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乐左手持球，身体转动，冲出面前的防线，瞄准投球。

篮球画出弧线，没进。

他的准头一直不算很好，但是这场比赛却在不断投球。

几次比赛之后，基本所有对手都知道了他们队伍里进球率最高的是顾川阳。

全程顾川阳被多个人重点看防，几乎没办法传球出去。

现在是半决赛。

队友们全力以赴，输了也不会感到遗憾，毕竟剩下的队伍中都有专门学体育的学生。

他们已经是全文化生里的第一。

中场休息。

顾川阳拎起矿泉水瓶，大灌一口，眉眼间有些烦躁。

一直被拦，搁谁身上都不舒服。

沈时乐把喝完的水放下，摆弄头发。

“慢慢来，别急。”

“我知道。”

蒋然走过来，提醒所有人。

“一会儿都注意安全，刚才对面那个打球挺黑。”

说的是对面29号。个子不高，挺壮。

沈时乐：“嗯。感觉到了。”

29号一直想发生肢体接触。

围着的观众在为支持的班级加油助威。

热闹的氛围中下半场开始。

连进两球后，对手开始着急。29号不安分地蠢蠢欲动。

他把目标定准了沈时乐。

动作很多，但都不明显，卡着规则线，没被判犯规。

直到一次肢体对抗，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沈时乐被29号绊倒。

队友率先发飙：“你他妈在那干嘛呢？”

看样子要发生矛盾。蒋然拉住暴躁的队员，老师也来劝解。

顾川阳快跑两步，额头一层薄汗，说话也带着火气。

“没事吧？”

沈时乐单手撑地，站起来说：“没事。”

裁判关心过情况后，比赛继续。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沈时乐本想着忍下对方烦人的小动作，毕竟影响不大，但是看样子是越来越过分。

当29号又撞上前来，沈时乐没再退开，迎上去。

他顺利传球，对方反而踉跄一下。

守规矩，是因为沈时乐有道德。不守规矩，他也玩得起。

最后一分钟，沈时乐站在三分线外。传球可能比较稳妥，但他想张扬一次，直接投球。

可能上天都在帮助沈时乐。

进了！

还是在29号的面前。

沈时乐在众人的欢呼中放下投篮的手，痞笑。

憋着气打球，竟然以2分取胜。

大家都不可置信。

“赢了！我们赢了！”

“我去，哥们吹一辈子。”

顾川阳淡笑道：“三分真够帅的。”

“当然。”沈时乐根本没想着谦虚。

实际上他自己也没把握能进，就单纯只是想嘲讽对手。

蒋然欠了吧唧调侃：“又给你装起来了！”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看篮球赛的人明显少了一部分，大概是去参加晚会的节目排练和预选。

剩下的课余时间，大家疲惫地学习和偷摸地玩乐。

决赛上所有人都竭尽全力，以8分之差获得亚军。

冠军的奖品是老师自费买的篮球。

而他们的奖品是篮球摆件，每个人都有。

手里拿着摆件，蒋然喜悦地说道：“我以为咱们根本拿不了奖。”

沈时乐：“没想到大家都一般？”

“我可没这么说啊！”

顾川阳：“没事，你没说我们也懂你的意思。”

“唉，你俩怎么合伙坑害我！”

*

一天一天的劳累学习，学生满心期待假期。

元旦却只放一天半。

下午办晚会，结束后才放假。学生们又期待，又怒斥安排不合理。

按照班级入座。

登台者穿着自行准备的衣服。学校硬性规定不许花里胡哨。

台下窃窃私语，三个主持人一并上台。声音从音响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季子禾：“尊敬的各位领导！”

冯疏寒：“亲爱的同学们！”

a：“敬爱的老师们！”

……

听着主持人的开场白，沈时乐懒散地靠着座椅背。

街舞社团的齐舞，沙画表演，搞怪的中英结合话剧，合唱，武术展示。

引得掌声连连，笑声不断。

同学们正把下一个节目所需要的古筝乐器搬到舞台上。

沈时乐突然出声：“你在初中就没学过什么才艺？”

