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
身后冷不丁传来韩江流的声音，裴正清回身去看他要说什么。
“裴大人，近日来可好？若是有什么难处，就和我说一声。你我同僚一场，凡是季大人能办到的，定不辞辛劳。”
没头没尾的问话最容易出现破绽，裴正清直接装傻不理他。这样的事若是真被这两个人知道了，裴正清怕自己下一秒就要人头落地。
韩江流见他一脸戒备，伸手拍了拍裴正清的肩膀：“我跟你说认真的呢，不开玩笑。”
裴正清依旧是摇了摇头：“我都挺好的，没什么事。”
二人站在城墙荫头底下，免去了不少酷暑，热风拂面，正巧吹起了裴正清的发丝，打在脸上又痒又烦。韩江流看着他眼中的憔悴和消瘦了的面颊，问道：“可是，裴大人看着瘦了不少。”
裴正清撩去了发丝，尴尬一笑：“天热了，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正好，季大人体恤你为国操劳，邀你明晚小洲亭一聚，裴大人可赏脸？”韩江流邀请他。
听到季春山要和自己碰面，裴正清面色一紧，季春山和明棠海的事情是他心里的疙瘩，就算季春山不找他，他也要找个时间去会会季春山。
“那是自然，明晚我一定到。”裴正清应道。
裴正清现在一有时间就钻进了王府的地道，天气闷热，本来干活就没什么劲，还得为了鸭王的事情烦恼。裴正清非常后悔，早知道就不派鸭王去了。鸭王是在他这个世界唯一能仰仗的，鸭王没了，回去是彻底没戏了。
日夜优思，裴正清自然而然的瘦了不少。他现在，就想抱着明棠海躺一会，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才能稍微安心些。
明棠海看着瘦了不少的裴正清，心疼他，但是问来问去都被裴正清含糊过去了。看着熟睡的裴正清，明棠海伸手摸了摸他的面颊。他与王府走得这般近，明棠海心里不是不介意，但是望着裴正清熟睡的面庞，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小洲亭是湖心岛，要过去就得要坐船。裴正清赶来的时候，韩江流已经和船家等在岸边了。船家扶着裴正清上了船，便开始往小洲亭划去。船桨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又慢慢的一圈圈消失。
到了夜晚，湖面上就起了凉风，吹到人身上惬意的很，也吹去了裴正清心中的一丝焦躁。靠岸时，韩江流先一步下去了，站到了季春山身后。裴正清来时，对季春山行了个礼。季春山点头后，裴正清便入座了。
“我见裴大人面露焦虑，心绪难安，特定下了小洲亭，希望能为裴大人排解忧愁。”季春山抬手，示意韩江流倒酒：“今日亭中只有我三人，江流你大可放心，不是外人。裴大人若是看得起我，尽可道来。”
裴正清推过了酒杯并没有喝：“前几日，与棠海拌了几句嘴，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不提也罢，寻常夫妻俩也有拌嘴的时候，不过都是床头吵架床位和了。”
“季大人，我知道你为人热心肠，只是太过热情，会引起旁人的误会。”裴正清看了眼季春山，见他依旧是笑着脸的，心里更加厌烦他。
季春山自不会搭理耍脾气的孩子，捡了别的来问：“贵府上的鸭子呢？裴大人怎么不一起带着来。”
裴正清脸上肌肉一跳：“它太过于顽劣，带来只会冲撞了大人。”
“贵府的鸭子可不是寻常鸭子，看起来有趣的很，今日没见到，真是可惜了。”季春山笑了笑，选择揭开裴正清的老底。
“看你这没事人的样子，我还当你全不顾妖柳儿会怎么对它。”
裴正清面露惊惧，一言不发看着季春山。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到底要干什么？裴正清在心里怒骂了一声，他真的要烦死现在所处的困境了。没人跟他说，系统战五渣到会扑街在主角前头……
“是不是很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林晓月肚子里的孩子……”
“我没有！不是我干的！”裴正清听不下去了，“腾——”得一声站了起来，捏紧了拳头。
现在局面太被动了，对他很不利。季春山这个人太复杂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季春山接下来要干什么。面前男人笑意更甚，裴正清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来。刹那间，他想到了明棠海。如果季春山知道了这些，他会不和明棠海说吗？裴正清突然就明白，他和明棠海之间的别扭从何而来。
季春山抬了抬手，示意裴正清冷静些，又故作好心的宽慰他：“裴大人稍安勿躁。我虽鲜少过问朝堂事，但也知道裴大人是被冤枉的。但是，陛下是不是这样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裴正清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季春山，握紧拳头就冲了上去。这老贼把他喊来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就是为了偷摸解决他，好和明棠海双宿双飞是吧？！
