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夙月从熟睡中醒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真是好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她精神抖擞地起床梳洗，刚一出门便碰上了白铃。

“夙月妹妹你醒啦。”“白铃姐姐好。”

“真乖。”白铃亲切地拉起夙月的手，“我先带你转转咱们碧波宫。”

“好。”

于是这一整个上午夙月都在绕来绕去，头都要晕了。

碧波宫虽然位置偏，但偏有偏的好处，占地很广，殿阁也多，能同时住下很多人。

主殿是胖鱼哥哥起居会客的地方，正对大门，中间以一条碎石小道相连。

小道左边是一大块空地，再往前一些便是花园，修有池塘、水榭、凉亭和琴室，树不少，花草倒是不多，右边则是各色偏殿屋舍，以回廊相连，可通往主殿。

院墙四周角落建有杂物间，能放置不常用的东西，现在被充作库房。

至于主殿后面，据说还有不少殿阁，不过白铃表示那是大公子专门练功的地方，特讨厌人打扰，不能进去，所以也没看见什么样。

夙月认真记着每个地方的名字和用途，这里是甲字号库房，保存衣料饰品，这里是乙字号库房，保存陈设器具，那里是……

对了，胖鱼哥哥居然还有一个专门放酒的屋子。

站在满是酒香的房间里，夙月一脸懵地看着满目的酒坛，这也太多了，他是变酒鬼了吗？

“公子好酒，经常搜罗一些酿酒的方子，”白铃很热情地介绍，“这一面的酒都是公子自己酿的，比较特殊，可不能随便碰，这边则是我酿的，都是一些花酒果酒，你以后送人或是自己品尝都可以。”

整整两面墙的酒，你俩可真是有闲心啊。

等把整个宫殿大致转过一圈，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夙月本来方向感就不好，这么一转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与此同时，她还有点困惑，“胖……公子他在这天庭是个什么身份，为什么能住这么大的地方？”殿中规制摆设也不普通，比起迷雾海那可高了不止一个等级，不寻常。

白铃脸上一直挂着的笑突然就僵了一下，“原来你还不知道啊，公子他……是天帝陛下的子嗣。”

夙月有些吃惊，“原来他那个从没露过面的爹是天帝吗？”

不过随即她又意识到不对劲，忙追问：“那为什么你叫他‘公子’，不是该叫‘殿下’吗？”

白铃面色微变，“陛下还没有正式认下这个儿子，所以目前天庭众仙皆唤他为公子。”

“原来是这样。”夙月似乎有些懊恼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袖子，又赶紧找补，“这也没什么，不是有句话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吗，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别人的看法不重要。”

白铃见她不像是介怀的样子，心下放松，“夙月妹妹果真豁达，你说的是，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二人又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夙月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又八卦地多问了一句，“那个，公子他爹是天帝，那他娘呢？”

“夙月妹妹既是公子在碎星湖的旧识，难道没见过公子的生母青黛上仙？”

“青黛上仙吗，我当然见过了，”夙月的脑海里闪过青姨的模样，正要点头，然而下一刻却又发现不对，“等等，生母？”

“怎么了吗？”白铃疑惑地看着她。

不是在说谎。

“没什么，我就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青黛上仙当然是公子的母亲。”夙月抬手捋了捋头发，露出乖巧的笑容，“时间太久了，瞧我这记性，对了，白铃姐姐，一整个上午我都没看到别人，难道这碧波宫里就我们三个？”

白铃没有怀疑，而是继续回答：“确实就我们三人，等我闭了关，就只有你和公子两个了。”

夙月微微皱眉，“不会吧，天帝陛下这么小气的吗，就算是再不喜欢这个儿子，也不能就只派一个侍奉的人吧。”

白铃却解释道：“这你倒是冤枉陛下了，是公子他不喜外人打扰，才只留了我一个，你看这宫殿周围的结界，那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没有通行令牌，等闲仙家可进不来。”

“原来是这样。”夙月脸上一副恍然的样子，心里却嘀咕开了，这哪是不喜打扰啊，分明就是自己把自己一个人给关起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弄不清楚状况，夙月只能先止住想法，又问：“原来白铃姐姐你是要闭关了吗？”

“是啊，我已经摸到了金仙境的门槛，打算闭关冲阶。”白铃笑道，“还好你这时候来了，不然我还真放心不下。”

