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裴家各院伺候的大丫鬟都会有单独的一间房。

这两天待在谢家别院,绿珠找不到空房给林蓉睡,只能喊她过来同宿。

玉尘院里没有婢子做事,唯有一个绿珠在院内侍奉,兼之裴瓒不喜旁人伺候,害得绿珠每次收拾炉灰、递送衣物,都得趁裴瓒不在院中的时候行事。

现在好了,来了一个她相熟的小姐妹,绿珠再也不会成日里胆战心惊了。

两个丫鬟洗完澡后,躺在床上抵足而眠。

绿珠是个宅子里长大的人精,她想到今天的见闻,揶揄地道:“我看大少爷聪慧得很,保不准已经发现你就是那夜承宠的小丫头了。”

闻言,林蓉愁眉苦脸地叹气:“可别……我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出府呢。”

绿珠没想到她还是这般死脑筋,但人各有志,绿珠也没多说什么,安慰了担惊受怕一整天的林蓉一句。

“不过你也放心,你要是真想赎身出府,这半个月好好侍奉,别惹大少爷,应该没人能阻你……我听人说,大少爷和大夫人不对付,不会带裴府的人走的。”

林蓉的杏眸瞬间亮起:“此话当真?”

“当然了,不信你看,这次大少爷回玉尘院,哪里用过裴家的下人,只你我两个,都算是格外开恩了。再说了,若他真的认出了你,怎会不提纳妾事宜?想来是那晚兴头上想给你一个位份,后来清醒了又觉不值当,便默默作罢了。”

绿珠同情地看了林蓉一眼,生怕这种残酷的话会伤到小姑娘的自尊心。

毕竟谁都知道奴婢的身份低良家子一等,她们连给裴瓒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绿珠看林蓉呆呆傻傻,又给她传授了几句:“男人床笫间说的话都不能当真,你可得给我记好了,免得往后又被人诓骗了。”

林蓉连连点头,终于在这一刻放下了心。

裴瓒心思重,秉性多疑,他与沈氏有旧怨,不信沈氏留下的人。能随他去都督府侍奉的奴仆,都是裴瓒一手调教的心腹。

自小在裴府长大的林蓉,自然不在此列。

-

那天落水回来后,林蓉还是受冻发了热,好在几帖药服下,她的寒症渐渐好起来。

待林蓉好齐全,已是两天后,裴家主子们结束了谢家别院的玩乐,一齐回到了裴府。

回了玉尘院,绿珠给林蓉安排了一间房,就设在后罩房附近,虽紧着放杂物的仓房,但胜在僻静幽暗,林蓉没什么不满意。

林蓉是第一次单独住一间房,瞧什么都新奇。

虽然知道这间屋子不过住小半个月,林蓉还是上街去扯了几尺头的碎花布,织了一块遮光的床帐,又将屋子里外的桌椅都擦了一遍,把旧衣叠进衣橱里。

林蓉推开门,看了一眼荒芜的院落,屋后有一大片空地,正好够摆几个酸菜缸。

住外院的时候,林蓉常有腌菜、腌萝卜,甚至是酿醋。

但现在,她待的是裴瓒的宝地儿玉尘院,酸菜、酸笋味重,飘到大少爷的寝房里,定要被主子治罪,想想还是算了。

林蓉如今成了内院丫鬟,自要添加衣食住行的份例儿,许是冯叔关照林蓉,晚间的时候,竟给她带了一身草珠红底锦缎袄裤,还另给她备了一身黄桂袄裙,衣料倒不贵重,胜在花样时兴,线脚紧密,便是二房的姨太太穿的也不过如此了。

林蓉诚惶诚恐地收衣,不免问了句:“这不年不节的,我怎能拿这么多的赏赐。”

冯叔笑道:“拿着吧,绿珠姑娘也有份儿。都是咱们院子里的大丫鬟了,走出去代表爷们儿的颜面,可不好再穿些旧衣裳,没的说大少爷苛待奴才的。”