堪比“夏威夷”的私立学校都能教开飞机，不可能不教唱歌跳舞吧。

“学过。”顾川阳轻笑，纠正道，“不过不是初中，从小就学。”

“学的什么？”

“钢琴。”

沈时乐仔细想想，评价：“很适合你。”

舞台上表演开始，响起掌声。

顾川阳鼓掌，微微提高说话的音量：“什么意思？”

“额。很符合你的气质。”

高冷，且装。

还很符合你少爷的身份。

想象一下，顾川阳穿着标致的礼服，坐在昂贵的钢琴前，高冷地弹奏一曲肖邦。

简直不能更适配。

沈时乐感叹：“你不表演真是浪费。”

“你想我去？”

“这跟我想不想没关系。学校只让高三看，不让出节目。明年你没机会。”

顾川阳抬眼：“有关系。”

“嗯？”

“你想，我可以弹给你听。”

“我期待一下。”

顾川阳观察道：“你的手就很适合学钢琴。”

手指长，方便弹离得远的键。

沈时乐看眼自己的手指：“这算是夸奖吗？”

“你说算就算。”

“那就谢谢你的夸奖。”

表演结束，有序撤离。

沈时乐走在顾川阳后面。

“家里晚上应该要呆在客厅看元旦晚会。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先去睡觉。”

这是他们的习惯。这种合家欢乐的日子，一般都要一家人一起度过。

沈时乐怕对方觉得无聊又不好意思开口，提前提醒。

“好。”

王蕊把果盘放好在茶几上。

沈时乐不怎么想看节目，靠着沙发，玩手机。

相较而言，顾川阳居然看得更加认真。

待在一起的本意就是相互陪伴度过重要的节日，沈丘磊此刻也不会因为他玩手机而教育他。

电视节目即将结束，还没有到零点。

沈时乐退出和蒋然他们的五排车队。

领航员：【好无聊啊！】

一夜暴富：【［那就去学习］】

领航员：【［暴怒］】

唐诗：【［哈哈哈］】

领航员：【要不咱们语音吧！】

李晗云执行力超强。

沈时乐刚打开群聊，手机界面立即弹出邀请。

他点进去。

如同拿着大喇叭一般，李晗云的声音独树一帜。

“大家都在干嘛呢？”

宋辞：“看晚会。”

声音一出，客厅里的四个人都齐刷刷地看向手机 。

其实沈时乐的手机音量并不高，但扛不住李晗云声音大。

他毫无表情地退出。

王蕊认出对方，温柔问道：“是李晗云吗？”

“嗯。”

由于退出，剩下的聊天内容沈时乐就没听见。

时候不早，沈丘磊和王蕊准备休息。

夜晚寂静，客厅只剩两个男生和亮着的电视。

收到夺命连环@，沈时乐重新进入群聊。

蒋然：“你真是大忙人啊！现在才来。”

人一多，就话赶话。沈时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冯疏寒就发现有人一直闭麦。

“季子禾怎么不说话？”

季子禾打开麦，大家什么都没听清，只剩嘈杂的人声。

蒋然：“你在哪儿呢？这么吵。”

还没等季子禾说话，就听见一个粗旷的声音。

“来，子禾，咱俩干一个。”

“叔叔，我不会喝酒。”季子禾声音变得遥远。

这是个什么情况？

对方接着说：“不会喝就学呗。”

“真不了，叔叔。”

然后沈时乐就听见杯子与桌子相碰的声音。

“行吧，行吧。——这是打电话呢？和女朋友啊？”

又是一阵嘈杂。

“跟同学。”过了几秒，季子禾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跟叔没必要撒谎。叔又不说你。”

季子禾声音都透露着尴尬：“呵呵。——爸，我去那边坐。”

又是另一个男声：“去吧。”

剩下几个人抱着看乐子的心态，谁都没有说话。

一阵脚步声后，乱七八糟的声音消失。

应该是季子禾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着。

为了不让自己猖狂的笑声被别人听到，蒋然刚才关掉了麦克风。

现在又重新打开。

“哈哈哈，不是，你那边在干嘛？”

“在我爸朋友饭店里。”季子禾话语中饱含无奈，“他们都喝大了。”