“金仙境……是什么？”

“你连这都不知道吗？”白铃见夙月满脸困惑，讶异极了。

夙月尴尬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啊，碎星湖与世隔绝，归魂谷也差不多，我很少和外人接触，这些天界的常识都不太了解。”

“没事，”白铃闻言有些怜惜地摸了摸夙月垂下去的脑袋，“以后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谁也不是生来就什么都知道的。”

“这天界的仙阶境界共分为四层，根据修为的高低，从下往上依次是地仙境、天仙境、金仙境、神境。一般来说，地仙境的都是一些刚刚飞升的仙家，再往上修炼便是天仙境，至于金仙境的仙人也被称为大罗金仙，你若是遇到，便称一声上仙，神境便是白泽上神那样的了，实力强大，超脱轮回，可被尊为神君或是上神。”

“公子他是哪一境界的。”夙月好奇地问。

“……地仙境。”白铃叹了口气，见夙月毫不意外的神情，又道，“你好像并不惊讶？”

夙月点头，“他从小天赋就不怎么好，青黛上仙一直为此发愁呢，现在修为不高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原来如此，是啊，公子唯一的短处也就是这修行的资质了。”白铃显然不能像夙月那样看得开，语气都透着落寞。

夙月见她不开心，忙岔开话题，“白铃姐姐，我好饿啊，这里没有早饭的吗？”

“瞧我，都忘了你刚来，习惯与我们不同，还真没有吃的。”白铃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又倒出一颗丹丸，“公子与我醉心修炼，不重口腹之欲，皆是吃辟谷丹的，你今日暂且也先吃这个吧，我待会去厨神居吩咐一声，以后每日给你送饭菜来。”

夙月接过了一看就没什么味道的黑丸子，这就是吃一颗就好几天不会饿的辟谷丹吗，“我还以为只有白泽上神喜欢餐风饮露，没想到你们居然也不吃饭了。”

“这不是为了省些时间修行嘛，至于那些上仙或是上神不吃饭，那是人家修为高深，灵气便可果腹。”白铃瞧着夙月郁闷的表情，好笑地安慰她，“别不开心了，我这就去，过两天你就能吃到好吃的了。”

“嗯。”夙月只好点头了，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只是白铃这一走，就一下午都没回来。

“那什么厨神居是龙潭虎穴吗，怎么还不回来了。”夙月无聊地拨弄着花坛里的花，“胖鱼哥哥也不见踪影，有没有搞错，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了？”

眼见天都黑了，白铃还是没有回来，素玄也不在主殿，夙月只好选择先回房间。

但她的房间……是在哪来着？

又一次找错了地方，夙月觉得自己的头很疼，为什么这里要这么大，偏殿屋子还长得一模一样呢。

月隐星稀，碧波宫又没有点灯，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夙月手中用来照明的灵力光团在夜色衬托下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我这辨不清方向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啊。”夙月努力地在黑暗中辨认方向，一间一间往前找。

忽然，夙月好像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胖鱼哥哥？”

夙月闭上眼，细细分辨灵力的方向。

在这边。

“嘭——”极为细小的声响发出，夙月整个人化成了一团雾气，缓缓向主殿后方飘去。

循着感觉，夙月左穿右绕，总算找到了这股灵力的源头。

只是……

白色的雾气慢慢凝聚，化为一个漂亮的姑娘，静悄悄地落地上。

夙月目瞪口呆看着前方的庞然大物。

碧波宫主殿后面是一块极为宽阔的空地，中间有方寒玉砌成的石台，此刻这块石台正被一条怪鱼所占据。

这鱼长得很大，全身布满若隐若现的鳞片，然而又不像寻常鱼那样明显，乍一看还以为是条颜色变异的虎鲸。

水风两系灵气肉眼可见地在它周身汇聚，以一种奇特的韵律运转流动，因为太过浓郁，连那壮硕的身形都显得有些缥缈。蓝色鳞片的光泽比以前耀眼许多，双目紧闭，静处不动，由于没有脚，说不清是在蹲着还是趴着。

夙月一直就觉得胖鱼哥哥这条鱼长得很怪异，不是鲸也不是鲨，偏偏小小年纪原形就是她的好几倍大。

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不自觉地发出感叹，“胖鱼哥哥，没想到你长大了还是这么胖。”

“呼——”突然就刮起了一阵风，吹得夙月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