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李修竹对于宋半夏的行为感到有些许安慰,但心中的怒火仍甚。

他用目光将眼前的一群修仙之人打量,嘴角擒起一抹冷笑,道:“如果赵家和沈家学不会怎么教育女儿,那么本尊不介意帮帮他们。”

在场的人都知道,李修竹绝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寂静和畏惧的气息蔓延,没有一人敢开口说话,就连赵琳和沈凌也不例外。

李修竹对这群只会背地里耍阴招的世家德行很看不起,失去了生气的**。

想拂袖走人,顿了顿,想起来自己现在娶了媳妇了,扭头看了看宋半夏。

宋半夏在睁着一双笑盈盈的眼睛在看他。

万般怒火,撞进这样的一双眼睛里,也消散了。

李修竹继续垂眼,看到了她牵在自己衣服上的手,犹豫了一下。

要不要,牵过来呢?

宋半夏觉得生气的剑君,也特别惹人爱。

虽然她还在气他这次回来脾性变得古里古怪,礼物也没有好好准备——昨天那礼物一看就是随便从他芥子中扒拉出来的,还隐瞒她事情……

但是看到他的一张帅气的脸,她就不生气了。

好吧,还是有一点生气的。

“回家吗,剑君?”

听了这话,李修竹板着脸冷哼了一声,低头把她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拿下,握到了手里,一言不发,率先转身,随便召出了一把剑,御剑离开。

白琪见状,回身嘱托了卖东西的老板将东西要送到什么地方,走入了街道人群中。

她还有事情要办。

人堆里有人望着李修竹离去的背影道:“那就是逍遥剑吗?”

宋半夏听到,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金闪闪的剑,心想,这才不是逍遥剑。

逍遥剑有自己灵智的神奇佩剑,通常状态下,逍遥剑自己到处晃悠的时候,李修竹都是随便拿过一把别的剑用。

身后揽着她腰的人无声无息,甚是冷漠。

宋半夏仰头看了一眼他,撅了撅嘴。

“我都还没生气,剑君你什么气。”

李修竹本来不生气了,听她这么一说,就又感到一股无名之火在心里灼烧。

“你觉得本尊为什么生气?”

她都要跟着别人跑了,还不允许他生气了?!

原来,李修竹到的晚,只听到了宋半夏和赵琳的后半句话。

他揽着她腰的手不自觉收紧。

宋半夏:“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李修竹冷着脸,低头瞪着她后脑勺。

宋半夏还在继续说:“早上说好了,现在剑君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李修竹还在瞪,闻言,酸酸地说:“还用的着吗?”

宋半夏颦了下眉,问:“为什么会用不着,当然用的着。我们宋家的规矩,就算过年杀猪,还要告诉猪为什么要杀它呢。”

宋家有没有这规矩李修竹不知道,但是他觉得很对。

就算过年杀猪,也得告诉猪为什么要杀他吧。

李修竹沉默片刻,用平静的语气吐出来了个炸弹,他说:“我失忆了。”

宋半夏:“?”

她觉得自己耳朵可能是幻听了,不然怎么听到堂堂逍遥剑主说自己失忆了呢?

这倒像他以往开的玩笑话一样。

宋半夏:“刚刚失的忆吗?”

“……”李修竹觉得宋半夏理解能力有点问题,“四天前我在沙滩旁边醒了过来,只记得自己和闻奈他们在南海诛妖,当时只察觉自己修为下落许多,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问了周围渔民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北海,而非南海,并且距离我去南海除妖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也就是说,我足足丢了一百年的记忆。我找到闻奈,发觉,果真如此。”

宋半夏听完,怔愣片刻,猛然回身扭头看他,看到他如常面容,方才松了一口气,不敢置信地问:“那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一百多年前,他去南海除妖的时候,他们还不认识,那时候宋半夏才十八岁,还没有放弃靠自己修炼的想法。

李修竹听见她惊诧的声音,沉默良久,嗯了一声。

宋半夏心中复杂,话再在嘴里绕了半晌,问:“那你身体没有其他问题吧?为什么会失忆?”

李修竹说:“除了……下落的修为,没什么问题。闻奈去寻原因了,说可能跟几天前的一场拍卖会有关,已经找到了人了,我打算过几天就去北海那边的宗门看看,找人算一下账。”

宋半夏点点头:“那人厉害吗?”

李修竹:“不如我厉害。”

“别说大话了,剑君!”宋半夏有些着急,“你都失忆了,说明那人确实能算计到你。”

李修竹吃过的绊子多了,但每一次都能重新爬起来,并给那些给他使绊子的人一巴掌。

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没法解决的麻烦。

他更担心的,仍是情劫丝的问题。

这个问题本不是问题,可如今,却好像真的一如这丹药的传言一样,将他缠住了。

飞剑载着他们回到了镇上。

落到了家门口,宋半夏下意识要去揽他的胳膊,揽上了,意识到什么,松了松手,抬头看了看他。

她问:“剑君一点也不记得我了吗?”

李修竹点了点头:“这一百年里新认识的人,我都不认识了。”

一百年,新认识,这两个词组合起来还真是陌生啊。

宋半夏仰着头,有些发痴,重复说:“可是我跟剑君在一起一百年了啊。”

怎么能算是不识得、不认识?

