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普通人的运动会,比较有影响力的残疾人运动会,或者说能去参赛拉练的赛事相对较少。
除了各省市自己的残运会,国内最大的就是全国残疾人运动会暨特殊奥林匹克运动会,放眼亚洲的话,就是亚残运会,再高规格的显然就是残奥会。
具体到田径,还有全国残疾人田径锦标赛和世界残疾人田径锦标赛。
世界级别的赛事他们现在显然还摸不到边,要先在国内跑出成绩,被记录在案,才能一步一步往上走。
汤姆斯把大小赛事都扒拉了一个遍,决定不管什么比赛,就算是友谊赛都要参加。
这就跟高考生们的题海战术一样,只有积攒了丰富的赛事经验,才能够把心态放到最稳,上了场能够正常乃至超常发挥。
尽管袁辛和丁舧从小比赛到大,经验不可谓不多,但现在改换赛道,不能说是从零开始,至少也是从原本的四分之三处,返回半山腰重新开始爬。
不光心理上要调整好,训练也和以往不同,最先解决的自然是默契度。
这项任务对袁辛而言,责任更重一些。
他是有眼睛的那个,需要主动观察丁舧的一举一动,熟悉对方的各种习惯,并且自己还要形成肌肉记忆,不然事到临头还要来个反应过程,那黄花菜都凉了。
而丁舧则需要习惯袁辛在自己身边,交付绝大部分的信任,并且俩人还要自创最舒服的沟通方式,便于替代语言发送信号。
毕竟四百米短跑考验的是爆发力,真跑起来一旦开口说话,打乱呼吸节奏,就有可能影响成绩。
他们俩最好能把自己磨合到“共脑”的水平,就像电影《环太平洋》里操作机甲的驾驶员那样,成为一架机甲的左右半脑。
这种事看着难度好像不是很大,但实际上还是有些困难。
到底袁辛把丁舧当死对头当了小十年,现在虽然相处起来还行,但还是有一些颗颗粒粒的小膈应,就像本该丝滑的面糊里夹杂了一些没搅开的面疙瘩。
比如他确实不太习惯丁舧的自来熟、嘴欠、随地大小演,也不是很适应对方时不时的肢体动作,哪怕他知道有一些是必须的。
而他也应该学着用肢体语言传递信息,但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个习惯,一时之间很难调整。
“宝贝儿,你应该学会时时刻刻触碰我。”丁舧声情并茂地唱起了《人鬼情未了》的主题曲,“oh, my love, my darling,I've hungered for your touch……(哦,我的爱人,我亲爱的,我渴望你的触碰)”
周围的同学都被他逗得前仰后合,只有袁辛脚趾抠地,想拿订书机把他的嘴给钉起来。
丁舧来班里没几天,已经成为了班宠,大家觉得他长得帅、学习好,一般这样的都是高冷学霸人设,高岭之花一样与普通人有壁,谁知这位说话幽默又能接梗,玩笑也开得起,而且情商巨高,即便眼睛不方便,但似乎能从气氛中感受到每个人的情绪,总能恰到好处地掌握与人交流的分寸感。
这样的人谁不喜欢。
当然了,分寸感这种事,袁辛并不认同。
他就觉得丁舧是个为了出风头不顾他人死活的社交悍匪。
那个“他人”就是指袁辛自己。
尽管很享受在赛场上万众瞩目的时刻,但平时他并不希望被人过多关注,恨不能成为隐形人,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但丁舧简直就是个超大能量的发光体,只要在他旁边,周围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两人自从做了同桌之后,袁辛感觉自己每天的生活都水深火热。
一到课间,除了前排的丁舧粉头韩江会转过身来跟自家“爱豆”说话,班级里一些活跃分子也都会围在丁舧身边,吹拉弹唱好不热闹,旁边的袁辛总能顺手被“关怀”到。
“对啊,袁辛笑起来很好看!”
