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院子里,马茯苓有些慌张,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强硬的姑娘,但当她的目光落到自己在院子里种的梅花树上,就很快平静下来,微微叹气,笑了一下。

“是,当年家里要我给宋一舟下药,叫我嫁给他做小,我不愿意,我想去天剑宗学剑,可是我天赋又不如姐妹兄弟好,所以家里人并不同意。”马茯苓顿了顿,“不过还好,我最终还是跑出来了!”

她又笑了笑,仿佛对过去已经释怀。

宋半夏注意到,她的脸上有一道很浅很浅的疤,被粉盖住了,所以并不明显。

修仙之人的体质都是很强的,也有很多能够完美修复疤痕的药,虽然很贵,一般千金难求,但倘若以马家的财力和势力去买,应当还是可以买的到,可见马家确实已经彻底放弃了马茯苓。

说实话,修仙界的这群世家,大都如此德行。不过,像宋家、沈家、尤家这种老牌世家,都已经将资源积累的差不多了,所以才能穿上人皮维持自己的优雅与体面,尽管如此,她哥还是成日里需要忙的跟个陀螺似的,才能不让家族长老们骑到他头上。

但像马家、赵家等四大新兴世家,为了向上爬、巩固自己的地位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卖儿?女完全是基本操作。

其中的人大多数都会像赵琳那样,看着强势、地位高,但最终仍被家族的信念和感情所吞噬,像马茯苓这样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而且在宋半夏与马茯苓见过的短短几面里,这人明明是个不声不响的柔弱性子。

宋半夏替她觉得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就觉得自己站在这里还要来蹭饭实在有些尴尬。

毕竟马茯苓自己都说了,原本是要被家族送给她哥的。

这让宋半夏觉得,自己好像在某一瞬间也成了迫害她的人,所以她有些想走了,只说:“恭喜,能摆脱家族是件好事。”

她往后退了一步。

马茯苓见了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向,大抵像她这样内敛的人总能更加敏锐地读懂别人的思维,也更能体谅他人。

“宋小姐,”马茯苓说,“我能叫你半夏吗?”

宋半夏:“当然可以,咱们之前不是还一起提过诗?我记得你的字写的特别好,还得了头名。”

马茯苓失笑说:“是,我记得很清楚,那次的头名奖是李剑君从秘境里拿出的剑谱,而且你的诗和字也很好,但你……”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觉得世事真是奇妙,当时相看两厌的人,如今竟成了百年恩爱夫妻,就好像她跟马忠一样。

马茯苓隐去当年宋半夏的傲慢言语,只说:“多亏了你谦让,把剑谱给了我。不然,那剑谱本该是你的,你是好意,我知道。……你和李剑君帮了我许多。”

闻言,宋半夏看了一眼李修竹,恰巧李修竹却也在看她。

宋半夏一怔,想笑,又记起刚刚自己还在生气,于是没笑,扭过头去了。

李修竹沉思的面容又落了落,他倒也想不去在意宋半夏的一举一动,或者是搞点什么欲拒还迎的戏码,问题是他做不到。

宋半夏一把手抽出去,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飘浮了起来、焦躁了起来。

马茯苓要比马忠热情许多,一定要留二人吃一顿饭,当即围了围裙去厨房里忙活去了,却被马忠往外推。

马忠:“我来。”

马茯苓说:“我一直特别喜欢半夏的那道海鲜羹,你再去买点菜,让半夏尝尝我做的海鲜羹味道怎么样。”

厨房里虽然小,但是并不逼仄,五脏俱全十分温馨,灶台垒的也好,点起火来,烟并不倒灌,一下子就从烟筒里出去了。

“这灶台是马忠垒的。”说起这件事,马茯苓有点脸红,又推了冷着脸的马忠一下,“你快去啊,我和半夏李剑君在家聊聊天。”

