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苏乐乐翻了个白眼。

嗯,好,要有坐像。

她把二郎腿闲闲地放下来,途中“不小心”狠狠一脚踹到了蒋红学的大腿上。

蒋红学疼得尖叫一声,惹来蒋副主任转头怒瞪,才讪讪闭嘴。他明明觉得腿骨几乎要断了,低头却看见自己裤腿上只有一个淡淡的灰色鞋印,又惊又怒,头发几乎根根竖起。

碍于父母在场,蒋红学恶狠狠无声口型:你!死!定!了!

苏乐乐不屑白眼:谁弄死谁都说不定!

在蒋红学冒火的眼神中,苏乐乐再次闭眼沉思。

眼下,刀俎在前,黄泉在后。

书中记载,蒋红梅第一次出现在丰枣村,粉嫩嫩圆润润的外表,和面黄肌瘦头发蜡黄的苏招娣一比较,就让所有村民义愤填膺。

这年代原本就人心激愤,在有心人的挑唆下,他们差点就当了凶手,当场让蒋红梅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后面被马翠花捏圆搓扁榨干最后一滴血,也没人多加阻拦。

她被马翠花骗走了所有值钱东西,又被她估价“交易”给了同村的女赖子汪菜花,可汪菜花的儿子何建安发现蒋红梅不仅被养母一家遗弃捞不到好处,还一反常态暗地里肖想上了被杨伟东严密“保护”的苏招娣。

在蒋红学、何建安与杨伟东联手之下,蒋红梅从与何建安定亲到被爆出她根本就是个“破鞋”的两年时间里,早已在马翠花的算计里熬干了全身的血肉,辛苦的劳作和一场接一场的匹逗,二十岁的她身躯佝偻,臭名远扬,小孩见了扔石头,大人见了吐唾沫。

马翠花“可怜”她,苦心给她寻到了一门亲事,将她嫁给了别村的一个五十五岁老鳏夫,张瘸子。

蒋红梅嫁过去六年,在不停的家暴中流了四个孩子,最后拼命生下一个不到五斤重的女儿,却被张瘸子溺死在了马桶里。

蒋红梅曾经找过王主任,却被苏招娣阻拦,最后,王主任见到蒋红梅是在监狱转劳改农场的前一天。

王主任得知,老瘸子不但家暴,还让自己的侄子为所欲为,那个生下来的女儿因为不知道是谁的种,被侄媳妇大闹一场只得溺死。

傻蛋蒋红梅终于硬气了一回,采了毒草毒死了老瘸子一家,却落得个枪/毙的下场。

王主任如遭雷击,一生的善念都用在了那时,她托人四处找关系,将蒋红梅改成了终生劳改。

可那时一篇名为《人民内部的蛀虫》,让王主任彻底放弃了给蒋红梅打点的决定。

蒋红梅在劳改农场十年,被人敲掉牙齿,拔掉头发,吃过大粪,睡过便池,死不瞑目,最终也没有见到王主任第二次。

握草握草握草!我干你十八辈祖宗!我杀你个挫骨扬灰!

苏乐乐拳头握紧双目紧闭,她想象着她扛着一把光离子炮在狠狠扫射,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尸骨无存!

可睁开眼,一切照旧。

她用舌头狠狠地、细细地舔过每一颗牙齿,视线从眼前几人一一细细扫过,深深刻进眼底。

车子还在颠簸。

七月的酷暑下,黄泥路又硬又干,司机被王主任死命催着一个劲加油门,差点把几人的苦胆汁颠出来。

刚才在小路上狠狠急刹车避让了一个骑着二八杠往村里赶的男青年,那男青年倒是长腿一蹬踏板飞快闪到一边,可车上几人却差点就要飞出去。

一家四口急着出门都没有吃早饭,王主任忍住呕胆汁的冲动,想着自己的心肝宝贝一副蜡黄干枯的模样,心肝都在抽疼。

转头看看脸蛋犹如粉红苹果,头发乌黑油亮扎成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垂在腰际,一身红白细格子布拉吉的苏乐乐,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如果没有眼前之人,她的宝贝女儿怎么会受苦那么多年。

一开始,她觉得这个想法不对,可到后来,似乎冥冥中就有强大的力量,让她坚定了这个想法,并且极为诡异地恨上了这个她曾捧在手心十八年的姑娘。

王主任也是农村穷苦人出身,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楚,招娣那细瘦的小身板得受多少年的苦,才在十八岁如花的年纪就熬成那副干枯蜡黄的模样。

