

身体努力不僵硬地从他身边经过,属于他的气息萦上鼻尖,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深怕泄露什么。

她听到谢汶问他:“昨晚没睡好啊?”

“嗯。”沙哑的一字,隐约透着股难言的慵懒性感,钻入她耳中,又轻而易举扣上她心弦。

久久难消。

他关了门,不疾不徐地走在她身后。

“别客气啊,把这里当自己家。”谢汶和梁西沉关系最好,一点也不客气地招呼大家,又问,“东西准备了吗?”

梁西沉微抬下巴:“嗯。”

谢汶笑着大步走过去,把一个纸箱拖了出来,里面是他让梁西沉准备的气球礼花之类的东西。

“来来来,给我们阿沉家打扮打扮,喜庆点儿啊。”他拿出气球分发。

他是寿星公,又是即将过年,大家都愿意热闹,接过气球后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开始吹。

岑雾也拿过了些。

眼角余光里,她看见那抹身影似乎是往卧室方向去,谢汶跟着一块儿,勾着他肩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垂下眼,拿起气球放到嘴边吹。

气球一点点地变大,悄无声息间,她那份藏得很深的心思好像也在跟着被放大。

她咬了下唇,压制着。

周思源在这会儿凑过来,指着手机感慨:“雾雾你看,运河岸……单价这个数,还不是有钱就能住进来的。”

岑雾看了眼。

周思源又啧啧了两声:“谢汶说梁西沉之前不住这,我看了下他以前住的小区,也好贵哦,他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上下两层都打通,他家里得多有钱啊?”

一个人?

岑雾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砰”的一声,有气球吹破。

“蒋燃你要死啊故意在我耳朵旁边吹破,吓死人了!”有女生气呼呼地就要拿抱枕砸蒋燃。

蒋燃恶作剧得逞起身就跑。

女生追,其他人起哄。

岑雾在这种哄闹中听到自己伪装过的声音,淡然沉静,不动声色地打听,只为了更了解他:“那他家里人不和他一起住吗?”

“咦,”周思源想了想,“好像还真没听说过他家里人。应该没有吧,你看这里也不像有其他人住。”

岑雾抿了下唇,压着过快的心跳还想再问什么。

“哎,你们觉不觉得我们在这吹气球就像帮梁西沉结婚前布置婚房啊?”对面的女生突然捂住嘴笑道。

今天来的人里,除了她和周思源还有五个女生,四个是他们同班同学,平时和谢汶关系很好,一个好像是他妹妹。

说话的是同学。

岑雾心头狠狠一跳。

“你别说,还真像,我哥结婚那会儿就是这样的。”她旁边的女生搭腔,看了眼,没见梁西沉在才八卦,“不是说梁西沉和一个其他学校的女生走得近吗?”

“真的假的啊?她今天会不会来?是不是长得特别漂亮?”

“她到底是谁啊?谢汶是不是知道什么?”

夏微缇。

岑雾脑中赫然浮现半决赛决赛那两次见到的夏微缇,尤其是她打电话时的甜蜜表情。每一帧都分外清晰。

“砰。”

突然的一声。气球被她吹破。

“雾雾你也吹破一个啦。”周思源一副终于不是我一个人会吹破气球的快乐表情。

眼睫扑闪了两下垂下掩去情绪,岑雾嗯了声,偏头朝她挽起唇角,用轻松的口吻:“对啊。”

周思源乐得不行。

“给。”她递给她气球。

岑雾接过,突然觉得没吹起来的气球好重。

她吹不起来。

对面的女生还在压低了声音笑着八卦,这一刻,岑雾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口那里很闷。

“来来来,先吃点东西啊,饮料白开水甜品都有,想要什么自己拿。”谢汶的声音响了起来。

岑雾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时,一杯温开水放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视线里,那只手修长好看。