冯叔的话不重,但她也听出了一点敲打,想来是平时她穿那些缝补过的旧衣,实在碍了裴瓒的眼。他看不下去,才会吩咐冯叔,为她们这些丫鬟备衣。

林蓉从善如流接下衣裳,想着今晚侍膳,她定要尽心竭力伺候好大少爷,以报他救命之恩。

没等林蓉上公厨提膳,大夫人便派人来寻林蓉,沈氏想见她一面。

林蓉不过是个外院的小喽啰,竟要面见府上主母,心中没有忐忑也是假的。

她赶紧换了一身新衣,收拾干净,快步走向沈氏居住的霜降院。

-

霜降院内,沈氏一边饮着红枣薏米甜汤,一边不动声色打量底下跪着的林蓉。

小丫鬟年纪瞧着轻,皮肤也干了些,一双手长年干活,指头不够尖细,粗糙得很。

唯独皮肤白,五官明丽,身姿玲珑丰腴,倒也算个美人胚子。

沈氏收回挑剔的目光,搁下碗,从奶嬷嬷奉上的梨花木托盘里挑拣出一支金镶玉宝葫芦簪,插.进林蓉的乌髻间。

见林蓉抬头,诚惶诚恐地扶簪,沈氏制止她的动作,朝她和蔼一笑,“莫要取下来,这簪子极衬你,好好收着吧。”

林蓉不蠢,她知道沈氏和裴瓒不睦,她既为玉尘院的丫鬟,又怎敢墙头草一般倒戈沈氏,收下她的东西。

林蓉战战兢兢得道:“奴婢无功无德,不敢收这般贵重之物。”

沈氏没想到这样一个外院调来的丫鬟,竟也是个眼高于顶的刺头,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好在还有奶嬷嬷在旁使眼色,小声劝告沈氏:紫烟栽里头了,绿珠又不中用,唯独这个丫鬟,是大少爷自个儿挑来的,还是得拿捏住了。万一被裴瓒带去都督府,那好歹也成沈氏的一条人脉了。

思及至此,沈氏沉下心,又温柔笑道:“你不必害怕,我唤你来,也不是想你办什么难差事,只是难得见瓒哥儿往院里塞人,想着瞧瞧你长什么样罢了。今晚一看,果真是个聪慧灵秀的姑娘,看着当真乖巧。”

若是寻常的丫鬟,听到沈氏这一番婆母相看妻妾的话,早就喜得心花怒放了。然而林蓉没有进裴瓒后宅的念想,闻言唯有满心惶恐,一句话都不敢应。

见林蓉一副呆头鹅的样子,沈氏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但她好歹是执掌中馈多年的大奶奶,很快又恩威并施地敲打。

“蓉丫头,我与你有眼缘,也愿意多关照你一番。你应当知道,瓒哥儿再疼人,如今也不过是将你收进帐中玩玩,待日后,瓒哥儿定会娶一房高门正妻,光耀门楣。瓒哥儿官居高位,拎得清轻重,待主母奶奶进房,你当你还有好日子过吗?既是在宅子里混的,总得寻一门风吹不倒雨打不落的倚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蓉读书不多,但不代表她愚钝蠢笨,她听懂了沈氏的话……沈氏分明以为,她是裴瓒心尖宠,裴瓒才会破格,特特把一个外院丫鬟调到内院。

但林蓉不想被困樊笼,她老实巴交地道:“大少爷收奴婢进院,不过是看奴婢遇难,太过可怜。奴婢自知位卑言轻,不敢兜搭大少爷,况且奴婢还想着,过段时日赎身出府……大夫人,奴婢已在乡下有了一门娃娃亲,家中人盼着奴婢明年攒够赎身银便回家去,和家人团聚,还请大夫人成全。”

林蓉的一番话,倒让沈氏愣在原地。

宁为富人妾,不做贫户妻的道理,难道林蓉不懂吗?既如此,她在犟哪门子的劲儿?

沈氏皱眉,狐疑打量她:“你这丫头傻了不成?”

林蓉送上金簪,硬着头皮瞎编出一句,“奴婢与张四哥情投意合,还望大太太成全。”

油盐不进的丫头,气煞她也!