虽然这个事情处处都彰显着离谱，但是他们一想到上次见到的季子禾的父亲，一切就好像变得合理了。

对方看起来就像是会在酒桌上面拼杀的人。

李晗云发现只有六个人。

“哎！顾川阳人呢？@这么久，他怎么没动静？”

“在。”

但是声音是从沈时乐的话筒里面传出。

李晗云恍然道：“奥，对，你俩用一个号就可以昂。”

说完她就开始傻笑。

嗑到了！

沈时乐把手机从顾川阳面前移开。

“你不拿你自己手机？”

顾川阳反手拽住对方的胳膊：“太麻烦了。”

沈时乐被这个理由说服。

以己度人。他也是这种怕麻烦的性子。

但顾川阳可不是真的这么想。

他就是故意的。

沈时乐不知道李晗云在傻笑什么，他却一清二楚。

对方和他姐的表现简直一模一样。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手机放在两个人正前方的茶几上，以确保两个人都能听见。

他们几个人从天南聊到地北。

李晗云突然发问：“咦？宋辞，你现在还没睡觉，你妈不催你？”

要知道，对方一直被管的很严。

宋辞温声说：“嗯，过节嘛。她允许我零点之后睡觉。”

眼看着到了11点51分，蒋然迫不及待道：“一过零点，都得在群里发祝福啊，听到没有。”

这说话的语气，好像是在命令人，但大家都知道蒋然在说笑。

冯疏寒：“这是个必须完成的规定吗？”

“当然必须。”

本来以为到此结束，没想到顾川阳也加入拆台。

“如果不发呢？”

蒋然听见顾川阳的问题，讪讪地没有吭声。

沈时乐随口应着：“那就退群吧。”

欢快的情绪通过隐形的网线传递给了每一个人。

零点刚过，群里面就被一条一条消息刷屏。刷完了“新年快乐”，就接着刷“元旦快乐”。

宋辞发了一长段祝福的话，蒋然发了些不知道从哪粘贴的非主流语录。

他们拼手速，抢红包。

一起跨完年，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做了。

大家的语音通话就要结束。

李晗云打了个哈欠：“不行了，我要去睡觉了，我撑不住了。”

“我也准备睡了。大家新年快乐，晚安了！”冯疏寒也萌生了困意。

宋辞本就打算得是过了零点就睡觉。

“大家新年快乐，开学见。”

沈时乐：“开学见。”

为了发红包，顾川阳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七个人都在通话中。

顾川阳：“开学见。”

蒋然：“溜了，溜了。”

季子禾依然在外面：“所以只有我一个人不睡觉吗？”

听起来就很落寞。

蒋然并不打算安慰对方：“是的，只有你一个。”

大家一个个退出语音通话。顾川阳坐在沙发上，翻看手机里面的聊天记录。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过元旦。

第一次和一群人一起聊着天跨年，然后相互祝福。

他少年时代里该有的喧闹，在遇见这些人之后，一点一滴都被补齐。

沈时乐从沙发上站起来：“你打算睡吗？”

“再说。”

“还要学习？”

顾川阳哭笑不得：“不至于。”

自己在对方眼里原来是这么努力的形象吗？

“那我先去睡了。”

顾川阳藏着私心地说道：“晚安。”

沈时乐猝地停下。

“晚安”这两个字或许确实过于亲密。顾川阳以为对方要嫌弃，心揪了起来。

他都打好了一肚子解释的草稿。

沈时乐却开口问：“是不是还没跟你说过新年快乐？”

即使他们在群里面一直互相祝福，但他们两个人面对着面还没说过。

“是。”

沈时乐补上：“新年快乐。”

顾川阳直勾勾盯着对方的背影。

“新年快乐。”

“睡了。”沈时乐又迈开步子，走进了卧室。

这么好的人，谁能不喜欢？

身影已经消失，顾川阳依旧注视着沈时乐停下的位置，喃喃自语：“怎么办啊……”

到底该怎么办。

喜欢的情感像种子一样埋下后，就渐渐地，无法抑制地生长。

祝他们元旦快乐！

祝大家生活愉快顺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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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