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西沉走到客厅时, 一眼就看到了睡在沙发上的岑雾。
手指紧攥着毯子,纤瘦的身体像婴儿一样蜷缩成一团。
是内心最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低垂着眼眸注视片刻后,他无声走近, 在沙发边上坐下。
客厅没有开灯。
外面的璀璨灯火透过落地窗倾泻进来, 沙发旁一盏暖色调的落地灯光线昏黄,落了一层朦胧光晕。
乌浓柔顺的长发有些凌乱地遮住了她半边侧脸。
梁西沉抬手, 长指在几乎要碰到她的秀发时顿住。
几秒。
手再度松开,他动作极轻地将她的秀发拨到耳旁。
半张嫣红的脸撞入视线,暴露得更多。
是喝醉的模样。
凝视片刻, 余光瞥见她身上的毯子并没有盖好,梁西沉小心地将毯子拉起。
下一秒。
她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四目相对。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覆了层水雾, 分不清是醒了还是依然醉着的状态, 茫然地望着他,带着脆弱易碎的美感。
“岑雾?”名字在喉咙口滚了两遍溢出。
岑雾没吭声。
梁西沉盯着她,在夜深人静中的嗓音听着偏低:“要做什么?”
黑色长裤忽地像被抓住。
他垂眸,是她纤细手指攥着,但也只攥了一点点,像小孩一样不敢多攥。
“岑雾?”
“渴……”低低的一声,很软。
梁西沉默了默。
“好。”他应声, 看了眼她的手指站了起来。
快步走到餐桌, 透明水壶里的水是凉的,没有浪费时间,他疾步走进厨房烧上水,随即又返回客厅。
她重新阖上了眼,呼吸平稳细浅。
梁西沉一动未动,直到厨房那传来水烧开的声音。
找出两只玻璃杯让滚烫的热水来回倾倒好凉得快些, 他的动作迅速,白色的热气上浮模糊了他冷硬的俊脸。
很快,水温合适,他端着回客厅。
刚坐下,那双眼睛睁开,无辜地直勾勾地望着他,不执一词。
“水来了。”喉结轻滚,梁西沉开腔。
岑雾好像听见了,乖乖地小幅度地点了下头,一只手撑着想坐起来。
然而脑袋晕得厉害,刚要起来又摔了回去。
“小心。”梁西沉眼疾手快,单手将她搂住。
她很瘦。
喝醉后软若无骨,猝不及防扑在了他怀中,一只手惯性使然按上他胸膛,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梁西沉单手圈住她,小心翼翼地让她靠着自己。
“靠着。”吐出的声音沉哑,他低头,另一只手拿过水杯递到她唇边,声音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张嘴。”
岑雾却仰起了脸。
极近的距离。
两人目光不经意交汇,彼此的眼中倒映着对方,呼吸猝不及防地交.缠,若有似无。
光线愈发昏暗,朦胧虚笼着两人,落下的影子看似亲昵地依偎在一起。
梁西沉敛下眸。
“岑雾。”他叫她名字。
她慢慢地眨了下眼睛,睫毛落下好看的阴影弧度。
依然一言不发,望着他的眼神迷蒙,眼里像是有盈盈水波。
梁西沉盯着她。
“喝水。”须臾,像从喉咙深处挤出的两字终是滚了出来。
岑雾听懂了。
她听话地低下头,双唇含住水杯,露出一截纤细修长的天鹅颈。
“咳!咳咳!”
突然,她被呛到,本能地偏过头,本就嫣红的脸咳地更是红得能滴出血。
梁西沉迅速将水杯拿开放下,轻拍她后背的大手僵硬。
“抱歉。”他哑声说。
呛到的劲过去,岑雾的脑袋更晕了。
“渴,”她再仰起脸,难得一见的可怜巴巴的模样,“好渴……”
手收回,缓了缓呼吸,半敛下眸,梁西沉重新拿过水杯,有意地将杯子抬高,好让她跟着抬头能喝得顺利。
客厅安静,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声音清晰。
两秒。
梁西沉移开了视线。
“不喝了。”
半晌,耳中钻入她软糯的嗓音,不像认识以来的清冷,此刻才像是江南女孩独有的吴侬软语。
软的像是羽毛,若有似无轻拂过人心。
梁西沉低头,对上她似乎充满信任的眼睛:“还要吗?”
“不喝了。”岑雾软软地重复,摇头间再闭上了眼。
乖巧安静得不像是喝醉的人。
只是她的眉心蹙着,像是不舒服。
梁西沉看着,随即轻柔地把她放下沙发躺好,将毯子盖好后,他起身走远了几步摸出手机。
拨通徐越州的电话,他的声音刻意压低:“送醒酒茶给我。”
徐越州结束值班好不容易躺下睡觉,迷迷糊糊听到梁西沉要醒酒茶,顿时气得脑壳疼,没忍住破口大骂:“你他妈不想活了?抽烟还喝酒?!”
