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公馆】
公馆负一层的房间没有窗户,没有开灯的室内一片晦暗。
室内没有一丝风,佛龛上的烛火平静地燃烧着。火光闪烁在吧台前面色平静的俊美青年脸上。
秦淮坐在昏暗的吧台前,平光镜后的双眼微眯,此刻他正盯着威士忌杯中缓缓融化的冰球沉思着。
突然房门被推开。秦淮抬起头,看着推门而入的那个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
“施远山?”
秦淮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他站了起来,看着他疑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最近几个月施远山一向是待在长江商会的。自从季从云放火一事牵扯出他,他已经很少再到长江公馆来了。
“我找小叶,听说他在这儿。”施远山环顾了一圈空荡荡的办公室,视线终于集中在秦淮脸上。“看来他不在这。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秦淮偏了偏头像是在沉思,片刻过后他微笑着点头,“他就在长江公馆。我带你去吧。”
秦淮领着施远山出了房门。来到电梯附近,径直上了四楼,朝着走廊尽头的那间办公室走去了。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逐步靠近的二人隐约听到房间里传来一个女子的说话声。
秦淮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打量着施远山,假意要继续往前走,抬手去拉门。
果然施远山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秦淮回头,作出讶异的神色——只见施远山食指竖在唇边,缓缓地冲他摇了摇头。
施远山贴着墙悄声靠近两步,凑到门缝边细细听着里面人的说话声。
里面的女子像是在打电话:“账本不在我手里!我不管你怎么想,以后你们的交易已经和我没关系了。什么?信不信由你。总之这一次……”
看着施远山逐渐疑惑的神情,秦淮适时地在他耳边低声解释了句:“她是会长叶敏。”
……
施远山就站在公馆办公室的门外,将叶敏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手在门把手上放了一刻,握紧了拳又收了回去。
施远山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怒火却从他双目中喷薄而出。
虽然他搞不懂叶敏口中的什么账本,什么AT——但他只知道,那是害死他女儿的东西。
也是小叶他们费尽周折想弄明白的东西。
听了半晌,他没有走进那间办公室。
施远山拽着秦淮,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拉着他下了一层楼,直到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仔细确认了周围没有人,这才抬眸开口道:
“她说的账本,是不是就是害死我女儿的那东西?”
不等秦淮回答他又道:“我听小叶也提过这东西。这些日子我也在想办法弄清楚,账本到底是什么——它和AT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淮凝视着他紧抿成一条线的唇角,叹出口气:“账本本身不是害死她的东西。或许,那上面的人才是。”
他看着施远山不为所动的神情,继续道:“具体的关于账本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小叶说,那上面记载着和AT交易有关的全部卖家买家。”
“那你知道,她刚才说的交易,”施远山一把握住秦淮的手臂,生生拉近了他,手上逐渐加重了力道。
秦淮隐约看到他额上跳动的青筋。他继续道:“什么时候?你知道在哪儿么?”
“好像就在今晚,城西路二号巷口,江城度假村。”
秦淮忍着手臂上传来生生的痛,不动声色地回答。
闻言施远山牙关紧咬着,一把放开秦淮,转身大步离去。
秦淮还站在原地,朝他的背影投去意味不清的视线。
-
施远山绕过走廊来到消防通道,从消防通道下了几层楼梯,进了地下负一层的拳击馆。
拳击馆同样漆黑一片。他穿过小小的擂台,走到位于馆内最里面的储物柜前,缓缓蹲下了身。
打开储物柜,他扯出塞在外面的几件拳击服和手套,从里面拽出一个保险柜来,输入了九位数的密码。
凝视着保险柜里躺着的那把枪上的编号,K……
——没有过多的犹豫,施远山将它别在了腰间。随后迅速起身锁牢了柜子,就像没打开过它那样。
看了看时间,施远山毫不犹豫地锁上拳击馆的门。
随后他从侧门离开了长江公馆。
……
昏暗的里屋只亮着一盏烛火。一阵风吹过,烛火飘忽了一下,几乎撑不住,差点死在黑暗的堂屋中。
中计了。施远山咬着牙捂着肩上的伤,踢着脚下很七竖八倒地的人踉跄着朝里走去。
施远山一手端着枪,受伤的那只手提着铁棍,慢慢朝里走着。
打开卧室的门,施远山赫然看见角落的衣橱里有一个人影。
他下意识地猛然举起枪。
他摸索着墙壁打开了灯。发现那人影竟是一个小女孩,约莫十二三岁,蜷缩衣橱里,露出一个脑袋惊恐地看着他。
她身体紧紧贴着墙,好像在瑟瑟发抖。
蓦地,施远山举着枪的手放了下来。
神色肃穆、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沉默了半晌。他紧紧抿着嘴唇,出神地注视着那个瘦小的女孩。
——六年前最后一次见到女儿时,她也这般的年纪。那是施燃在施远山心中最后的印象。
因此看到小女孩,这个铁打的硬汉已经千疮百孔的心里,控制不住地涌现出一丝血迹斑斑的温柔。
瑟瑟发抖、神情惊慌的瘦弱女孩半边身体藏在灯下的阴影里,只露出衣衫褴褛的肩膀和脸。一双大眼睛里盛满惊恐,颤抖着,目光飘忽在他脸上,好似被吓得说不出话。
他们对视了很长时间。不,严格来说是施远山盯着女孩出神了不知多长时间。
良久,施远山一言不发地转过了身。
他背后的衬衣上风干的汗渍浸着血迹,他离去的背影透露着一种颓然的伤感。
他刚抬脚跨出门槛,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砰!砰!
随后又是两枪。
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不知何时走出了衣橱,她举着手枪,眼看着施远山笔直地朝后倒去。
弄堂里的风鱼贯而入,吹散了最后一丝烛火。烛台上悄然升起一股烟,很快被风吹散在寂静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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