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在原地,心脏却“砰砰”直跳。
他这个小弟看到我和萧先生一起喝咖啡,所以提醒他不要惹我,免得惹祸上身?
那个萧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带着满腹的疑惑和一丝侥幸,我缓步回到医院。刚到母亲病房门口,就见周护士一脸凝重。
“怎么了?阿峰他们又来了?”我疲惫地问,心又提了起来。
周护士点了点头,眼里却带着一种奇怪的情绪,他没说话,侧身让开了路。
我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推开房门。
可眼前的景象让我彻底呆住—— 阿峰和他那几个手下不仅没有闹事,反而齐刷刷地站成一排,个个低眉顺眼。
阿峰手里捧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看见我进来,立刻点头哈腰地迎上来。
“林姐!您可算回来了!”阿峰的声音带着夸张的谄媚,“以前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罪该万死,狗眼看人低!这是一点小小的孝敬,请您千万收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吧!”
说着,他 将那个沉重的蛇皮袋“哗啦”一声放在地上,里面露出的赫然是一捆捆的钞票 !
那架势,简直像是生怕送慢了就会大祸临头。
阿峰说着就猛地回头踹了脚身边发愣的小弟,一群人瞬间醒过神,齐刷刷弓着腰往后退,连脚跟磕到门槛也不敢停,挤挤搡搡地往门外窜。
我一时语塞,大脑一片空白。
短暂的震惊过后,我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就追了出去。
[医院外墙的拐角处]
阿峰哭丧着脸:“请神容易送神难,彪哥,这次真是大出血啊!谁能想到这娘们……”
没等他说完,另一个人就打断了他,语气里满是不耐烦的训斥:“你怎么惹到这女的?办事之前就不会先查查清楚?”
“我不知道啊彪哥!”阿峰的声音带着委屈和后怕,“我哪儿知道这女的看起来一副穷鬼样,竟然跟那位……”
“ 嘘! ”彪哥猛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 警惕畏惧 ,“ 别说了!”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语气里是狠厉的叮嘱,“以后眼睛放亮点,千万别再招惹她,碰都别碰,听见没?!”
“我哪儿敢啊!”阿峰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头点得像捣蒜。
他转头张望,猛地发现一个人正站在远处,吓得猛地一哆嗦,差点瘫软在地。
“哎呦姑奶奶!您怎么出来了?”阿峰连滚带爬地凑过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那钱您收到了吧?我都跟您道过歉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我看着他俩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心里想着该如何旁敲侧击。
我放缓语气:“是谁让你来的?”
阿峰和彪哥却像听到什么恐怖的话,两人同时往后缩了缩,嘴里喊着“对不起对不起”,互相拉扯着仓皇逃窜——彪哥跑在前面,阿峰紧紧跟在后面,转眼就消失在了街角。
……
其实,我只是想问问他,萧先生到底是谁、是什么人。
带着满肚子的问题回到医院,看着那一大袋钱,和阿峰他们前后反差的态度。
我 很清楚,自己不过是无意间借了势。
偶然乌龙地跟他坐到一起,无意间被猴子看见,被他误解了关系,然后添油加醋地透露给阿峰。
就仅仅是这样,却轻而易举地化解了眼下的危机。 借到他的一点点势,已经这么恐怖。
然而我明白,这股轻松不会持续多久。因为一切都建立在他们的误判上,如果他们发现真相,发现我和萧先生其实毫无关系——甚至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地卷土重来。
眼前的平静,是虚假的安宁。
……
阿峰给的那笔钱交上了一次手术费,压在心头的巨石暂时挪开,我喘了口气,回到公司处理积压的工作。
助理将一叠文件放在我面前:“林经理,这是近期的所有往来合同,您过目。”
我快速浏览后,用笔圈出几个条款:“这几个地方表达有点含糊,质量标准写得太笼统,你再去跟他们对接,确认清楚。”接着我将合同轻放在一旁,补充道,“这部分原材料的价格,找个渠道再深查一下,我怀疑还是有水分,别被他们糊弄了。”
处理完工作的事,我又开始思考将来。
如果没有下一个转机,例如一笔彻底付清债务的巨款,或是什么意外的事,我这临时抱来的“靠山”根本撑不了多久。
阿峰迟早会回过味来,发现我和那位先生几乎是陌生人。他卷土重来时,混合着被耍的愤怒和金钱的损失,对我的报复绝不会像上次那样客气。
怎么办。
理智告诉我,不应该惦念那些不属于自己的际遇,但我还是会忍不住想……
我还会再见到那个人吗?
