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萧槿兰从山洞中出来,回头看了一下。好在洞前有些灌木,遮挡着洞口,不会被人一眼看到。这时,听到西羯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再不引开他们,说不定山洞就被发现了。于是,她躬着身子,快速往另一端跑去,待离得山洞远了,这才站起身来,故意发出声响,引得西羯人注意。

“哄嘎里希嘛!”一个西羯人用手指着萧槿兰,大叫了一声。

随即另三名西羯人也看了过来,叽里呱拉地说着什么。

萧槿兰见状,装出一脸惊慌的模样,赶紧转身往山上更高处爬去。那四个西羯随着举刀追了过来。

虽然萧槿兰对这座山,比那几个西羯人要熟悉些,但也只能助她能够跑得快些,却始终没有甩开他们。她又一心想把人引得离山洞越远越好,闷着头往前跑,没想到没多时就跑到一个陌生里山头里。她也顾不得那么多,见路就跑,生怕慢了下来被西羯人追上。

她走到了一处小路,回头去看西羯人有没有跟上来,不料脚下一空,人便疾速往下坠去。

“啊——”她惊呼一声,才发现自己掉到了一个地洞之中。她连忙伸手,想抓住洞壁上的荒草,稳住自己,可她下落的速度太快,她根本无力抓住任何东西,只能任由身体下坠。她努力把身子靠向洞壁,想让自己下落得慢下些,只听得“呯”的一声,到底了。她感觉脚上传来一阵疼痛,人扑倒在地,随即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槿兰才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地洞的底部,四周还有些狭窄的隧道,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她检查了一下,幸好是贴着洞壁滑坠下来的,虽然受了一些伤,但还不算太严重,能够活动。她摒住呼吸,仔细听了听,外面没有任何声响,想必那几个西羯人不知道她摔到了地洞里,往远处追去了。

她想顺着自己先前摔下来的地方再爬上去,却发现布满青苔的洞壁又深又滑,根本爬不上去。看来,是无法从原路返回了。

可她也不能坐在这里坐以待毙。她看向底洞四周那些隧道。应该有一条路,可以通向外面吧?于是,她观察了一下,好像远远有传来水声。有水,应该就能出去。于是,她跛着脚,循着水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阚州城里,萧家却是焦急万分。萧骆已经回城三日了,但出去接应他的萧槿兰却失踪了。萧家男丁尽数上了战场,刚回来的萧骆顾不得身上有伤,执意要出城寻找阿姐。萧夫人虽然也担心女儿,可萧骆身上有伤,怎能再涉险。于是,她拦在萧府大门外,不让他离开。母子俩就这么僵持着门前。

“阿骆!”

这时,萧骆听见有人叫自己,抬眼一看,看见郡守卢佑之子卢津正下马快步向自己走了过来。

萧骆赶紧跑上前,抓住卢津的胳膊,对着卢津叫道:“卢大哥,快来帮我劝劝我母亲。我要出城寻我阿姐!”

闻言,卢津一惊,连忙问道:“怎么?槿兰出事了?”

萧骆急忙说道:“我回程之时,我阿姐出城接应我,可我一路回来,根本未见她的身影。我以为她走了其他路,没接到我,晚些时候自会回来,没想到这都三日了,一直未见阿姐的身影。我想出去寻她,可我娘非要拦着我不让去。”

这时,萧母着急地说道:“骆儿,你身上之伤未愈,怎能出城去?你阿姐那边,母亲自会安排人去寻,你可不能再以身犯险了。”

“可是,我担心阿姐……”萧骆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与萧槿兰一向姐弟情深,如今姐姐下落不明,他怎能不着急?

萧骆话未说完,卢津便按住他的肩膀,说道:“阿骆,你别急!你听萧家伯母的话,先养好伤,寻找槿兰之事,交与我便是。”

“卢大哥你亲自去寻我阿姐?”萧骆一怔。

卢津点了点头:“对!我去!阿骆总不会不放心我吧?”

“这怎么会?”萧骆连连摆手。

“那就行了。”卢津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槿兰之事,便交给我了。我一定将她好好地带回来!”

萧家母子闻言,连连道谢。

卢津也不耽搁,向萧家母子告辞,回去调了人马,便要出城寻找萧槿兰。

卢婉闻讯,骑着马赶来,要跟他一道出城。

卢津不耐地摆了摆手,说道:“阿婉,我们出城是办正事,你来凑什么热闹?”

“阿兄,你不是要去寻槿兰吗?”卢婉拉着缰绳,对着卢津说道,“我与槿兰可是金兰之交,我当然要去寻她。再说了,你们都是男子,若是槿兰受了伤,有我在,总比你们方便些。况且,我跟着阿娘学过苗医,若有人受伤,我也能帮忙。”

卢津一听,倒觉得有些道理。虽然他们身在边陲,不像中原那般拘泥于小节,但男女大防还是要注意的。于是,他也就答应卢婉与他们一道出城。

一行人走到半道,又遇上了一队人马。看这服饰,应该也是大雍军队之人。

领头的是个姓黄的军官,见到卢津他们之后,主动上前打招呼,卢津这才知道,此人为镇守邻近甘州的虎威大将军城是韩诏手下的一名拱卫郎将,此次前来,也是为寻找军中一名失踪的校尉。