她心尖一颤,下意识仰起头,对上梁西沉那张没什么多余情绪的脸,随即看到他也拿了杯给周思源。

女生都有。

还未来得及溢出的一丝甜瞬间自动消散。

“谢谢。”她很轻声地道谢,端起玻璃杯小口地抿了口。

气球吹得差不多之际,蒋燃提议打会儿牌玩玩。

为了让大家都参与,他大声说赢的人可以往输家脸上画东西或者贴纸条,或者让输家做什么都行。

都是爱玩的年纪,他说得绘声绘色,一时间大家都蠢蠢欲动,嚷嚷着赶紧开始。

岑雾没玩过牌,本想当观众就可以,但蒋燃非说每个人至少都要轮一次,一起玩儿才热闹。

不想让自己在今天的场合显得不合群,她点点头,和周思源一块儿站到谢汶身旁看怎么玩。

才看了一局,周思源便信誓旦旦地说会了,迫不及待地要大显身手。

结果。

接连惨败。

白嫩的脸上被毫不留情地贴了纸条,还被谢汶划了道横线。

“啊啊啊!雾雾,你要帮我报仇,”她撅着嘴站起来,可怜兮兮地按着她坐下,指着谢汶,“在他脸上画个大乌龟!”

岑雾:“……”

她硬着头皮坐下。

下一秒,她的心脏猛地蹿到了最高点,在毫无支撑点的高空怦怦怦狂跳。

对面换了人。

——梁西沉。

“来吧。”他的视线随意地扫过包括她的其他三人,嗓音听着颇为懒慢。

岑雾放在桌下的一只手指尖倏地蜷缩了下。

她慢慢地呼吸着。

新的一轮正式开始。

岑雾坐在椅子上,背脊是一贯的笔直,不想在他面前输得太难看,她忍住不胡思乱想,高度集中注意力。

大概是幸运的,连着几局她竟然都没有输。

谢汶挑挑眉,夸她:“厉害。”

她弯了下唇。

重新开始时,轮到她做庄家。

很不巧,这次的牌一上来就很差,她小心了又小心,神经渐渐紧绷,到最后,她觉得自己输定了。

直到,梁西沉打了张牌。

一张她等了很久迟迟没有出现也很难会出现的牌。

她呼吸微滞。

“啊啊啊!雾雾我们赢了梁神?!”周思源藏不住心思,在看懂牌的瞬间兴奋地尖叫出声。

蒋燃跑过来一看,立即竖起大拇指,顺口跟着周思源喊:“雾雾厉害!”

一抬头,瞧见梁西沉睨着他,他当即贱兮兮地大笑,故意问:“怎么了,沉哥是输不起吗?”

岑雾终于眨了下眼睛。

抬眸,意外的,她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和他目光短暂相撞。

“我是你?”牌往桌上一放,瞧了眼蒋燃,他懒懒地撩起唇角,“愿赌服输。”

蒋燃鼓掌,喊:“雾雾赶紧的,抓住机会。”

他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把抓过笔黑色笔递给岑雾,坏心思昭然若揭:“在沉哥脸上写……手下败将!”

这话一出,其他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全盯着岑雾,还有的火急火燎地催促,恨不能替她。

毕竟梁西沉输难得见一次。

岑雾只觉手里的笔又重又烫。

蒋燃只当她不敢:“别怕,有我们给你撑腰呢。沉哥自己说的,愿赌服输!”

岑雾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要不……”

“写吧。”如山间清泉的声音准确无误地落入她耳中,轻而易举将她本就失控的心跳再搅乱。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说。

其他人吹口哨起哄。

大脑空白了那么两秒,岑雾睫毛扑闪,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了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向他。

不过两步的路,却走得她满手心都是汗。

唇齿松开,她想说什么,但意识到自己再说话声音势必会发颤,只得硬着头皮上。

“画脸上。”

“额头。”

“还是脖子吧。”

围观的人都在唯恐不乱地出主意。

但岑雾好像听不见,她所有的感官都被眼前的梁西沉轻松夺走,只被他占据。

现在是冬天,他仍是一头短寸,薄薄的一层,额前没有头发遮挡。近在咫尺的俊脸仍淡漠,似乎收敛了桀骜。

但存在感依然极强。

天花板的光落了下来,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阴影。

他昨晚应该真的没睡好,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盛着漫不经心。

垂在身侧的左手不自然地颤了颤,岑雾最终选择额头。

他坐,她站。

她需要稍稍俯身。

距离拉近。

刹那间,她竟有种彼此的呼吸在交.缠的亲密错觉。

尤其,他的眼神还落在她脸上。

岑雾移开了视线,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的手发抖,在蒋燃等人的鼓掌声中一笔一划地写下——