真真是心疼死她了。

眼泪又狂流而下,模糊的视线中,王主任转头狠狠剜了苏乐乐一眼,恨不得把蒋红梅的血肉割下来,还给招娣那苦命的孩子。

苏乐乐感觉自己已经成了王主任母子两人视线中的筛子,奶奶的,真特么想一拳招呼过去。

刚开始,她还觉得不可思议,可后来细细想来,没什么不可能的。

她都能重生,那锦鲤为何不能好运冲天,主宰一切。

只不过,她觉得那无辜又傻缺的蒋红梅实在有些太过可怜了,她特么招谁惹谁了,她特么是消灭整个宇宙了还毁灭全人类了,就得如此惨绝人寰?

她不想告诉王主任,那改名为蒋红星的苏招娣后来有多风光。

苏招娣留学国外成了双博士后被祖国邀请回来,迎接她的有副省长哥哥蒋红学、省首富杨伟东、某特别组织一把手何建安,以及文豪朱建国。

四个男人都没有组建家庭,但身边都有子嗣,且儿女都是人中龙凤。

苏招娣享年98岁,五世同堂,她死后四个男人据说也相继离世,连陵墓都在建在同一个风水极佳园子里。

苏乐乐微抬眼皮,斜眼瞥了一眼王主任,看她眼泪还在决堤,知道谁都靠不住。

今日第一场仗打好了,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苏乐乐心里把这帮比畜生还不如的东西骂了一千遍,心说这些人比她前世死磕了小半辈子的虫族还要更恶心。

在蒋红学的安慰声中,王主任终于临时止住了眼泪,车子到了丰枣村门口。

“主席同志,万寿无疆。”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村口贴满了字体歪歪扭扭的标语,有些还是错别字改正的。

村里都是小路,几人下车前行。

现在都在地里忙活,几乎看不到人影。

王主任等不及到去支书的办公室,直接小跑着去了田埂间。

天气酷热,快走几步就是一身大汗,很是狼狈,可就是这样,一家四口各个衣着考究气质不凡,让弯腰劳作的村民都直起了腰身。

大家都开始议论开来。

“人民万岁!听说有大领导为了老苏家的事要来,就是这几位吧?”

“自、自己动手,丰衣、丰衣足食!这是市里的大领导吧,看他铮亮的皮鞋,那白衬衫是的确良的吧,真是威风!”

“枪杆子出政权!呦——那小姑娘长得可真是俊唉,像那年画里的仙女似的!”

“我们是人民的勤务兵、勤务什么来着,哦,勤务员!你可闭嘴吧,那说不定是苏铁牛那死鬼的种,听说苏招娣那鬼丫头才是那大领导家的姑娘!”

“卫星上天,红旗落地!啧啧啧,这不比不知道啊,她俩听说同年同日生才抱错的呢,可放一块再看,哎呦我的老天爷啊,那姑娘就是可水灵灵的仙桃,原本看着还有些勾人的苏招娣就是颗干瘪的稻谷啊!”

“枪杆子出政权!唉,若不是当年的事,苏招娣可不是在城里享福?这样说来,还真是吃了大亏了!马翠花那婆娘听说昨天晚上哭了一整夜呢!”

众人议论纷纷,眼神里的羡慕嫉妒恨几乎化为实质,甚至还有人眼中充满了强烈的控诉,仿佛苏乐乐真是个十恶不赦的窃贼,偷盗了本该属于苏招娣的美好人生。

一个三角眼高颧骨塌鼻梁厚嘴唇的婆娘突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朝一边树荫下的微微挺胯站着的两个女人勾了一眼,似乎在说“瞧我的”,突然扯起了嗓门拍着大腿嚎起来:“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这缺德丧良心的吴婆子哟,接生个娃都能弄错哟,她到是两腿一蹬走了,可怜我们招娣哟,骨肉分离哟,吃了十八年的黄土,过了十八的苦日子哦,真是没天理哦——”

树荫下一个瘦削身影微微垂头,用手背擦了眼睛,似乎被说到伤心处,委屈得在抹眼泪。

美人垂泪让人动容,可这干瘦的村姑抹眼泪那无助可怜又委屈的样子,却似乎有种最原始直接的诱惑,男人们眼神都有些异样。

众人议论声消失,同情的眼神看向树下。突然,三角眼话锋一转,拔高三度,一根黑漆漆的手指遥遥指向苏乐乐:“就是她,招娣本该是城里人,就是她让我们可怜的招娣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众人看向苏乐乐。