马忠看着跟着石头似的,马茯苓一催,即便心里不愿意,但很快动起来,对她堪称言听计从,看的宋半夏十分羡慕。

这两人显然是有情的。

马茯苓送马忠出门的时候,李修竹伸手揪住了往前凑热闹的宋半夏,说实话,就宋半夏这个样子,说她就爱宅在家中,也很难取信他人。

“你当初为什么要把剑谱让给别人?”李修竹的重点抓的很紧。

宋半夏怔了一下,看了一下他的神情,心想,难道他是觉得她不尊重比赛?她可并不想给他留这么个印象,立刻解释说:“那是因为我又没有修炼天赋,而且家中剑谱多的是。但她看起来很想要那份剑谱,所以就给她了,何况我不觉得我的诗写的比她好,都是众人看在我家的份上才抬举我,毕竟大家都知道我不能修炼。”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马茯苓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唯唯诺诺了,向来是众人间的配角,所以当知道她诗文做的很好还写了一手好字之后,宋半夏对她有些另眼相待,觉得舍出这个头名,或许可以让她变得自信一些。

说到底只是她的一时一时意气、一时怜悯罢了。

李修竹不依不饶,一下子把宋半夏问的哑口无言:“既然如此,那你当初为何要参加比赛?”

当然是因为宋半夏想要那本剑谱,那本来自于他的剑谱。不过这种事情说出来,未免有些难为情了。

陈述自己当时的想法并不为难,为难的是当时她为了拿到那本剑谱,硬硬生生将原本比剑的赛事变成了比题诗词——十分地傲慢世家女做派。

于是宋半夏撅了撅嘴问他:“你不是只不记得百年前的事情吗?原来连那个时候的事也不记得了,剑君,你口中说的百年其实是一百多年吧。”

李修竹一怔,也是突然发现,自己对于宋半夏的记忆,忘得太多了,而且并不是从菩提封印出来时开始忘得,连之前的记忆也很模糊。

他握着她的手腕,握的很紧,宋半夏要抽出来,没能抽动。

李修竹低声哄她说:“别生气了,我之前在大街上突然出手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向你赔不是。”

他刚刚想了又想,觉得可能是这样,所以打算先蒙头道一波歉。倘若是这样最好不过了,倘若是因为沈广陵……

李修竹说:“马忠跟我认识很久了,虽然我并不记得,但听闻奈他们说,当年他带着他们家小姐逃跑其中有我的帮忙。”

宋半夏只觉得他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边上,整个人软了软,心脏砰砰地跳,她已经分不清是情劫丝的原因还是她自己的原因了。

她咬了下唇,面上还绷着,斜了他义眼,说:“那好吧,原谅你。”

李修竹松了一口气,心落了下去。

按道理说他该松开牵着她的手了,毕竟刚刚哄好她,不该再死皮赖脸地往她身边贴,可是他放下手时,却被她落下的手牵住了小指,他顿时看向她,只看到她看着马茯苓和马忠的温和眼神和那漂亮的唇形,自己往下地两个柔软的圆峰。

李修竹顿时移开了自己的眼睛,心慌意乱之余,只觉得无奈极了。

这么多年第一次动心就遇上这么复杂的情形,让他剪不断、理还乱。明明二人已经是百年夫妻,可却只能忍着,除非他想彻底将他们之间的事情搞得乱糟糟。

马忠去买菜,买的很快,买完就一头扎进了厨房,连做好几道大菜。

马茯苓要做羹汤的所有食材都被他提前处理了,倒是她只需要掌握用量和火候就可以了。她比从前活泼多了,指使起马忠来也行云流水。

宋半夏跟她聊了两句美食的事情,二人聊的很投机,李修竹则要去给马忠搭把手。

马茯苓连忙阻止道:“怎么能让剑君下厨呢,远来是客,您和半夏就坐一会儿吧。”

马忠抬眸看了看李修竹说:“受伤了就不要再折腾了,歇歇吧。”

李修竹挽起袖子道:“本尊就算受伤了,也能打你十个。”

他正要上前,却听身后传来声音。

“呀,半夏?”