手下败将。

最后一笔结束,她如释重负,强装镇定地往旁边让开两步,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好了。”

男生们一拥而上将梁西沉团团围住,堪比自己喜欢的球队获胜,兴奋地又是吹口哨又是欢呼。

不怕死的蒋燃更是拿出手机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猛拍,边拍边欠揍地笑:“新手就是手旺。”

然而手旺的岑雾接下来却再没有赢过,反倒连输好几次,额头被谢汶和其他人贴满了纸条。

后来周思源满怀信心地要一雪前耻,她便让了位。

借口喝水,等转身回来,她的目光装作随意地四处看了圈,最后飞快地看他两秒。

谢汶在和他说什么,他偏头,薄唇微挑,懒懒的,有点儿痞还有点儿游戏人间的意味,偏偏又清醒。

他的脸上依然只有那四个字。

她写的。

后来。

直到结束,他都只输了那么一次。

-

门铃响起的时候,岑雾正和周思源从洗手间出来回客厅,余光看见梁西沉第一时间起身去开门。

瞬间,她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心被揪住,连呼吸也被夺走。

是夏微缇来了吗?

她忍不住想。

“雾雾走呀,”周思源身边是谢汶的妹妹,和她说完话后,她扭头,“你怎么啦?”

岑雾平静地压下浮起的情绪,摇头。

抬脚的脚步却万分僵硬。

直到发现敲门的不是夏微缇,而是外面餐厅的工作人员送餐上门。

之前谢汶在群里问想吃什么,群里七嘴八舌地讨论,有说想吃西餐,有说冬天就要吃火锅热闹。

最后谢汶说干脆让梁西沉都安排。

岑雾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极轻地舒了口气。

然而即便如此,她的一颗心仍是七上八下的久久没办法回到原地,哪怕吃完了饭夏微缇都没出现。

饱餐后,有男生想玩游戏,也有想看电影的。

岑雾被周思源挽着手看了会儿男生玩游戏,接着去二楼看电影。两人到得晚,就随便找了地方坐下。

没一会儿谢汶几人也过来了,谢汶坐在她身边压着声音问她明天有没有空,他妈妈想请她去家里吃饭。

第一次在书店认出她后,谢汶回去就和他妈提了,他妈本想立刻喊她来吃饭的,但后来有事一直耽误。

岑雾歉意婉拒:“明天我要回南溪镇。”

“这样啊,我妈年后可能会去看望你外婆,到时再一块儿吃饭也行。”谢汶没勉强,聊了几句。

岑雾嗯了声,说好。

看的电影是一部带了惊悚元素的贺岁片,起先没人觉得害怕,毕竟开着灯,甚至理科班的人还冷静地讨论惊悚情节合不合理。

直到后面不知是有人关了灯,还是灯坏了。

正好又是一个恐怖镜头,吓得最开始说这电影一点也不吓人的周思源“啊”的一声直往她身上靠。

岑雾被她逗笑:“假的啊,别怕。”

周思源呜呜呜的:“那我也怕。”

但她还是想看。

一手紧紧挽着岑雾的手,一手遮住眼睛,然后小小地露出一条缝继续看。

又是一个恐怖镜头毫无预警出现时,坐在周思源旁边的谢汶妹妹也被吓到,死死地抱住周思源。

周思源一抖,本能地往她怀里钻。

太过突然。

岑雾实在没有准备,被两人弄得身体一晃就要往旁边摔倒,她的左手本能地撑在沙发上抵挡。

而后,她碰到了一只手。

她只当是谢汶,连忙收回手转头:“谢汶,抱……”

话音戛然而止。

一双漆黑的眼眸和她对上。

电光火石间,原本微亮的屏幕突然熄灭,只有男女主的声音还在继续,微喘发颤的呼吸声再将紧张气氛推向高.潮。

岑雾的大脑空白了一秒,继而猛地把手拿开。

她心口乱跳,只能用指甲用力掐着手心才勉强能压制,逼着自己语气平静:“对不起。”

