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吃软饭

见了太子,俞书礼脸色一白,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甩开魏延的手,转头看向他,冷声道:“魏延,你算计我?”

魏延此时也拧了眉头。

恰逢太子几人的目光看了过来,他一把把俞书礼拉回阴影处。

脚步声越走越近,俞书礼被魏延按在船板上,一根微凉的手指按在他的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俞书礼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魏延他……好像也不知道太子来了的事情。

领头的男人低声笑着,被一群人逢迎恭维着送入了船舱内。

期间,魏延就保持了这个姿势,挡在俞书礼身前。

月色歪斜了些,魏延这才松开了他,开口解释:“抱歉,我不知道太子会来。”

俞书礼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隔了许久,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俞书礼和太子是一直不合的。

早年俞家因那张圣旨胁迫入京的时候,他爹带着他上京品尝京中小吃,曾撞见过太子的銮驾。

骏马疾驰,沙尘四起。

俞书礼当时手中抓了个手抓饼,本来油乎乎的饼被溅上了一层土,被他爹拉着后退。

却见一个个子小小的男孩被拥堵的人群挤了出去,就跌倒在了马车沿途的路前。

那孩子的母亲赶忙喊他回来,可是小男孩似乎摔伤了,站不起来。

马车的车架速度极快,见了人也丝毫没有降低速度。

眼看着马蹄在前,那小男孩的母亲发出一声哭叫。

俞书礼丢开手抓饼,翻身出去,抱住小男孩一个翻滚,躲过了即将践踏过来的马蹄,然后翻身上马,用力地拉扯住了辔绳,马也发出了一声嘶叫。

马车夫被他挤到了车角落,风驰电掣的车马终于被迫停止了。

车厢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一片凌乱。

俞书礼拍了拍车夫,让他以后行车小心,然后就翻身下了车。

本以为就是场小意外,谁知车厢里的人沉了声,就要人拿下俞书礼问罪。

俞书礼当时莫名其妙,加上又是初来乍到,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就怼了一句:“在这种百姓多的地方,行车架也不知道慢些,枉顾人命,还好意思问我罪?”

车架上的人掀开车帘。

一双锐利精明的眼睛之后,就是一张看起来就会斤斤计较的脸。“大胆刁民!敢阻拦太子车架!还不快来人将他拿下?!”

俞书礼抬头,见到了这个阴阳怪气,没有一点阳刚之气的男人背后,那一张阴沉桀骜的脸。

那人头戴翠玉镶金冠,身穿一件黑色蟒袍,面目端方,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那就是当今太子,赵雍。

小太监报了名号,俞书礼却仍旧寸步不让,见肇事一方丝毫不认错还执迷不悟,干脆要让里头的人站出来向百姓道歉。

两边剑拔弩张。

最后俞华信站出来,点头哈腰,又是给太子道歉,又是赔罪。

那个一直不动声色的太子最后弯了弯唇角,才开口出声:“我说京城里没见过如此年轻气盛的小公子……原来是俞老将军家的……”

他的表情多了一丝兴致,又转而看向俞书礼:“今日是孤回京中有要事要办,情急之下才差点伤到百姓。俞小将军一身正气,孤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风姿端秀,玉树临风。”

“罢了,今日之事,是孤错了,”他侧身朝向那个孩子的母亲:“实在抱歉,后续我会派人送去慰问,万请收下,原谅我手下的莽撞无礼。”

那妇人吓得大气不敢出,边哭边说:“不敢”,“受不起”。

俞书礼却闷闷地终于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赵雍转头,再次看向俞书礼,又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回的眸中带了些不为人知的亮光。

他瞥了一眼俞华信,道:“俞将军初到京,届时宫中一定为您接风洗尘。”

俞华信连声躬身道:“惭愧惭愧……”

“至于俞小公子……”赵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咱们来日方长。”

……

赵雍走后,俞华信弓起的身子才直起了些,回头猛的甩了俞书礼一巴掌:“那也是你能得罪的人吗?你母亲仁善,把你养的无法无天了!”

……

回忆结束,俞书礼长舒了一口气,看向魏延:“所以,只是偶遇?”