韩江流眼疾手快给人拦了下来，不悦的挑眉：“你还敢动手？怕是真不管你那只鸭子的死活了吧？”
见眼前二人又提起了鸭王，裴正清咬着舌尖迫使自己住了手，舌尖隐隐作痛，提醒他切不可冲动行事。裴正清恼恨的瞧了会两个人，不甘心的回了座。
“你也别气恼，我与陛下的关系，就是十个你也斩不断。”看着又要发作的裴正清，季春山笑得比之前还要欢：“不过，你与陛下若真是情比金坚，旁人就算削尖了脑袋，也挤不进去。”
裴正清带着悲愤，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暴着红血丝的眼睛配不上这张英俊的脸。裴正清头痛，无奈的妥协：“季春山，你找我来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你知道妖柳儿的身份吗？”韩江流问道。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帮她修地宫？”韩江流愤而跃起。
“……”裴正清沉默了，他没有办法，也不想和这两个人讲他不是原来的裴正清，他是来自平行时空的一缕幽魂。
“她是凉夏人，来自回氏一族。现在凉夏皇权下移，被各路氏族掌控，势头最盛的，就属回氏了。妖柳儿是现今回氏掌权人回允中的第四女，名文姬。你说，她跋山涉水来大越，就为了给明修做妾？”
韩江流给裴正清解释了几句，见他越听面色越加惨白，又补了一句：“而且，她喜欢女人。”
裴正清不知道自己是醉了还是被刺激的，只觉头痛。他虽不知道妖柳儿的身份，但也知道这事不简单。裴正清也说不清楚他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哦不，是系统逼着他来的，他本就不属于这里，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回到现代。你要问他爱不爱明棠海，裴正清不敢说。每个人的出现都是为了丰富自己的人生阅历，天大地大，自有每个人的终点归宿。裴正清的归宿，不在这儿。
“湖畔酒楼死的那个古董商，是回文姬干得没错。你可知道为何？她的爱妾想要一柄古董玉扇，那李掌柜收了她的钱又要私底下转卖给别人，这才被她杀了。”韩江流苦笑一声，这李掌柜怕是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回文姬吧。
“所以，裴正清，你帮回文姬修建地宫，又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季春山靠近了一点裴正清，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答案来。季春山看了片刻，除了英俊再看不出其他来。多亏了这张俊脸，才能保他一世的恩宠。
裴正清还是妥协了：“季大人，我请求你，救出我的鸭子。我裴正清对天发誓，绝不会背叛大越，背叛明棠海！我虽帮助回文姬修建了地宫，但我会在里面设下火药陷阱。若明修真有异动，一切全听季大人指示。这条地道，也可以说是为大越留的后手。”
“我身家性命全部都在这了，季大人你只手遮天，我怎么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裴正清说得诚恳。眼下与季春山合作是唯一的出路，裴正清不能没有鸭王。他在这儿并没有可以依靠的人，这样的事也不好和明棠海说，除了季大人，再也没有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目的已经达成，季春山应下了裴正清的请求。
“裴大人，这只鸭子似乎对你很重要啊？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季春山若有似无的问了一句。
裴正清面露悲伤，低头埋在了桌子上防止表情露陷：“那是家母，留给我的遗物……所以我格外珍惜，也是为了留个念想。”
“哦。”季春山点点头，再无他话。
“令堂仙去已经十数年，这鸭子，也能养十来年不成？”韩江流疑惑的看着裴正清。
裴正清感受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肩膀一沉。坏了，他忘记原主自幼丧母，是由他二娘和老爹一块养大的。
“是那只鸭子的后代。鸭生蛋，蛋生鸭，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我因母亲早逝，不能尽孝道报答生育之恩，思母心切又万般无奈，所以一直在府上养着那只鸭子。”裴正清圆了个谎。
“如此孝心，令人唏嘘。裴大人，等你家鸭子日后有了崽，也送我一个蛋好不好？”韩江流难得见裴大人流露真情，一时之间无比感动。他也是自小离了父母，生养之恩无处报答。
“韩大人开口，自然是有的。”裴正清咬了咬牙，点头同意了。也不知道系统具不具备生育能力，毕竟鸭王只是外表是鸭子，内里还是一台超级运算电脑。也罢，哪天上街，随便寻摸一个鸭蛋来糊弄韩江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