多年辛劳却依旧贫困使他们多少感同身受,一早上听了满耳朵的闲言碎语,更是让他们视线里不自觉与就有充满了愤怒和憎恨,有人握紧了手里的镰刀,似乎苦大仇深的敌人就在眼前,上去就能拼命。

可人群中突然有人小声嘀咕,声音弱却清晰,仿佛是岩浆中硬生生开辟的一汪清泉:“乡下种田就是吃土,那城里炼钢就是吞铁了?”声音小,大家也都没在意。

王主任更是好像没听见,蒋红学一脸幸灾乐祸,蒋副主任微微皱眉似乎在衡量什么,所以竟然也没有阻止。

苏乐乐朝那嘀咕的声音望了一眼,是个瘦弱却干净的中年女人。

她刚嘀咕完有人还朝她指指点点,可随后身边走近了一个高个子男青年,她身边的人突然就安静了。

预收《重生的铁包子要逆天》

白晓池是个包子。

高二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抑郁症又加重了,但谁也没敢说。

艰难入睡后却要做些个荒诞至极的梦,醒来后心里生疼生疼,还空落落的。

比如,隔壁尖子班的秀气班长以后会成为一个商业巨鳄,还义无反顾娶了她,就是其中之一。

白晓池有个超级葛朗台的爸爸,和一个超级扶弟魔的妈妈。

两大“名人”的战争比一日三餐还要频繁。

葛朗台在捍卫家庭财产的战争中以武力值取胜,扶弟魔在捍卫弟弟的战争中以死我不能死弟的孤勇取胜。

很好,双赢!

输家永远只有白晓池。

既挨打,又没钱。

白晓池数着自己的睡眠时间越来越少,却看着顶楼空荡荡没有栏杆的平台越来越有兴趣,直到有一天,尖子班的班长突然成了她的同桌。

同桌和她梦里一样秀气,甚至还要英俊好几分。

第一天,同桌幼稚地和她打赌却赌输,认栽给了她赌资两块五。当天老师要求订阅一份两块三毛五的报纸,爸爸说了一大堆的理由没有给钱,妈妈直接无视。后来,在老师鄙夷的眼光中,她不好意思地拿出了原本想要归还的赌资。

第二天,同桌为显示自己打篮球而获得的小肌肉,告诉她动作可以带起风声,且训练她若是听见“唬”的声音,要躲开。当晚,她下意识躲避了一次风声,所以她的脸没有肿。

第三天……

第四天……

白晓池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小小的、释怀的、偷偷地哭一场了,甚至在一次同桌递过来纸巾还说了一句“别怕,我永远都在”后竟然扑倒了他的怀里放声痛哭。

而这个怀抱,她竟然觉得无比熟悉。

白晓池睡眠渐渐改善,那个没有栏杆的平台她再也没有想起过,身边烈焰滔天只要她一息尚存就能不断勇往直前。可就在两人接到了同一所大学发出的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同桌却发生了车祸。

他弥留时说,“没有我,也要坚强”。

天塌不过如此。

白晓池似乎隐约看见了那没有栏杆的平台上,落日残阳斜照下的一个绝望孤寂的身影,已经朝街道对面苍白的玻璃窗迈出了决绝的脚步。

就在最后一刻,她看到了被人抬着出了医院的他。

他眼神几乎都已经涣散,却还在用口型说:“再坚强一点,让我走得安心!”

白晓池觉得自己的血肉都在随着他生命的流逝而几近干枯,刹那间所有的梦境都清晰得犹如真实。

她心急火燎地趴在平台上对着下面撕心裂肺地狂喊:“求你别走,我一定坚强!”

落日余晖散尽,他渐渐闭上眼睛。

*******************************************************************************************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听自己的特助细说白晓池上午捋袖子和老板狠狠干了一架,把辞职报告重重甩到了老板脸上才扬长而去后,中午又挖出了坑她的闺蜜心狠手辣地撕了一顿,最后还跑到老师的女儿家中,当着一群街坊的面光明正大地自证自己当年只是补课什么都没做。

特助简直震惊:“夫人这是要逆天!”

他笑得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2章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