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集团总部的顶楼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天际线在阳光下铺展开,光线透过玻璃,在深色办公桌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
顾宸渊刚结束董事会,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线愈发挺拔,领带松了半寸,他垂眸看着手中的项目报表,目光停在“城西地块开发”几个字上,这正是昨晚陈默汇报过的仓库区范围。
办公室门被推开。
“可算散会了?”陆璟明晃进来,语气熟稔,“再不来,我真要把周延撬走了。”
跟在他身后的年轻助理推了推细框眼镜,神色恭敬:“顾总。”
周延是顾老爷子亲自挑选的人,二十七八岁,斯文干练,对顾氏所有明面事务了如指掌。
顾宸渊抬眼:“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陆璟明瘫进沙发,双腿交叠,“你回来就扎在公司跟黑鸦,多没劲,晚上喝两杯?”
“没空。”顾宸渊合上报表,指尖在封面轻叩,“城西的事还要跟陈默对接。”
陆璟明撇撇嘴,刚要再说,周延上前一步,语气谨慎:
“顾总,许氏集团最近在抢城东的项目,报价压得很低,刚才许氏掌权人许润皿发来消息,想约您私下见面,细谈合作。”
“许家?”顾宸渊皱眉,眼里是真切的疑惑,“哪个许家?”他记忆里完全没有这号人物。
陆璟明正端着水杯,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扯出个漫不经心的笑:
“就一老牌世家,以前跟你家也算点头之交,这几年没落了。”他语速稍快,“现在许家是许润皿掌权,听说之前身体不好,养了几年才利索点,做事还算活络,但感觉没什么大本事,守着家里那点老底过日子。”
顾宸渊仍看着周延:“按流程处理就行,这种事需要越级找我?”这种层级,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面。
说着,他若有所思地瞥了陆璟明一眼,陆璟明常年在国内,对世家圈子了如指掌,或许知道些内情。
陆璟明心里一紧,赶紧接话:“还能为什么?想攀高枝呗。”他故作轻松地晃着水杯,“你刚回来,手握顾氏和黑鸦,多少人盯着,许家没落,自然想借机搭上你,讨个人情好多撑撑场面。”
顾宸渊皱眉,他向来不喜欢这种攀附的人。
“回绝他。”他对周延说,“项目按正常流程走,如果许氏再压价搞小动作,让法务部直接发函。”
“好的,顾总。”周延记下,汇报完其他事项便退了出去。
门轻轻合上。
过了许久,顾宸渊翻着报表的动作忽然一顿,抬眼看向玩手机的陆璟明:
“你以前跟许家,很熟?”
陆璟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不算熟,见过几面。”他转头看向窗外,“不说这个了,晚上真不去?‘醉夜’新来个驻唱,还行。”
“不去。”
夜晚的“醉夜”酒吧,音乐震得脚底发麻。
陆璟明和发小沈泽坐在卡座,沈泽性子爽朗,正说着圈里新鲜事,陆璟明却心不在焉,指尖无意识摩挲杯壁,目光在喧闹人群中漫无目的地扫过。
从踏进这里开始,他心头就莫名发慌。
“喂,魂丢了?”沈泽撞他胳膊,“刚说赌赛车,听见没?”
陆璟明回神,勉强笑笑:“行,就是有点累。”
他满脑子还是下午顾宸渊办公室那句平静的“哪个许家”。
七年了,顾宸渊忘了,可他没忘。
“你累个屁!”沈泽翻个白眼,又压低声音,“对了,宸渊回来了?你俩没聚?”
提到顾宸渊,陆璟明的眼神暗了暗,刚要开口,便站起身:“聚了,我去趟厕所。”
走廊比舞池安静些,但依旧堆着几个醉醺醺的人靠在墙上说笑,陆璟明皱着眉绕过去,刚走到拐角,就看见一道熟悉的瘦高身影。
黑色连帽衫,头垂得很低,双手插在衣兜里,正朝着反方向走去,脚步不快,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陆璟明的脚步瞬间凝固。
那身形,太像了。
七年前的许若皿,也是这样清瘦,校服松垮却掩不住少年的灵动,隔再远也能让人一眼认出来。
可眼前的人,浑身裹着冷意,连背影都透着疲惫和疏离,完全不像记忆里那个耀眼的少年。
陆璟明没敢贸然喊人,只悄悄跟了两步。等那人走到灯光稍亮处,不经意抬了下脸——
陆璟明的呼吸骤然停滞。
是眼尾那抹微微上挑的弧度,是鼻梁精致的线条,哪怕左脸覆着两道狰狞的疤痕,额角还带着未愈的浅疤,也遮不住那副独一无二的骨相。
是许若皿,那张脸,烧成灰他都认得。
陆璟明几乎脱口而出:“许若皿!”
前方身影突然僵住,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几秒后,他才缓缓转身,声音冷淡而沙哑:
“你认错人了。”
是他。声音沉了很多,没了从前的清亮,但骨子里还是他。
陆璟明快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着那些疤痕,心里又惊又痛。
七年前的许若皿,脸比女孩子还精致,爷爷宠着,顾宸渊护着,连一点磕碰都舍不得有,怎么会弄出这么多疤?
“我没认错。”陆璟明语气斩钉截铁,“我不可能认错。”
眼前的人没抬头,指尖却在衣兜里悄悄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怎么也没想到,才避开陈默,又会在这里碰到陆璟明,作为顾宸渊最好的朋友,当年他和顾宸渊谈的火热时,陆璟明没少当电灯泡,自然能认出他。
“你认错人了。”他重复,语气带上一丝不耐,转身就要走。
陆璟明赶紧伸手拦他,却没敢真碰到,声音软下来: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七年没见了,想问问你,过得怎么样?”
许若皿不答,只是沉默地向后退了一步。
陆璟明见他不说话,也打消了追问近况的念头,只沉默了几秒,像是下定决心,轻声说:“顾宸渊失忆了。”
他看到那瘦削的肩膀僵了一瞬。
“七年前的事,他都忘了。”陆璟明补上最后一句,“包括你。”
许若皿的指尖猛地一颤,心脏像被重锤狠狠砸中。
失忆?忘了?七年前?
他依旧低着头,帽子遮住所有表情,只有紧绷的下颌线泄露出一丝震荡。
陆璟明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
“我知道你也不想见他。”陆璟明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无奈,“既然如此,你也好好保重。”
许若皿在原地站了几秒,像是在平复情绪,又像是在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假。
然后,他没再看陆璟明一眼,径直走向酒吧门口,黑色身影在晃动的灯光下一闪,便融入了走廊尽头的黑暗。
陆璟明站在原地,望着空荡的走廊,轻轻叹了口气。
不远处卡座传来沈泽的喊声:“陆璟明!你掉厕所了?”
他揉揉眉心,转身走向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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