“我早就发现了,就是平时他都冷着脸,不敢和他说话。”
“我倒是敢,可是每次想跟他聊两句的时候他就训练去了。”
“上次学校运动会,他轻轻松松跑了四百米冠军的时候我就把他看成偶像啦!”
“多亏舧哥,现在我也敢跟袁辛说话了。”
……
袁辛在班里当了两年隐形人,头一次被人如此关爱,心情十分复杂。
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卡在瓶颈不上不下,进退两难,整个人的世界都是灰暗的,自己的情绪也很差,更不愿意搭理别人。
他讨厌这个世界,也就下意识地觉得世界也讨厌他,大家相看两厌。
没想到自己还是别人的偶像?
虽然被人过分关注的感觉很尴尬很别扭,但知道原来别人对自己是怀着善意的,袁辛紧闭的心门也稍稍敞开了些。
要是这么看来,其实丁舧带来的,是好的影响,把他从舒适区死命往外拽,尽管不再像以前那样舒适,却又收获了一些别的让他开心的东西。
总之,与丁舧的日常相处就是这样,磕磕绊绊,水深火热,却也并非完全痛苦。
反过来看,丁舧倒是对他适应得很好,嘴里整天“亲亲同桌”“亲亲室友”,行为上也是非常不拘小节,动不动就搂搂抱抱勾肩搭背,好像两个人有多么亲密。
袁辛倒不是觉得不正常,毕竟其他男生关系好的也这样,他只是不适应,毕竟自己独来独往惯了。
没想到做个领跑员还得强行改变自己的性格,这代价可不低。
但还能怎么办呢,合同都签了,凑合过呗。
“舧哥威武!袁儿最棒!”
晚上训练结束,袁辛和丁舧瘫在跑道一侧双杠下的垫子上大喘气,韩江下了晚自习跑过来看他们一眼,例行每日夸夸。
他们原本是有助理教练帮忙放松肌肉,但为了培养两个人的默契,汤姆斯觉得体育生们互助的方式就非常好。所以不让助理教练们帮忙。
训练结束后所有人立刻下班,这会儿就只有他俩在这儿躺尸,先缓缓再说。
袁辛还惦记着要给器材室还垫子,率先挣扎着爬起来,脱掉鞋,踢了踢旁边的丁舧:“我先给你踩了。”
“好的,老婆最棒。”丁舧配合地翻了个身,趴在垫子上。
听闻这个称呼,韩江的眼珠子差点瞪脱框:“怎么个事儿?一晚上没看着你俩就要官宣了吗?”
更让他觉得惊悚的是,一般绝不配合演出的袁辛没好气地说:“滚蛋,我是老公!”
韩江整个人汗毛直立,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摸到一把汗:“你还是我的袁儿吗?不管是谁,都给我从袁儿身上下来!”
“哈哈哈哈哈!”趴在垫子上的丁舧笑到捶地,“他是如假包换的袁儿,但以后不是你的,是我的!”
袁辛面沉似水地双臂架在双杠上,两脚踩着丁舧的大腿,用脚后跟使劲儿在那肌肉疙瘩上一捻,那鹅叫一般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穿透夜幕的一声狼嚎。
“啊——”
听到这动静,袁辛爽了。
他没力气、也没足够的词汇量跟丁舧耍贫嘴,但这事儿要怪就得怪主教练汤姆斯。
这男人不愧是腐国来的,用词非常大胆,训练的时候直接说:“你们应该像一对蜜月期的新婚夫妇那样相处,才能尽快培养出默契。”
他中英文夹杂着说的,袁辛自问听力还行,明确地捕捉到了“newlywed couple”这个词组。
助理教练翻译了“新婚夫妇”,有点挑事也有点打趣地跟汤姆斯说:“人家俩小伙子,这么打比方不合适。”
汤姆斯一脸匪夷所思,仿佛看着一个穿越而来的古人,口中汉语堪称抑扬顿挫:“凉个喃的增摸了?一仰可依贪脸哎。”
“能能能!哎,还是教练考虑得周到。”这话就像戳到了丁舧身上什么开关,他笑得前仰后合,一把搂过袁辛,“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老婆了。”
这事儿根本扯不到恐同不恐同上,直男大多都口无遮拦,在省队集训的时候经常看荷尔蒙过剩的队友们这么闹,袁辛早就见怪不怪。
但不代表他能被接受这么称呼,一边挣扎一边说:“凭什么我是你老婆?你是我老婆还差不多!撒开,你给我撒开!”