屏幕上画面终于出现,但光微弱,很暗。

“没关系。”她看到梁西沉的喉结漫不经心地滚了下,薄唇吐出来的三字没有丝毫多余情绪的波动。

这部电影讲了什么,后来在岑雾的记忆里再也找不出半点蛛丝马迹,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她唯一记得的——

是黑暗中那个不过两秒的对视。

是自己指腹残留的属于他的温度,他的手指干燥。

每一样,都被她妥帖地珍藏在心底无人知晓处,也让她偷偷地欢喜了好久好久。

无法忘怀,念念不忘。

玩闹到九点差不多要离开时,蒋燃嚷嚷忘了给两位寿星公切蛋糕许愿。

蒋燃看起来不着调,但很多事时还是挺靠谱的,他把准备好的蛋糕推出来,关了灯,点上蜡烛,招呼两人许愿。

岑雾站在最边上,借着此刻大家都看两人的机会,目光终于能正大光明地落到梁西沉脸上。

她看着他本不想许愿,最后在蒋燃的起哄下也合上眼,双手合十许下生日愿望。

蜡烛吹灭,蛋糕大战一触即发。

欢声笑语不停。

岑雾在躲避旁人的袭击时,隔着人群,看到他嘴角微挑,像是在笑。

情不自禁的,她也挽起了唇。

生日快乐,梁西沉。

她在心底说。

-

结束后梁西沉和谢汶安排车送大家回家。

岑雾想着还有末班车,她坐公交车就可以。

没想到不等她开口,就听谢汶说:“我送她们,阿沉你就送岑雾吧,正好就在附近,方便。”

岑雾心跳骤然停顿。

“嗯。”下一秒她听到梁西沉的声音。

宛若被巨大的惊喜砸中,她一时发不出声音。等想婉拒,已错失了最佳开口机会,他接了个电话,让她稍等。

“走了啊,拜拜。”谢汶蒋燃他们和打招呼,周思源和她抱抱约好明年见。

她完全是本能地说好,什么也没注意到。

更没注意到有一个不是1班的但和谢汶蒋燃是好哥们的男生临走前又将她打量了番,试图将她和从前对上号。

自然,她更不知道这男生在上车后打了个和她有关的电话。

她怔在原地,跟傻掉了一样,直到梁西沉接电话回来。

“好了。”他的声音低沉。

岑雾终是回神。

“我……”她张嘴,心跳如擂。

“嗯?”他站定。

彼时两人都站在小区外,旁边一盏路灯,昏黄的光晕洒落,两人的影子看似亲昵地挨在了一块儿。

看一眼,都叫岑雾手脚发麻。

突然,有寒风冷冽吹来将她吹醒了几分。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想说什么,有那么两秒的退缩。

可是……

或许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手指紧攥,她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眼睛,竭尽全力地让自己平静:“我吃多了,很撑,想走回去。”

她的神色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然而事实是,她紧张地快不能呼吸了。

一秒还是两秒。

或许都没有。

但她还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度秒如年。

她后悔了。

不该这么说的。

“嗯,走吧。”他的声音依旧慵懒,在万般懊恼中稳稳地落入岑雾耳中。

像有蜜糖一层层地缠上心脏,甜得她脑袋发晕。她将自己的半张脸藏在围巾下,悄悄地翘了翘唇角。

“谢谢。”

“不客气。”

岑雾向来话少,和周思源沈岸在一起时多数是听他们说。如今身旁走着的是自己喜欢到心尖的少年,她更是说不出什么话。

深怕开口的哪个瞬间会泄露什么。

而在她的印象中,梁西沉性子冷漠话也极少,她和他之间说过的话十根手指头就能数过来。

但她依然开心。

哪怕一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有。

从前她讨厌北城的一切,这里的每一条路都让她从心底抗拒,但这一刻,她希望这条回燕尾巷的路能无限变长。

她想走得久一点,想一直走没有尽头。

想……

“小心。”一只手突然抓住她手臂。

“走路也不看路!”有人骂了声。

岑雾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有电瓶车急促的嘀嘀声音,摇摇晃晃地从身边开过。

有浓重的酒味弥漫进空气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脚步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两步。

被一拽,身体惯性使然,岑雾整个人跌进一个怀抱里。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感谢每一位支持的小仙女~

下章应该还是明天差不多时间,早写完会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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