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年轻的,就爱乱来,遇见刮这么大风多危险啊。”赵悟庆听叶鸻简单说了来龙去脉,立刻不怎么赞同地说。
叶鸻不置可否。
忽然想起来刚一进门放在门口的竹片,他于是折回门口取过来,递给赵悟庆,“对了,竹片从张叔那取来了。”
从篮子里拿出一片出来,修长的指节在两侧又摸了摸,思索片刻,叶鸻又道:“总感觉好像要比老师你这里的竹子要薄一些。”
“确实比我这儿的薄,不过这也正常。”赵悟庆拿起两片看,又拨了拨篮子里的竹片,问:“就这半篮子?”
“出了点意外,掉半路了些,”叶鸻没提那点小插曲,只说,“今天太黑了,我明早再出去,看看能不能捡回来点。”
赵悟庆闻言倒是没说什么,拿了剩下的竹片挨个又瞧了瞧,点评了句,“这估计是他儿子做的,晾晒年头比我这里的短点。不过也没事儿,给你练手够用了。”
晚饭前,叶鸻把手机借给了换好衣服下楼的盛择风,盛择风接过后道了谢,但站在院子里打了好几次,也没有接通。
赵悟庆简单炒了几个菜,喊盛择风他们先过来吃饭的空档,叶鸻留意到了盛择风的神色,又去前台找了个民宿里备用的充电器,递给了他。
盛择风一怔,看到充电器才想起来都还没试过自己手机还能不能用,于是从口袋掏出来,接上了桌旁的电源。
没过一会儿手机开机,盛择风拿起来试了下,虽然页面有点卡,但也还能用。只不过换成了他自己的电话号码去拨打,他朋友那头依旧打不通。
本来还对自己两个朋友的水平非常有信心,认为他们只是降落到了其他地方而已,可几个电话打过去一直没接通,盛择风也逐渐沉默下来,整个晚饭期间基本没说几句话。
直到晚上九点多,等叶鸻帮赵悟庆收拾完,才看见坐在院子里愣神的盛择风电话终于响了起来。
屏幕上的来电没有备注,被系统提示是陌生号码。
不过盛择风毫不犹豫接了起来,对面大概是一接通就问了句什么。
盛择风眉头紧锁着,手指关节按着手机的一侧,语速很快地回答,“我在澄川镇,你们现在在哪?”
对面说了些什么,他起身长腿一迈,就要往门口,走了两几步又停下来,啧了声,“脚崴了?严重吗?你问问借给你手机的人,在什么位置,我......喂?喂?”
“听不清,你那边信号太差了。”
“现在听到了。那好吧,你先和他去找医生。”
“嗯,我等你们电话。”
盛择风说话时语速很快,简单几句后放下电话,他才重新坐回到了院子里的藤椅上。不过好在看着是没那么发愁了,整个背后终于放松了些,靠在椅背上。
刚才吃饭那会儿赵悟庆就大概猜出了来龙去脉,现在见盛择风和他朋友也成功联系上了,才试探着问了句,“你朋友那边情况怎么样?今天还过来吗?”
盛择风摇头,神色缓和了些,没刚才看着那么焦急了,解释说:“不来了。他们比我出发晚,从山上下来时候就赶上刮风,速度控不住飘过了这里的降落点,说现在在另一个镇。”
说到这个盛择风又坐直起来,问赵悟庆,“对了,这附近的镇子多吗?另一个镇叫什么?”
赵悟庆听完他这问题一摊手,给他说:“那可多了啊,围绕临栖山这周围镇子有十几个呢,你朋友没说他那地方叫什么名字吗?”
“他那里信号不好,另一个朋友迫降时候还把脚崴了,不确定是不是骨折,他们先去找镇上的医生了。”
“哦,那就先治疗要紧,等你朋友安顿好,肯定就顾得上跟你联系了。”
赵悟庆一听就放下心来,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豁达得很,只要人没事,其他都是小问题,“你就先安心住下,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也帮你打听打听。”
“好,谢谢叔。”
-
赵悟庆给盛择风安排的房间在民宿二楼,视野很好,远眺能看到白云和群山,近处一低头云野小院内的各种花花草草也尽收眼底。
第二天,盛择风醒来时一推窗,就瞧见前院东侧一角摆着的大木头长桌旁坐着个人。盛择风定睛一看,认出来是叶鸻坐在那里,正低着头,手里还拿着刻刀一样的东西,像在雕刻什么。
简单洗漱过后,盛择风从二楼下来,穿过走廊和楼下石子路,一道都很清静,几乎没遇到其他人。
木头长桌旁的叶鸻远远听见盛择风过来,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随手指了指左侧的房间,“起来了?那里面有早饭。”
“好。” 盛择风四处望了圈,忽地发现件事,于是问叶鸻,“这民宿里是不是没有其他住客了?”