卢津一听,有些不解。这拱卫郎将比校尉级别高了许多,失踪了一个校尉,用得着在与敌军交战之际,劳师动众地派一名郎将来寻一小小的校尉?看来,这校尉的身份怕是不简单,想必又是京中哪家高门大户来军中镀金的公子哥儿。

这李校尉身份自然不简单,他的真实身份是大夏国的太子李郢。李郢是宫女所生,三岁时母亲因病而亡,朱皇后看他可怜,便抱来亲自抚养,从而变成嫡子,之后更被立为太子。但一些母家为世家大族的皇子对他多有不服,于是他便要求隐去真实身份来从军立功,想证明自己,没想到他跟着的归德中郎将王温以为他真的只是一名普通校尉,便派了他前来侦察敌情,不料却失了踪。

韩诏得知李郢失踪之后,吓得半死。不管皇帝是否喜欢这个儿子,可他毕竟是太子,而且还是记在皇后名下的,若是出了事,他可担待不起。于是,他将李郢的真实身份告诉了黄闰,派他出来寻找。

既然都是寻人的,而且李郢与萧槿兰失踪之地相近,于是,两队人马便自然走在一道,结伴前行。

卢津听萧骆说过,萧槿兰打算在苍鹰峡接应他,于是他领着人马,径直就到了苍鹰峡。此时的苍鹰峡当然已经没有了萧槿兰的身影,卢津便遣人在周围寻找踪迹。很快,便有人来报告,不远处一山崖边,似有有人坠崖的痕迹。

卢津闻讯赶到崖边,看见萧槿兰的马被人射杀在了崖边,附近一处草丛明显有人压倒,还有一道拖痕往崖下滑去。而这山崖有数十丈高,人若是从此坠下,恐怕凶多吉少。想到这里,卢津不禁面色大变。

卢婉见状,拉着卢津的衣袖,红着眼眶道:“阿兄,槿兰不会出事了吧?”

“不会的。”卢津不认命似地摇了摇头,“槿兰这姑娘从小便心善慈悲,会有佛祖保佑她的。”

“那现在要怎么办呀?”卢婉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先下崖底寻找一下。”说着,卢津便领着人往崖下走去。卢婉心里担心萧槿兰,便也跟了上去。

一个多时辰后,众人终于到了崖底。卢津找到坠崖之处,并没有发现尸身遗骸什么的,他心里微微放了心。若是人真有什么闪失,尸身被野兽所伤,断不会什么痕迹都没有。想来,那坠崖之人应是脱险之后,自行离开了此处。

“找到了!找到了!”

突然一阵兴奋地叫声响起。

卢津闻声,与卢婉连忙跑了过去。

“可是找到槿兰了?”卢津高声问道。

“不是,是我们找到李校尉了!”黄闰应道,面上满是喜色。

闻言,卢津心里不禁一阵失望。

这时,几名军士已经将李郢抬了出来。

黄闰立刻上前查看情况,发现李郢不仅双目失明,腿也不能行走,人也十分虚弱,心里不禁有些发慌。

“李校尉!李校尉!”黄闰在李校尉耳边低呼着,“我是黄闰,受韩将军之命来寻你!你伤势如何?”

“我,我暂时还好。”李郢挣扎着起来,说道,“还,还有个人……嘶……”他扯着伤口,忍不住呼痛。

“李校尉,你别动!”黄闰按着他的肩膀,轻声劝慰道,“我都知道。你如今伤重,别管其他事了,我先带你回去医治。”

说罢,黄闰叫住卢津,说道:“卢公子,我先带李校尉去找郎中医治,先行一步,就不耽搁你们寻人了!”

听到黄闰说有人在寻人,李郢放下心里来,遂躺了回去。

卢婉看见那躺在木架上的男子,眉目俊秀,气宇非凡,心头不禁一动。而且看黄闰一位郎将,对着这校尉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想必这人身份不一般。

于是,她连忙叫住黄闰,说道:“黄郎将,回程还有些时候,我看李校尉似乎伤得不轻,小女子略懂医理,可随你们一路,照应一番。”

闻言,卢津似乎不太赞同,蹙眉道:“阿婉,你一个女子,怎可……”

“阿兄!”卢婉打断卢津道,“李校尉乃为国征战的英雄,如今他受伤,我作为一名医者照顾他,也只是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而已。阿兄,莫让英雄寒心啊!”

被卢婉这高帽子一扣,卢津倒不知如何说了。他只得无奈道:“那,那你自己路上小心。”

“我会的。”卢婉心头一喜,连连点头。

卢婉随着黄闰护送李校尉回去之后,卢津随着山道继续寻找萧槿兰。

可又寻找了两日,还是没有找到萧槿兰。他正打算往更远的地方找去,有人禀报,说是萧槿兰已经自己爬回山崖上了。卢津一听,又惊又喜,连忙赶了回去。

原来萧槿兰为了躲避西羯人,掉到一个洞中,那洞中有一道暗溪,她随着暗溪往前走,竟然走了出来。她回到李校尉躲避的山洞,洞口一片杂乱的脚步,洞中已然无人,她以为李校尉被西羯人抓了,心下大惊,想赶快回去想办法救人。爬上山崖,正好遇到卢津留守的一队兵士,才得知是韩将军的人将李校尉救了回去,她这才放下心来,差人给卢津报了信儿。

卢津回到山崖之上,与萧槿兰汇合后,随即一道回了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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