沈氏无奈扶额,摆了摆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没想到你竟是个憨的!滚下去吧,听得我头疼。”

林蓉心中松一口气,面上又装作胆怯惊慌的样子,小声道:“是。”

-

林蓉拒绝了府上掌家大太太的要求,此举太过冒进,但也是绝路逢生。

林蓉深知,她这样的搅事精,在外院已经待不下去,如今被裴瓒盯上,更是连内院都混不得。

她反正要离开裴家,早些让沈氏知情也好。这样日后再提起这件事,受到的阻碍或许会更小些。

夜里,裴瓒巡视军营后,回玉尘院用膳。

绿珠不敢给主子送食,便把这等近身侍奉的差事让给林蓉。

林蓉没有推拒,她提着食盒入内,利落地布膳,还沥干了帕子,为裴瓒净手,端茶倒水。

本想着干完活,她就能离开了,怎料裴瓒瞥她一眼,竟难得唤住她——“林蓉。”

男人的声音清冷磁沉,如珠玉落盘。

这是裴瓒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声线虽温润动听,却含着凛凛威严,令林蓉无所适从。

林蓉急忙回头:“奴婢在。”

裴瓒凤眸微抬,眼带审视,逡巡于林蓉那越低越深的颅顶,“今日,大太太来寻过你。”

笃定的语气。

林蓉心里咯噔一声。

她没料到裴瓒会问起这个。想来也是,裴瓒生性多疑,院中必是藏着诸多耳目,如有叛主之仆,早被他打死在内院了。

好在林蓉没有一人侍二主的念头,她并未被沈氏收买。

林蓉老老实实地回答:“大夫人的确传召了奴婢,不过大夫人没说旁的,只嘱咐奴婢几句定要好生服侍主子。如果大少爷真要问的话,大夫人倒是送了奴婢一支金簪,但我没收。”

听到这里,裴瓒原本阴沉的眸色渐散,他微阖目,拇指捻上腕骨念珠的穗子,饶有兴致地问:“为何不收?”

“奴婢……是大少爷院中的人,我不能收旁人的信物。”

林蓉为人耿介,她一日为裴瓒的奴,便一日奉裴瓒为主,这是家仆的操守,也是她做人的本分,她决不会当背信弃义的小人。

听完这话,裴瓒不知在想什么,竟久久无言。

屋内的火盆烧得旺盛,热气缭绕,熏得林蓉后脊覆汗。

屋外,烟雨蒙蒙,雨声淅沥,沿着檐角悬挂的一串串莲花雨链滴落。剔透的雨珠溅在青石阶上,砸起点点水涡。

裴瓒一声不吭,林蓉嗅着那一股男人衫袍里渡来的雅香,渐渐心神不宁,心生忐忑。

下一刻,裴瓒的长指,突然掰过林蓉的下颌,手指微蜷,虎口施力,迫她抬头。

裴瓒的指腹微凉,捏脸的力道也渐次加重,漂亮的玉指碾在女孩软乎乎的颊侧,像是强行用外力帮她掐出了两个梨涡。

林蓉无措地仰脸,她忍着腮帮子微微泛起的痛感,望向裴瓒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

“大少爷?”

林蓉试图从裴瓒的眼里看出点什么,可她想到那一日射.进刘青云脖颈的利刃,她连与裴瓒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裴瓒语带告诫:“如你背主,我会杀你。”

林蓉很快败下阵来,她轻颤眼睫,连连点头,目光落在裴瓒线条苍劲、青筋鼓噪的手指上,不敢再窥视裴瓒的冷目……

许是知道她胆小怯弱,裴瓒没有过多为难她,很快便松了手。

“倒杯茶来。”裴瓒命林蓉奉茶,给了她一个缓和气氛的机会。

林蓉求之不得,急忙起身沏茶。

然而,她还是太过慌张,做多错多。

林蓉一时足下不稳,竟将那一盏温凉的茶水尽数泼上了裴瓒的袖口。

茶香顷刻间氤氲满室。

绿茵茵的茶汤,顺着裴瓒筋骨漂亮的玉手延绵而下。

滴答、滴答。

一地湿濡。

裴瓒见状,薄唇微抿。

倒是头一次见到这般笨手笨脚的丫头……没经人调教的外院丫鬟,果然不堪大用。

林蓉诚惶诚恐,跪地求饶:“大少爷,奴婢并非存心冒犯,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和奴婢计较。”