魏延点点头:“放心,我在,太子不会难为你。”

他见俞书礼面色不快,立马道:“你不是想听曲?马上要开始了,咱们进去吧。”

俞书礼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跟着他进船了。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和太子接触过,表面上倒是和睦,实则互相恨得牙痒痒。

暗自里,两边也早就互相较量过许多回。

要不是俞书礼战场有功,太子怕是早就对他下手无数次了。

而俞书礼也是同样的,他绝对不会允许太子继位,所以早就与二皇子交好了。一旦太子下台,就是两边撕破脸皮的时候了。

船舱里挂着明亮的华灯,俞书礼跟着魏延在船舱中间的位置坐下,店家把一道道小菜先上了上来,又笑着说:“海棠姑娘换身衣裳就来,今日弹的是《鹊桥仙》。”

台下一阵起哄的声音,就连太子也柔和了眉眼,端起酒水,轻轻啜饮了起来。

俞书礼拉了拉魏延的衣袖:“她是谁?怎么能有这样大的动静?”

魏延眼中一顿,有些惊讶:“你不认得?”

俞书礼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莫名其妙:“很有名吗?我一定要认得?”

魏延有些无语:“不是你心心念念要见天下第一琴师?”

俞书礼睁大眼睛:“你说她就是天下第一琴师?!”

魏延见他一副真的完全不相识的样子,不由得失笑。

“连海棠姑娘就是这天下第一琴师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欣赏人家?”

见魏延眯着眼睛嘲讽自己,俞书礼瞪他:“怎么就不能欣赏了?我欣赏她弹奏的曲子,又没必要知道她本人,况且世人传的皆是她天下第一琴师的名号,我哪里知道她叫牡丹。”

魏延哑然:“人家叫海棠……”

俞书礼:……

“这不重要,反正我听说她弹的曲子可好听了!”俞书礼双手托腮,“一定是个极美的女子。”

魏延喉结动了动,垂眸仰头喝了杯酒。

片刻后,灯影晃了晃,一个身形秀美的女子缓缓走上台。

她头戴着轻纱,朝众人大方地一笑,就端坐在琴前,没有任何开场语,就开始演奏。

小厮在台下端着赏盆,一路走,一路接受看客们的打赏。

眼看着小厮就要过来,俞书礼面色突然慌乱。他的兜,比他的脸还干净。

为了防止尴尬,他干脆火速地垂下头,背脊弯到膝盖,就这样缩了下去,身子**的压根掰不起来。

小厮停在眼前,俞书礼权当没看见。

饶是魏延也有些弄不清他到底在干嘛。

“公子……公子……”小厮脸上变了变,叫了俞书礼几声,俞书礼都没理睬他。

魏延甩了块银子出去,想把人打发了。

谁知边上一只手火速地伸了出来,把银子又捡了回去。

然后……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小厮:?

“小公子,您有事吗?”小厮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那打赏……”

俞书礼摇了摇头,“没有。”

“刚刚那位公子都给了……”

俞书礼终于将身子放直,垂涎上了魏延那一块银子,只好叹了口气开始演戏:“不瞒你说,这是我的卖身钱。”他擦着眼角,抹着眼泪:“我这么多年不容易啊,为了这一点点钱委身于他,结果他不做人啊!把给我的钱用来打赏啊……小哥你行行好吧……他心血来潮的时候,可是压根不分脸和屁股的……”

小厮“啊”了一声,不由得心疼起面前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公子来。

他露出一脸鄙夷的表情看向魏延,想劝又不敢劝。

名声坏了的魏延脸都黑了:“俞季安……”

俞书礼连忙脸色惨白地推小厮离开:“你快走,他揍人可是不分青红皂白的!”

小厮看了眼魏延看起来滂臭的脸,也有些信了,跑得飞快。

等人走后,魏延才笑出声:“你胡闹什么?”

俞书礼老实回答:“我没带钱。”

“我不是帮你付了?”