李修竹觉得她这模样,有些可怜巴巴的,像是恋家的猫儿,顿了顿,伸手摸了摸她的鬓角。

宋半夏一点也不知羞,把脑袋歪了歪,脸贴着他略带薄茧的手,下弯唇,委屈极了。

她都喜欢他一百年了,这么多岁月,才让两个人关系变得密切了,他怎么能说失忆就失忆啊。

怪不得……怪不得他要说那样的话。

所以,他果真是想把她一脚踢开了是吗?

宋半夏心中有些慌乱且不知所措。

抚摸她的手若即若离,好像下一刻就会离她远去,他的眼睛澄澈理智,没有了以往的阴霾,却也没了那些独属于她的情绪。

她仰头问:“剑君失忆了,为什么还是回来了?”

李修竹顿了顿,低头,说:“什么意思,不希望我回来?”

宋半夏怎么可能不希望他回来,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她高兴的眼睛都一直弯着。

她扭过头去,说话酸酸的:“只是觉得奇怪,剑君一百年前根本不认识,失去了记忆怎么想到要回来见我?”

李修竹和她的手一直牵着,半松不松,像二人起起伏伏的心一直摇晃。

——他随着她在摇晃。

李修竹:“闻奈说,我娶了个漂亮的媳妇,所以我就回来了。”

其实不是,原本他是想回来解决这一段又情劫丝引发的孽缘的。

可是,如今看来,反倒是他深陷其中了。

宋半夏听了松开了他的手,转过身去,面对着他走路,一双明亮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仰仰下巴说:“那剑君现在见到了,要怎么评价我?”

李修竹沉思了一瞬,从她巴掌大的脸上,落到了她绯色的唇,慢悠悠地说:“怎么评价……嗯,脾气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宋半夏瞪了眼睛:“谁脾气不好!”

李修竹:“早上我拦你,你怎么直接就跑了,还威胁我?”

宋半夏呐呐无言:“那不是……那不是……”

谁知道他失忆了。

她气虚地嘴硬:“谁叫你不说自己失忆了,谁知道……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其实宋半夏心里是有推测的,但那推测问出口就好像成了质问。

‘你要解决掉我吗?’

‘你要抛弃我了吗?’

她不去询问,自然也就不会得到任何好的或坏的解释,这仿佛成了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李修竹看了她半晌,突然朝她伸出了手。

宋半夏顿了顿,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那只牵着她的手微微一用力就把她往前拽了过去,她跌到他的怀中,被他紧紧抱住,他的怀抱温凉。

李修竹抱的太过用力,宋半夏忍不住在他怀里闷声道:“疼。”

娇气。

李修竹松了松胳膊,但仍没放开她。

百年前,为了一顿饱饭而入了宗门的他,绞尽脑汁恐怕也想不到,一百年后,自己会娶这么一个娇气的世家大小姐。

甚至为此不惜用自己九死一生得到的修为和法宝,来供养她。

任凭她踩着自己的脑袋撒泼。

宋半夏拽住了李修竹垂下的发尾,不死心地问:“剑君,真的一点不记得我了吗?”

李修竹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嗯。”

宋半夏:“那要不要回宗门去问问医峰上的人?”

李修竹:“连闻奈都没有办法,他们也找不到的。”

宋半夏:“那回我家。”

李修竹顿了顿说:“不用,等我找到那个妖修,自然就知道了怎么恢复记忆了。”

晚饭时,宋半夏的情绪一直不高。

李修竹失忆的事情暂时不适合告知他人,因为他说要去算账,怕打草惊蛇。

她观察着李修竹的一举一动,发现李修竹确实和以往大不相同。

比如不会再主动地挑起话题,不会永远离她很近,不会温和地对她嘘寒问暖,甚至也不会主动亲近她了。

夜里,宋半夏照例拆着头花。

李修竹端着一本书,坐立难安,总觉得自己屁股下面好像生了根针,让他难以平静坐着。

对于他失忆的事,宋半夏并没有对此纠结太久。

以至于李修竹对此没有实感。

但其实仔细想一想,明明他失去了关于她的全部记忆,却仍堂而皇之地继续当她的夫君,仿佛想要伪装成一切没有发生的样子。

这似乎并不符合常理。

李修竹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像是小偷,见色起意,冒名顶替了名为宋半夏夫君的人,偷走了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她会怎样看待他。

会觉得他古怪,会发现他对她起了歹意吗?

他为此心虚与不安。

李修竹不太希望自己在她眼中的形象是这样不堪的,尽管他开始发现,面对她的时候,自己好像的确是一个见色起意的不堪之人。

他不断安慰自己,这都是因为情劫丝。

因为情劫丝,所以她现在极端爱慕自己,所以自己不想使她伤心,所以……

等到宋半夏终于将头花拆了下来,走到了李修竹面前,李修竹手心中已经出了密密的汗。

他不敢看她,又不敢不看她,若无其事放下手中的书,抬头静默了一瞬。

下一秒,他和她的声音同时响起。

李修竹:“我去其他厢房睡。”

宋半夏:“你睡里面……”

宋半夏的话骤然停顿了下,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磕磕巴巴说出后半句:“我半夜……习惯起夜。”

她的话消失,房间一时陷入极为尴尬的寂静中。

宋半夏感到喉咙里泛上了苦涩的味道,她努力使自己的心态平和一点,不要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那……”

她张了张嘴,话没说完,看到李修竹靴子一脱,书一收,滚进了床榻里面。

宋半夏的悲伤暂时停了停,逐渐变红的眼眶也不红了。

他这是……不去厢房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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