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联姻

赵阡看着自己的姐姐被桃夭抱住，心情很是复杂。不过有些话是他不好说出口的。

“阿姐，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些事，你们这么久没见，桃夭也老是在我面前问你，这会，好好聊聊。我先回去了。”赵阡主动为两人留下了空间。

赵边向着自己的弟弟点了头，拍了拍抱住自己的女孩，“桃夭，你变了大样。”

桃夭读懂了赵边的身体语言，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她连忙退开了身子，可是她的目光又忍不住打量着赵边。

“你也变了大样。”桃夭道。

赵边笑了笑：“这些年没回来，你还能记得我。”

桃夭道：“这话也是我想说的。你没有忘了我。”

“当然，我们是朋友。”赵边道，收回了很快离开白流的想法，她对着桃夭道：“要不要坐坐。”

桃夭自然地找到一块躺在地上的木头坐了上去。

这熟稔的动作将赵边带回了四年前，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你受的伤怎么样了？”两人坐下后许久没话，桃夭主动开了口。

赵边听到伤，心中下意识地揪痛，可是她脸上却是没所谓的表情：“已经好很多。”

桃夭欲言又止。

赵边现在并不想和别人谈这些事，“你的父亲还好么，身体还康健么？”

“他很好，与以前那样，吃下一头羊都没问题。”桃夭的语气中有一闪而过的嘲讽。

赵边并没有发现桃夭语气的异样：“我记得，小时候你的胃口就很小，这倒是和你的父亲很不一样。”

“男人和女人怎么能一样呢？”桃夭顺口一接，回过神后，想要撤回已经来不及。

赵边却没有被怎样惊动，反而是笑了一声，轻声应道：“是啊，怎么能一样呢？”

“你……真得没事么？”桃夭问。

赵边望着对方，目光里有一丝探寻：“你觉得我会有怎样的事情？”

桃夭道：“赵边，你能不能做我的武侯？”

赵边闻言愣了一下：“什么？”

桃夭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请求，这次她的语气更加坚定：“我想你做我的武侯。”

“你要我做你的武侯？”

“对。”

“为什么？”

桃夭望着赵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追问赵边：“这些年有喜欢上什么人么？”

赵边听见喜欢，脑海中下意识地闪过公主临行前的那个极轻极快的吻：“你问这个做什么？这和我成为你的武侯有什么关系？”

“武侯院的少年那样优秀，而你也如此的迷人……”

赵边听到这话，并不是很喜欢，但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我和那些人，曾经，都有种像竞争的关系，……”说着顿了顿道：“其他人倒像是自己的兄弟似的。”

桃夭脱口而出：“那公主呢？”

赵边看向桃夭：“公主？”

桃夭站了起来，细白的手捏成了拳：“赵边，我快要嫁给别人了。”

赵边望着桃夭：“那很好。”

桃夭仿佛没听见赵边的评价似的：“你既然不会成为公主的武侯，你能成为我的武侯么？”

赵边也跟着站了起来，抿了唇，对方的前半句让她心底刺痛，但她很快掩盖下去，转而问：“你要嫁给谁？”

桃夭神色黯然：“赵文渊。”

“我叔叔的儿子？”

“赵边，你能不能做我的武侯？”桃夭再次请求。

“你为什么要我成为你的武侯？”赵边问，目光里有探究的意思。

桃夭低下了头，方才的一点勇气似乎有点消失殆尽：“我希望我们以后能一直在一起。”

赵边感受到了这句话的怪异，脑海中似乎隐隐有些思绪：“桃夭，虽然我现在不是公主的武侯，未来也许不会成为公主的武侯，但是我毕竟身在王宫，毕竟公主还是我踏进学院时宣誓要效忠的人，除非公主亲自将我从名单上提出，否则我现在还不能答应别人。”

“可是……可是你……”桃夭失去了勇气，也感受到了赵边话里的重量。她知道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实在是很过分。可是……可是……如果嫁给赵文渊，她想，她至少需要一点的勇气。

桃夭的眼睛红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对方的反应还是让赵边吃惊。

想到眼前的人毕竟是自己曾经的朋友，也曾真心地聆听过她，“你不必这样。”赵边安慰道：“以后我还是可以去看你的，毕竟他是我的堂弟。”

桃夭的泪仍旧不停。

沉默在白流旁酝酿。

突然，桃夭握紧了拳，看着眼前的女公子：“赵边我喜欢你啊。”