……
思绪缠缠绕绕没个定论,日子照旧往前赶。
几天后,一场罕见的特大暴雨袭击了城市。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 疯狂地砸在办公室的玻璃幕墙上,发出沉闷而连续的噼啪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
窗外天地晦暗,能见度极低,街道上的车辆早已瘫痪,排起长龙,闪烁的车灯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晕。
我正对着窗外的雨幕发呆,手机突然尖锐地响起。
“林小姐,您母亲刚才情绪有些激动,血压出现较大波动,希望您能尽快过来一趟,沟通一下后续的看护方案。”护士长的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却掩不住一丝紧迫感。
我立刻向总监请了假,抓起包冲下楼。
跑到写字楼门口,扑面而来的风雨瞬间浇了我一头,我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打车软件上排队人数已经超过两百,预计等待时间“无限期”。雨太大了,路边连一辆空车的影子都没有。
我咬咬牙冲进雨幕,试图拦下路过的出租车。冰冷的雨水瞬间湿透了我的头发和外套。
“师傅!麻烦停一下!市八老医院,走吗?”我拍着一辆亮着空车灯却缓慢蠕行的车,声音被风雨搅得七零八落。
司机摇下一点车窗,雨水立刻溅了进去,他大声喊道:“开什么玩笑姑娘!这路况根本走不了!你看看前面水都积成什么样了!”
“那我打下一辆!”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几乎是在喊。
“都一样的!都走不了的!”司机无奈地摆手,随即关上了车窗。
就在我四处张望时,雨幕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引擎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如同暗夜中沉稳的巨兽,凭借着卓越的底盘和性能,破开积水,以一种与路边趴窝车辆格格不入的平稳姿态,坚定地驶了过来 ,车头的立标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我看着那辆车,被那冷冽气场慑得心头一紧,但心里渐渐凝聚成唯一的念头:我不能再等了。
我攥紧了湿透的衣角,硬着头皮冲到路边,迎着车头的方向用力挥舞双臂,整个人被风雨裹着,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车子在我挥手的瞬间似乎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随即却收住了速度,车轮在积水中轻轻蹭过地面,发出一声极轻的摩擦声,车速骤然放缓,最终竟真的稳稳停在了我面前。
连我自己都没觉得能成功,我惊得愣在原地,顿时心脏狂跳。
后座的车窗无声地降下,风裹着雨水飘出来。当看清车里人的面容时,我浑身一僵,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都忘了擦。
没想到重逢竟然在这种时候。
萧先生。
他半靠在真皮座椅里,膝头搭着块深灰毛毯,连肩线都坐得端正舒展。这窗外的风雨狼狈,全与他无关。
雨珠砸在车窗上溅成水花,车内却有暖气裹着淡淡的雪松香,像另一个与暴雨隔绝的、从容优雅的别方世界。
在看清是我的一刹那,他的眼睛似乎亮了亮,闪过一丝欣喜 。
我顾不上身上的寒冷和哆嗦,也来不及整理内心翻涌的惊愕、欣喜和别的什么,声音颤抖却吐字清晰:“萧先生!实在抱歉拦您的车,请问方便搭个车吗?”
他想了想,像是在顾虑什么,语气有些为难:“你很急着去哪吗?我现在有点急事。”
我当然听出了他的婉拒之意,可情况容不得我犹豫。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我母亲情况有变,我必须马上去市八医院!”
他依旧是为难。雨水不断打在我的脸上,顺着脸颊流下。我眼底逐渐蒙上一层水汽,分不清是雨水漫进眼眶的痕迹,还是急出来的隐隐泪光。我咬着牙,迎上他的目光——视线水蒙蒙的,连他的轮廓都有些看不真切,我倔强却坚定地看着他,抿了抿发白的嘴唇:“我必须马上过去,拜托了!求您了!”
他与我带着水光的眼睛对视,随后扫过我湿透的衣服,在我苍白又倔强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眸中似乎动了动。
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上来吧。”
“谢谢!太谢谢您了!”我欣喜若狂,一把抹开脸上的雨水,迅速拉门上车,隔绝了外面的狂风暴雨。
我擦拭着身上的雨水,生怕弄湿他干净的座椅,目光无意识地往前座扫了一眼,看清时,呼吸猛地一滞——
副驾驶座上,一个男人被层层黑色胶布封上嘴,双手反绑在身后, 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不断发出“呜呜”的模糊声响——原来这才是他刚才犹豫的原因!
我本能地身体一僵,倒吸一口冷气。
“不要怕。”他的声音及时响起,低沉温和, 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我只是要给他一点小教训,让他学会守规矩就好了。”甚至带着一丝蛊惑。
说着,他按了按我的手,那温度裹上的瞬间,我才清晰感觉到:他的手是暖的,带着人体特有的温热度,而我的手还沾着雨水的凉,连指节都有点僵。
他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什么似的,暖意顺着相触的地方慢慢漫开。
心里的慌乱,好像被这温度烘得淡了。
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脸上,我深吸一口气,也缓缓转头看向他。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