她狼狈地低头,一双杏眸死死盯着裴瓒那一只浸透了茶水的手,似是想帮他擦拭茶渍,又不敢伸手冒犯。

裴瓒垂眼,静静欣赏林蓉手足无措的狼狈模样。

女孩的眼尾微红,水光潋滟,再欺下去,恐怕要哭了。

裴瓒思索片刻,还是将那只被茶水沾湿了的玉手,递到林蓉的面前,轻碾上她的软唇。

林蓉的嘴角骤然受冻,她不明所以,胆战心惊抬头,看他一眼。

旋即,她听到裴瓒冷声开口,嗓音低沉寡欲。

他说——

“林蓉。”

“……舔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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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剑尊师兄黑化了》草灯大人

(正文第三人称)

师兄光风霁月,温润清致,剑术超绝世外,实乃剑宗第一人。

喜欢师兄的女修不计其数。

但师兄从来与人保持距离,只因他自小与我定下婚事。

我与师兄青梅竹马,他是爹娘为我寻的童养夫。

无论我多么任性妄为,师兄总会纵着我、护着我。我也自此觉得,我与师兄两情相和,理应沐雪白头,生同衾,死同穴。

-

那一日,天道诞魔,师兄奉命下山,祛除邪祟。

我为师兄挂上亲手缝制的平安符,对他说:“师兄,万事小心。”

我没有告诉他,我在佛前许愿,盼着师兄凯旋,如此我们就能早日完婚。

师兄应当也是欢喜的,一向清矜自持的师兄,第一次吻了我的眉心。

听闻师兄一举歼魔,魔女姬喜不敌宗门剑修,泯灭于天地间。

师兄回来了,只是他还带回一名重伤的女子。

我没有吃醋,我想着,兴许有什么缘故,我要相信他。

师兄一贯温柔,心怀天下,那名女子兴许只是得到了师兄怜悯的众生之一。

我收敛自己任性的脾气,我冷眼旁观,我看着师兄为她做了许多曾经为我做过的事。

师兄日夜照顾她,会喂她喝药,会给她递去蜜饯,会为她摘早春树上第一朵花……

师兄不再问我何时完婚,不再教授我课业,不再与我喂招。

我惶恐不安,我想,师兄已经不喜欢我了。

直到一天,那名女子的魔气四溢,原来她便是魔女姬喜。

师兄身为修行之人,竟枉顾苍生,私藏魔女。

他下了山,带着姬喜四处奔逃,众人寻他不见,将希望寄于我身上。

我催动道侣之契,找到师兄。

我想劝他迷途知返,恳求师兄再念一次旧情。

可我只听到利刃刺进皮肉的闷声。

我疼得手脚颤抖,低头看到,那一柄我赠的衡天剑,已深深埋进胸口。

我意识恍惚,望向师兄腰间挂的那一枚已经泛旧的平安符,怔怔不语。

胸口好疼。

我哭着喊“师兄”,可他的温柔,这一次不再惠及我。

-

我死后才知,姬喜是天道之女,她奉命攻略世间至强者,师兄不过是受系统控制,如此才混淆了心智,误杀了我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重活一世,我已经不贪恋师兄了。

这一世,我早早断绝了与师兄的婚契,我辞别师门,另拜山头。

我知道,师兄有他的因果,他会和女主姬喜沐雪白头。

降魔之日来临,天下大乱。我剑术不精,在乱世中逃亡。

一次,当我险些死在魔物手下时,一道凛冽剑光刺破天地。

是师兄执着蘅天剑杀来。

他魔气萦绕,浑身是血。

师兄拥我入怀,浑身颤抖。

他一如前世那般吻我的眉心,凤眼湿润。

他将衣袖拉开,腕骨上是无数道深入骨髓的剑痕,他在描摹那一朵道侣契花,可他再也点不亮它。

师兄卑下地吻我,含泪问我:“道侣婚契,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

【阅读指南】

①师兄x师妹,不变,但会有追妻火葬场。

②双处,安心,师兄就算前世也是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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