赵边听见喜欢，愣住了。

这话，好像也曾有人跟她说过……文姜。

桃夭伸出手揪住赵边，想要吻赵边。

眼前的场景似乎和临行前的场景重合，赵边呆呆地盯住桃夭，感受到了对方的意图。

桃夭有了勇气，想着踮起脚尖，就要吻上赵边的唇。

然而，赵边别过了头，让开了。

沉默……悠长地沉默。

桃夭的手没了力气，赵边往后退了一步，与眼前的女孩拉开了距离。

赵边冷静了下来，张了嘴：“就算是喜欢，我们也很久没见了。”不知怎的，原本对这个字眼并不敏感的她，这个时候感受到了隐藏在背后不一样的感情。再联想到临行前公主的举动，赵边的心很乱。

赵边的态度让桃夭感受到了一点点的希望，纵使这希望像泡沫一样不可深究：“赵边，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了。”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桃夭掩藏多年的秘密匣盒，从第一次与赵边见面，到最近一次与赵边分离，所有的细节她都无比清晰。

赵边竟然也没有打断她，甚至两人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桃夭说到一些事，赵边若有一些印象，甚至会搭一两句话。

桃夭越加放松。

到最后，桃夭甚至以为，对方对她有着同样的感情。

回忆有尽头，话也有头。

桃夭说完后，眼中泛着光：“赵边……”

赵边望着桃夭，神采真诚：“对不起。我应该是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感情了。”

两人对视，桃夭却觉得难以呼吸：“怎么可能呢？”

“我对你从没有起过任何的悸动。”赵边道，神思却有些悠远。

桃夭听了这话，呼吸突然加重，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望着眼前儿时的同伴，赵边还是道：“而如果你对赵文渊没有任何悸动……”

桃夭反驳道：“你以为有悸动才能结婚么，这是联姻。”赵边的话刺中了桃夭的心：“赵边，没有人像我们一样天真。我们只能接受，悸动只能存在于贵妇与她的武侯之间。”

这熟悉的话语让赵边发愣，她反驳道：“并不是这样的，我父母他们……”

没等赵边将话说完，桃夭道：“你以为天下的人都是像你们的父母那样么？天下多的是天子和王后那样的夫妻。”

这样的论断让赵边觉得站在她面前的儿时同伴无比陌生。她皱了眉。

桃夭哭了起来：“你既然愿意成为公主的武侯，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了？”

赵边这个时候总算彻底明白了对方一开始四五不着六的话：“在你心中，武侯就是为了和贵族女子苟且的么？”

桃夭愣住，她感受到了赵边话中的严肃。

赵边道：“保护与守护是武侯的道义所在，就算以后，我不能成为公主的武侯，我也要以帮扶弱者为己任，而不是为了与什么人在一起苟且。”

这话说得极为扎人，扎得桃夭慌乱，她手足无措：“赵边……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

“算了，也许别人是这样的吧。”赵边态度比之前坚定了许多，她静静道：“但我只向着自己心中的道义前进。你也只是情绪激动，才说出这些话，我虽然生气，但也能理解你。”

望着眼前美丽、娇弱、无措的女孩，赵边道：“作为儿时的朋友，我只有这句话，你如果不想，那就不要嫁。”

“可是……”

“我能帮你说。”赵边作出了保证。

桃夭这个时候也被赵边的几句话，说得冷静了下来，自知没了机会，心中灰丧。

不过对方的态度并没有那样可怕，桃夭望着眼前人：“你说的是真话么？”

“自然是真话。”赵边的语气平静：“不过你要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赵边也没有和桃夭再做谈话，保证会帮助对方后，赵边离开了白流，她虽然能冷静地劝诫对方，表达自己的看法，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已经完全将对方的表白放到一边。

事实上，对方的表白，给赵边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

她以前只想着女子成为武侯，在这个世界，是一件艰难和了不得的事情。

可今天，竟然有一位女子向她表明心迹。

女子和女子……

这个认知，令赵边后知后觉。

走在路上，她想到了那天公主对她说的话，对她的种种举动。

公主也说了喜欢……公主还那样的吻了自己的嘴唇。

公主对自己也是与桃夭一样的感情么？

赵边只是想了一会这个问题，之后便将其抛诸脑后。

现在，她所要做的，大概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

就像她和桃夭说的，就算以后无法成为公主的武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能成为武侯……或者就像霍蒙爵士说的，能够保护弱者，扶助正义，每个人都是武侯。

这是她的心之所向。

在一开始她就是想成为这样的人。武侯……不过是一种寄托而已。

换句话，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她保有一颗初心，她又何必灰心丧气？

也许……被孙仁刺伤，并不是她人生灰暗的开始，而是打开她新的路程。

赵边在路上就这样七想八想，到了后面，脸上的阴沉被一种开朗所替代。

只要有路可走，前途便光明，她又何必愁眉苦脸呢？

母亲的居所就在前方，赵边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