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丰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只是依照规矩处理了一个吃里爬外的宗门叛徒,怎么就会招惹到这样一尊大神打上门来。
就在万丰心里生出无尽的后怕的时候,他听见了谢忱的声音。
“万长老,若兰现在人在何处?”
万丰顿时像被烫到一样,大叫:“我没杀她!本座堂堂一峰之主兼执法长老,怎么会和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
谢忱不言,只是用冷厉的眼神注视着他,仿佛在说,‘我了解你是怎么样的人’。
被这种目光扫到的一瞬间,万丰心里突然生出了无名的怒火,不过区区一个外人……不过一个客卿长老……怎么敢用这样的眼神质疑他的决定。
万丰硬着头皮,“那名名叫若兰的弟子入我天机门三年没有入道,如今不过去你归鹤峰月余就摸到了练气期的门槛,这本是喜事,但可笑的是她修炼的心法并不是我天机门心法……行事风格还真是和谢长老你如出一辙!”
万丰越说越有底气,最后竟然愤怒振袖,“谢忱,我知道你是难得的天才,自视甚高修炼百家之术,可我天机门有天机门的规矩,若兰是我宗内门弟子,绝不可误入歧途!”
“所以,你是把若兰关起来,想让她指控是谢忱带她私自修炼外门的心法?”乌芝芝轻轻飘到了谢忱的肩膀上,大叶子扯着谢忱的羽冠,像一只调皮的猴子半挂在谢忱背后。
“本座只不过是想知道那个弟子到底为何走上这种邪门歪道而已!”
万丰怒视谢忱。
“哦,我教的,所以,你要罚我吗?”乌芝芝轻飘飘一句话,就让万丰僵硬在了原地。
偏偏她还补上风凉话,“打狗也要看主人,怎么,你打了我的仆人是在向本大王宣战吗?”
这次,谢忱没有纠正乌芝芝仆人的说法。
宣战,好耳熟的词汇。
掌门一听到这个词就头皮发麻,尤其当他的余光看到已经被毁了大半个主峰,恨不得晕过去,这都是什么事啊!
万丰喉头发紧,看向谢忱的眼神却越发凶恶,只不过,这一次多了几分外厉内荏。似乎是想让谢忱像以往一样,主动为他的弟子闯出来的祸事担责,算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
可这次,谢忱却没有如他所愿。
“既然没死,那若兰呢?”乌芝芝飘到他面前,忽然间,毫无理由地一巴掌抽了过去。
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举动,让所有峰主下意识出手,可理智又迅速回笼,比起刚刚她表现出来的修为,只是用叶子抽人已经很温柔了。更何况……就连天机门如今最高修为的明悟老祖也被乌芝芝打散了肉身,只剩下一个元婴。虽然说面对这种屈辱他们应当不惜一切代价来维护宗门尊严,即便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但他们又转念一想,似乎也还没有到这种地步。
其它同门的沉默,万丰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
谢忱很快就禁闭堂找到了若兰。
此时她已经和死了没两样,修为强行被废,灵根几乎完全被毁,更有甚者……万丰似乎对她用了刑,谢忱找到她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即便是勉强救回来,寿命也会比她这个年龄的凡人短得多。
乌芝芝仿佛真的只是来找一个仆人,见到若兰快被废掉之后问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她好像不能继续照料药田了,谢忱,换一个人吧。”
谢忱沉默了一会儿,对乌芝芝道,“药田今后我来照顾,但当务之急,是要治好她。”
谢忱太清楚为什么若兰会被折腾成这样了,而原因正如乌芝芝所说,不过是万丰在杀鸡儆猴,故意做给他看的。
乌芝芝落在谢忱怀中,感觉到了他心事重重,忽然问道:“你是想要我救她吗?”
谢忱表情微怔,随即移开了视线,辨不清面色,“说是不想,才奇怪吧。但是,我不想让大王暴露。”
一种莫名的预感已经他丰富的经验都在警示他,乌芝芝的能力若是暴露了,对她来说会是灭顶之灾。
“对,我就是想告诉你,早点死心吧,我才不会救她。”乌芝芝的叶子点了点若兰失去血色的脸蛋,“这是她命中注定有一劫,反正今天不死明天也会被妖兽吃掉,明天活着后天也会莫名死在路上……她注定要死的。救她?浪费时间。”
乌芝芝戳着若兰的脸蛋,感受着所剩无多的弹性,像在摆弄什么玩具。但为她报仇的话也不是不行。
谢忱将她抱开,不让她继续去打扰若兰养伤,同时无奈地叹一口气,“大王,这世上没有什么‘注定’,修道之人正是要与命数做对,本是逆天改命之事,又何来注定的死劫。”
“那么……”乌芝芝的话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充满恶意,“你是神算子,你要不要起卦算算,她能活多久?”
乌芝芝感觉到怀抱一僵。
她开心地跳下来,“谢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最厉害的算命术法是《九昭》,对吧?你为什么不算一下呢?”
谢忱的眉心忽然一点点蹙起,淡色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乌芝芝,在这瞬间,谢忱仿佛变了一个人。
“你没算过,我算过哦,若兰她,注定要死。”乌芝芝还是一副不把人命放心上的语气,甚至还因为自己算出了谢忱没有算出的东西而沾沾自喜。
“大王,”谢忱的声音有些嘶哑,“《九昭》这个修炼术法乃是谢某独创,世间无第二人知晓,那么大王,你又是知道呢?”
谢忱保证,他此生从未见过乌芝芝。
房间里头的气氛逐渐凝重,仿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我就是知道!”可就在此时,乌芝芝理直气壮的回答陡然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这世上没有萝卜大仙不知道的事!”
是神仙的话,知道什么也不奇怪吧!
谢忱意外地听到了乌芝芝的弦外之音。
他浑身的警觉陡然卸去,想不通的事,那就不要去想,只能徒增烦恼。
谢忱强行抱起乌芝芝,将她带离了若兰休息的山洞,如今只靠一张灵玉床给她续着命,要想让她恢复,还得另想办法。
谢忱望着归鹤峰郁郁葱葱的树林,做出了决定,他伸出手捏了捏乌芝芝的叶片:“大王,我将请一位故友前来医治,若有打扰,还望大王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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