梁西沉下意识拢住了手机。
回头看一眼她没有被吵醒,他的一张脸一如既往的没有多余表情:“不是我。少废话,送来我回医院。”
“我信你?”徐越州冷笑,“蜂蜜水一样解酒。”
“不行。”
徐越州:“……”
操。
通话结束,手机揣回裤袋,梁西沉转身,走了两步,他折回,大步走向洗手间方向。
去而复返,他的手里拿了块热水浸湿的毛巾,拨开岑雾的头发。
她的眼睛泛着红,像是哭过。
手指捏着毛巾,片刻后,他神色不变地覆上她的眼睛。
“唔。”
眼睛上突然有热意,岑雾眼睫当即不舒服地眨动,下意识地想要拿掉,却碰到了其他的东西。
温度没那么烫。
她本能地想要贴着好让自己舒服点儿,又低低地哼哼了两声,嗓音是少见的委屈像是要哭出来:“疼……”
梁西沉立即拿掉毛巾,暗沉着眸:“哪里?”
话未落,她的脸蛋贴上他掌心,蹭了蹭。
梁西沉没动。
不期然的,她睁开眼,目光和他的对上。
她眼中的水雾似乎积聚得更多了,雾濛濛的,好不惹人心疼。
“疼……”她喃喃,只这一字。
梁西沉薄唇抿着。
“岑雾。”
“舒影姐……”眼睫恍惚扑闪,岑雾声音轻不可闻,“我想听睡前故事。”
梁西沉没有作声。
岑雾皱了下眉,努力地想要辨认:“思源?”
梁西沉依然抿着唇。
直到——
“明深?”
梁西沉目光蓦地极沉地盯着她。
岑雾脑袋好晕,眼前的那张脸不停地晃动。
“明深,”她难受地闭上眼,愈发恍惚,“我想听你念佛经,想听……清心咒,可以吗?”
但她没有得到回应。
“明深?”她低喃。
掌心还被她贴着脸,梁西沉低垂着眼眸,浸着难懂的意味:“我讲故事给你听。”
他掀唇,没什么情绪变化地讲了个故事。
等讲完,客厅陷入极度安静。
唯有两人的呼吸声存在。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徐越州让物业管家送上来醒酒茶时的门铃声。
梁西沉起身。
“别走……”衣角却被攥着,她慢慢地睁开了眼。
落地灯的光线像是悄然昏暗了不少。
梁西沉半边脸隐在阴影中,看着她。
“不走。”几秒后,他开腔,声音很沉,“去拿醒酒茶,就在门口。”
“真的?”
“嗯。”
话落,视线里,她似是安心地再闭上了眼,攥着他衣角的手也松开。
梁西沉转身。
大步走去门口开了门接过醒酒茶,快速地煮了杯,在温度差不多时他回到客厅,将岑雾重新抱进怀中圈住。
“岑雾?”
“嗯。”
“把醒酒茶喝了。”
“噢……”
岑雾没有睁眼,但喝得很快,很听话。
等她喝完,没有犹豫的,梁西沉一个打横将她抱起走进她的卧室,将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又将卧室的灯关了。
夜色深暗,寂寥无声。
梁西沉站在露台上,习惯性地摸出烟盒抖出支烟咬上唇点燃。
吸了口,青白烟雾从唇间缓缓四散。
冷风吹过,烟雾悄无声息地弥漫进了空气中,再无踪迹。
-
岑雾是在后半夜醒来的。
睁开眼,她慢吞吞地坐起来,长发柔顺散落,茫然地四顾,好两秒,她才后知后觉地认出是自己的卧室。
恍惚间,她想起来昨天是和舒影一起喝酒,她借着醉意难得打开心扉说出了那段暗恋往事,情绪有所发泄。
然后……
岑雾蹙了蹙眉。
喉间忽地涌出难受的干涩,提醒着她口渴需要喝水。
于是,她掀开被子下床。
余光瞥见卧室门没有关严,隐约有昏黄的光线透进来。
舒影姐没有走吗?
她这么想着,光脚踩着地面慢慢地走出了卧室。
落地灯亮着。
足音几乎没有地走近,却在看到沙发上躺着的人时,心脏骤然重重蜷缩,呼吸不自觉屏住,整个人更是僵在原地。
家里的沙发偏小。
一米八几的人窝在其中,两条笔直的腿根本无法舒展,都支在了地毯上。
落地灯的光线将周遭一切朦胧化,但模糊不了那张过目难忘的脸。
——梁西沉。
他怎么……
岑雾咬住了唇,大脑空白一片。
好几秒。
她混乱的思绪被拽回,在瞥见毯子掉在了地上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什么也没盖就睡觉很容易会着凉。
岑雾闭了闭眼,极力遏制着狂乱要蹦出的心跳,到底还是悄悄地走了过去,弯腰将地上的毯子捡起。
起身,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紧紧攥着毯子。
半晌。
她慢慢地呼吸着,小心翼翼地想将毯子盖在他身上。
俯身的刹那,脑海里忽地闪过不少零星片段。
好像是……
“唔。”
一声闷哼,她的手腕被极用力地扼住!
疼。
猝不及防,她的身体就要往他身上摔去。
眼睫发颤骤然清醒,却见梁西沉猛地睁开了眼。
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眼神。
狠戾。
有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Junyi今天不想上班只想划桨、哈哈哈哈哈哈的地雷
感谢太可以了的营养液
么么,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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