宋半夏只觉得自己鼻腔中一热,有什么顺着鼻子就流了出来,低头看到地上滴落的东西,原来是血。

李修竹几乎立刻就窜了过去,变出帕子要帮她处理,被宋半夏夺过帕子自己擦着。

马茯苓担忧问:“是生病了吗?”

宋半夏的身体顿了顿,她说起生病,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情劫丝。

一百年了,似乎也到了极限了。

之前在仙盟门口她就感觉脚麻了一下,险些摔到了地上,现在又无缘无故流血……宋半夏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摆了摆手说:“可能是这两天心情不好,上火了,不用担心。”

“为什么上火?”马茯苓问。

宋半夏只是随便编了个能让李修竹和其他人都相信的理由,没想到马茯苓会追问。

她咳了一声说:“被你口中的李剑君失忆气的。”

马茯苓看了一眼在旁边帮宋半夏揪着衣服,颦着眉毛盯着宋半夏看的李修竹。

“听说是因为北海的一名妖修吗?”

宋半夏说:“你问他好了,反正他说是。”

李修竹见她看过来,颦起的眉眼稍微松了松,说:“现在只知道拍卖会后不久,我去除蛟龙,那恶妖也去了那个地方,之后我从北海醒来,失去了记忆,而不久有人见到他拿着我的一件法器在售卖,恐怕是当时携带的芥子被他拿走了。”

马茯苓听着问:“要不要我们帮忙,虽说我们能力有点不足,但总还是能帮上些忙的。”

李修竹道:“不必——”

话没说完马忠道:“我同你去。”

李修竹有些诧异。

马忠说:“就当还债。”

“是啊,剑君、半夏,你们帮了我们许多,这次就让我们帮一下你们吧。”

宋半夏觉得,他们这么多人去围捕一个元婴期的妖修,完全算群殴,帮忙的话倒真不用了。而且她觉得自己也并没有帮马茯苓什么,或许是李修竹帮的多了些?但李修竹向来也是个随心之人,不会计较报酬。

她刚要开口拒绝,李修竹却道:“好,那便一同去吧。”

宋半夏看了一眼李修竹,李修竹拍了拍她的手。

马茯苓倒明显很高兴。

她高兴了,马忠自然也高兴。

主人家气氛和睦,宋半夏也因此感到舒适。

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很快全部上桌。

四人刚吃了两口饭,门外却传来敲门声,马忠去把院外门打开。

宋半夏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李修竹是不是跑你这儿来了?”

马忠侧身让路。

一名身穿粉白色衣服的男子走了进来,眉间温润而弱,披着一件白色狐裘更显病气。

紧接着一名身穿正黄金丝衣服的女子走了进来,腰间坠着铃铛一样的锤头,眉目凌厉,见了人,道:“你果然在这里,李修竹。”

她目光移向宋半夏顿了顿,冷哼了一声,说:“好久不见。”

是闻奈和孟灵寻迹而来。

宋半夏对二人笑了笑,道:“好久不见。”

孟灵似乎有点生气,不知是被谁又惹到了,走到了桌子前,随手从芥子中搬出了把豪华椅子抱着胳膊坐下。

李修竹只当看不见她,在旁边给宋半夏默默扒着虾。扒好一个,就放到她面前一个。

他心想,孟灵这妮子一百年过去了,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想来都是闻奈的责任。

马茯苓连忙招呼众人坐下。

讲话间,后面走进来了一个人,背着一把长刀,面冷而打扮洒脱,眉如峰,目含光。

他的到来让宋半夏有点诧异。

“叶晃?”

宋半夏看了看一旁的李修竹,李修竹刚刚扒完一只虾,见状直接递到了她唇边。

宋半夏张口吃了,目光仍看着他,看的李修竹心里痒痒的。

叶晃比以往平和许多,至少虽然摆着一张臭脸,但见了李修竹并没有直接拔刀,马茯苓招呼着,他便也坐了下来,坐到了孟灵对面。

李修竹仍扒着虾。

宋半夏有些做不住了,低低咳了一声。

李修竹扒虾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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