“因为你长得漂亮!漂亮的都是老婆。”丁舧把他搂得更紧,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帅,我当老公合适!我还比你高——”
这下可踩了袁辛的雷点了,小甜瓜当场变小手雷:“你比我高个屁,那是你穿的鞋底厚!”
就这么又笑又闹了几个小时,最终“老公老婆”这事儿还没有定论,俩人都叫对方“老婆”。
但因为丁舧厚脸皮,敢开口,所以他占上风的机会比较多。
想到这里,袁辛越发不爽,找着他腿上另一个肌肉团,再度下了狠脚。
丁舧痛苦地捶着垫子,喊出的呼痛声陡然变了调:“嗷~老婆你轻点~我真的外边没有别人!你相信我!”
袁辛:“……”
给他爽得又演上了是吧?那就再来!
于是“啊”“哦”“诶呦”“嗯”这样的怪声接连不断地从丁舧嘴里传出来,等袁辛停下来的时候,他趴在垫子上呼哧呼哧大喘气,粗喘声非常一言难尽。
站在旁边围观的韩江感觉自己被灌了一脑子刘备文学,忍不住道:“舧哥,你小点声,叫得太avi了。我看你俩还是回宿舍搞吧。”
“必然不能回宿舍,回宿舍被人听见就当真了。”丁舧翻身过来,四仰八叉地躺着,“我可以不要脸,但我老婆脸皮薄。”
袁辛踩在他大腿正面上,咬牙切齿:“再喊一声试试!”
“老婆大人饶命!”丁舧一弹坐了起来,抱着他的小腿,“行了行了,我觉得放松得差不多了。”
韩江看不太懂,但大为震撼,这会儿又隐隐听到不远处传来类似的鬼哭狼嚎,放眼望过去都是体育生们在互相放松,明白丁舧说的不无道理。
在操场上确实还算坦荡,要刚才那种声音从宿舍房间里传出来,确实很难说清。
这会儿丁舧站起来,摸索着架到了双杠上,换袁辛趴在垫子上。
“老婆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丁舧嘴里这么说着,但脚下并没有留情,肌肉团找得稳准狠,踩得袁辛痛不欲生,双手抓紧了垫子边,咬牙一声不吭。
要是这边光线再亮点,估计韩江能看见他全脸涨红,额头脖子青筋毕露。
“疼就喊吧,叫出来宝贝儿。”丁舧一边踩,嘴里骚话不断,“叫出来就不疼了,多带劲呐。”
袁辛简直想弄死他:“丁舧!你给我闭——”
“对,叫我名字,大声点,喜欢听。”
“喜欢我用力吗?现在越用力,一会儿你越舒服。”
韩江目睹眼前的画面,觉得他舧哥好像很不对劲,就这虎狼之词,脑子里至少得有几百个G的资源!
丁舧踩完大腿,跨立在袁辛身体两侧,由于觉得自己站稳了,就没有再扶着双杠,但他非常意犹未尽地抬脚,开始了日常撩闲:“咦,老婆你屁股好像很翘——哎!”
袁辛忍不了,脑子给疼懵了,并不知道对方什么都没扶,想都没想就冲他小腿一扫。
“噗”地一声闷响,丁舧没站稳,整个人压在了袁辛背上,两个人一上一下,上半身都没穿衣服,下边儿都穿的是单薄的田径短裤。
两具浑身是汗、热乎乎的身体密切地嵌合在了一起。
这么看过去,姿势非常一言难尽。
“啧啧啧,精彩啊。”当事人没反应过来,韩江却像小报记者一样兴奋地举起手机飞快地拍照,“别的体育生也这么刺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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