“那不一样。”俞书礼言辞凿凿:“你帮我付了,那小厮背后会说我吃软饭;但如今他回去,却只会心疼我可怜我。”

魏延咬牙:“你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俞书礼小鸡啄米地点头:“你放心,这就是你要同我在一起的福报。”

魏延:……

不得不说,谢谢你。

《鹊桥仙》一曲,弹的应是缠绵悱恻,求而不得的爱情,但在海棠姑娘的手中,却变成了坚韧勇敢的追逐,至死不渝的奔赴。

俞书礼愣愣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当年小院里,飘然若仙的母亲。

魏延喝的眼眶微红,侧着头,视线丝毫没有放在台上女子上,而是一直在关注俞书礼的举手抬足。

看他惆怅,看他向往,看他沦陷。

“喜欢吗?”魏延突然闷闷地开口。

“喜欢啊。”俞书礼下意识回答。

似乎意识到魏延的语气不对,俞书礼这才回过头看他,却见男人面前的酒壶已经空了。

俞书礼一阵心惊:“你喝了多少啊?你身子不好,不能这样喝酒的。”

魏延瞥他一眼,声音酸的像是喝的醋,而不是喝的酒:“你看别人就行了,管我做什么。”

俞书礼:……

“哥哥,我不过就是喜欢看漂亮的姑娘,这点你都不能理解吗?”他叹了口气,手指慢慢摸到魏延的腿上,用力捏了一把:“诶,看来我们不是很合适。”

魏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冷着脸看过来。“不合适?不合适还撩拨我?”

俞书礼还没那么没眼力见。他小心翼翼凑过去,拿开魏延紧握着的酒盏,试探地问道:“魏延,你是在吃醋吗?别吃醋,撩拨算什么,我可不只有脚踏两条船的本事。”

他挺胸抬头:“往后吃醋的日子多了去了!”

“你最好只是喝多了说胡话。”魏延气笑了,他的手指蹭了蹭,挨到了俞书礼身边,一双本来就生的极好的眸子如今水润惑人:“俞季安。”

被他贴着身子,俞书礼眼睫颤了颤,却没有躲开。

魏延彻底歪了过来,半边身子几乎要靠到他怀里。“今天是我生辰。”

俞书礼愣了愣,终于没有再闹:“你说什么?”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已然有些醉醺醺的魏延。算一下日子,好像确乎是的!

突然明白,他的母亲和祖母突然回家是为了什么。

中午自己放了他鸽子之后,他为什么又要失落地找上门,又约他共同吃晚饭,约的还是玉兰云舫这样的地方。

俞书礼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身侧的魏延,抿了抿唇。

台上一曲奏罢,海棠姑娘施施然行礼,准备下台。

看客们欢呼一声,喊着:“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俞书礼刚要侧头看过去,却被魏延一把抱住。

他的双臂从背后伸过来,把俞书礼扣在怀里,扣的死死的。

俞书礼的后背抵在一块硬邦邦的东西上,恍惚了片刻才想起来,那应该是他中午赔罪送的玉佩。

已经被他珍而重之地戴在了身上了吗?

可……那也只是赔罪用的,压根算不上生辰贺礼。

“不许看别人!”魏延威胁道。

“我不看。”叹了口气,俞书礼没有再去看台上,他的视线放在魏延身上,再也挪不开。

醉酒的男人,丢失了往日高冷无情的模样。

又凶又粘人。

脸上添了些耀眼的红色,衬的一张脸万千风华。

俞书礼知道魏延长的好,可是却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模样。

慌乱的,不知所措的,若有若无地攀附自己,勾人却不自知,却挠的人心痒痒。

俞书礼突然想:好像……同魏延成婚,也没那么糟糕?

“魏延,”俞书礼想了想,突然道:“你是不是没听过我弹琴?”

魏延“嗯”了一声。

“那我给你弹一首吧。”俞书礼有些羞赧地揽住他,把他扶起来摆正:“就当……就当给你的生辰礼物。”

魏延掀开眼皮看他。

俞书礼在原地已经红的像个小苹果。

真好欺负,乖的不像话。

魏延眼中只剩无尽温柔:“好。”

魏狐狸:老婆太难搞,还是色、诱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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