“嗯,你是第二个。”叶鸻说。
他目光专注在自己手头的竹片上。那上面是一幅荷花图,盛开着的荷花亭亭玉立被荷叶簇拥着,绿叶之间有几支莲蓬微微弯着身,角落里另一枝荷花骨朵也正含苞待放。
整幅图寥寥几笔,看上去简单,但构图却格外清晰而利落,画中之物也仿若实物般,惟妙惟肖。
这是叶鸻昨天就打好了画稿的,只不过昨天没什么时间,于是他今天一醒来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拿着竹片圈边了。
“谁是第一个?”盛择风走近,站在原地看了会儿,忽然问。
叶鸻依旧低着头:“我。”
盛择风眉尾微微扬了下,心里有点惊讶。
昨天他看叶鸻和赵悟庆交谈时的模样,好像互相很熟悉,所以他下意识以为叶鸻是本地人,在这间民宿帮忙的。
不过现在认真一回想,确实也不像,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气质都不像。
盛择风来到今迎市之后也打交道过挺多人。这地方小,甚至冷门到可能出了省都没多少人知道,但这里的人都是热心又淳朴,就像赵悟庆那样,总之无一例外都给人很简单的感觉。
可叶鸻不是,这个人就算不说话站在那里,都仿佛有故事。
盛择风看着眼前的人,又想起了昨天和叶鸻见面时的情形。
当时盛择风正准备降落,突如其来的狂风没令他乱了阵脚,只是迅速观察风向、风速、扫视地面环境,调整伞身、操纵控制杆,最一开始他并没发现那片草地上还有人。
随着滑翔伞极速下降,离地面越来越近,即将降落前盛择风再一次去确定下方环境,才看到地面野草被风带得东倒西歪,叶鸻穿着白色衬衫站在那里。
就像碧波翻涌着的绿海之中,唯一一艘白色帆船。
在那一刻,叶鸻无意中成了盛择风的锚点,让他在山雨欲来的呼啸狂风中降落时,心里莫名多了几分底气和把握。
至少有人站在那里,下面的地面就是安全的。
今天的叶鸻也依旧是穿了件衬衫,和昨天一样,只不过不是白色,而是换成了浅灰,右手手腕上还带着手串,看起来像是沉香木。
说来也怪,明明挺普通的衣服,可不知为何,穿在叶鸻身上偏偏衬出种随意又洒脱的范儿。
盛择风不确定是否是因为昨天自己从上空降落时,俯瞰看到这人微微扬起的脸,和宽松的衬衫衣角肆意被风掀起摆动时的画面有点令人过眼不忘。
当时他在半空,匆匆对视一眼,也没来及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但在滑翔伞落地之后,盛择风看清了叶鸻那双眼睛。很漂亮,他曾在学美术朋友的参考书中看到过类似的,应该是叫瑞凤眼,叶鸻的瞳色是深棕色的,看人的时候总感觉透着淡淡的疏离。
在叶鸻的脸上短暂停留过后,盛择风的视线才缓慢地来到桌上堆着的东西上。
各种不知名工具、笔,以及桌上摊开着的笔记本,盛择风站的这个位置看不清具体写的是什么,但也能大概看出上面的字迹很工整,边上还放着杯咖啡。
盛择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对那些东西有点好奇,他又走近几步。
“你在刻什么?”盛择风站在木桌前,单手插兜,懒洋洋地看着面前的人。
“荷花。”叶鸻说。
不知道盛择风已经不动声色地把他观察了个遍,叶鸻坐在这儿半晌,只感觉脖子肩膀都有点酸,活动了下手腕,他才又重新把圈边刀拿起,放在那莲蓬边缘上。
“竹子做的?”
盛择风问。
昨天晚上那片空地太暗,几乎没有灯光,叶鸻拎着的篮子又是走在前面,他没能看见。而现在问完这话,他才蓦地反应过来,对上了号。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盛择风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了下,突然又想,他这么一提,估计叶鸻也要记起来这茬了。
昨天叶鸻就为这个挺不高兴的,说赔钱都不管用,现在搞不好又不会接茬,直接无视他了。
心里猜测着,盛择风却没想到面前低着头的人跟忘了昨天那事似的,语气平淡地回答他:“嗯,留青竹刻。”
盛择风哦了一声,心里莫名松了口气,他又四处扫了一圈,换了个更安全的话题:“庆叔呢?”
“出去了,他不会每天都待在这。” 叶鸻说。
顿了顿,他又抬头看盛择风,“你也可以出去逛逛,出门后往前面走,走过一条巷子能看见河,那河是正好流经澄川镇的,挺漂亮。”
说完他侧头,从那一堆工具里面又换了另一把斜口刀,没再看盛择风。
盛择风杵在原地没动。他下意识地蹙了蹙眉,盯着叶鸻看了一会儿,总感觉对方话里有话,好像是急着想让他找点事情做,别在这里打扰。
不过怀疑归怀疑,他盯了半晌,叶鸻也始终自顾自手头上的事,有时会快速侧过头看看笔记上,但几乎全程低着头,只露出小半截下巴。
那行吧,出去转转也好,反正崔昊他们一直没再打电话过来。正想着,盛择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接起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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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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