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辛没想到，丁舧会在台上说出那种近似于表白的话。

太莽了，舧哥。

但是很感动，很喜欢。

喜欢到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甚至想当众冲上台去拥抱他。

丁舧知道袁辛不习惯被人这样注视，在表达完心意之后，很快又把话题带了回去，继续说了几段慷慨激昂的话，感谢了一圈校领导，结束了这次发言。

但袁辛脑子一直懵懵的，直到回了自己的班级还有点神游太虚。

高三年级都没被允许去旁观表彰大会，但是学弟学妹们给力，几乎是在现场文字直播，丁舧的发言内容和一些悄悄用手机拍下的照片几乎同步发送到了各个群里。

每一个偷摸带手机来上课的高三狗都在第一时间知晓了那炸裂的“致谢”。

一时间评论炸了锅：

“卧槽，卧槽，我说不出话来了！”

“本cp党就当这是在表白了！”

“妈妈，我嗑的cp好像be了，但又没完全be。”

“这怎么就跟当众说‘以后我们不是搭档，是在谈了’似的？！”

“自信点，把‘似的’去掉！”

……

袁辛趴在桌子上看着群里这些有的没的，嘴角咧到了耳根。

你们猜怎么着，就得自信点！

班上一时间躁动了起来，像是养了一千只蟋蟀在那小声蛐蛐，时不时有人转过头来看他和丁舧。

好在现在是晚自习时间，没人敢公开造次，袁辛用垒成墙的课本和练习册挡住自己，倒也没什么困扰。

抽出空来偷偷视.奸群聊内容，嗑自己的“烦心”cp。

嗑糖好开心，嗑嗑更健康。

他也没和丁舧多说，只是借着课桌掩护，心照不宣地偷偷互相捏了捏手。

在这节晚自习下课之前，刚安静不久的同学又重新躁动，袁辛的手机调成了静音，但闪烁得差点弄瞎他的眼。

全是韩江发来的图片。

“袁儿，快看，张扬发了刚才在礼堂拍的照片！”小胖转过头悄悄跟他说，“说是原图直出，效果绝了诶！”

虽说同行是冤家，但韩江还是有一说一，诚恳地评价：“能拍出这种感觉我是服气的。”

袁辛立刻点开那些图片一张张检阅，看着看着颧骨逐渐升天。

那个张扬，简直是什么先天嗑cp圣体，先前韩江还说他是调参数调成那样的，可现在这么短的时间应该调不过来，纯靠角度。

有他们各自的单人照，丁舧在台上作报告，略显虚焦的眼睛一直望着台下右前方某处，显然是在望着他的方向。

袁辛的就更是了，橄榄形的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专注地注视着台上说话的人。

还有一些两人在台上领奖的照片，饶是丁舧看不到，袁辛也会下意识地转头和他对视一眼，更别提一起行动时，他会不动声色地帮丁舧带路。

这种默契和细节真是嗑点满满。

有一张更是封神——

那是他坐在台下的时候被拍到的，照片的视角就在他左侧很近的地方，画面主体是他的侧脸，观众席灯光较暗，脑后一片墨蓝，有虚掉的无数同学的脸做背景。

他的侧脸被主席台上打过来的灯光照亮，能够看得出，整张照片的焦点，是他眼睛流出的那颗将落未落的泪珠。

泪珠就沾在睫毛上，那般晶莹剔透、光彩夺目，把他抿住唇角、努力克制的情感诠释于不言中。

在他侧脸的前方，虚化成了一片光的主席台上，遥遥的，是丁舧望过来的笑脸。

尽管被虚化成了背景，但还是能看得出来，那笑容非常灿烂。

一实一虚，两两相望，整张画面上都是涌动的深情。

尽管袁辛知道丁舧当时应该是看不到自己，但这张照片，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好嗑”！

太好嗑了！

他甚至不知道张扬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拍的，自己完全都没感觉到有人在拍照。

但他知道自己流泪的节点，就在丁舧当众说他们会是“灵魂伴侣”的那一刻。

第一次，袁辛不以当众流泪而觉得羞耻，打心眼儿里感谢张扬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现在也完全有理由相信，之前在市残疾人运动会上对方拍的那些丁舧“看”向自己的深情目光，绝不是被小胖“污蔑”的靠什么调参数、调滤镜出来的，人家就是忠实记录了当时的画面。

这么好的照片，自然在群里都传遍了，嗑cp为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增添了多少趣味，孩子们一看都精神了不少——

“张扬，我给你跪了！麻烦你每天产出，从现在到高考，不要停！”

“同求同求！这是我的精神食粮！”

“我宣布这是我今年嗑的最好嗑的一对！嗑明星哪有嗑亲同学带劲！”

“我的天哪，小甜心真的绝美！不当搭档没关系，领证就行！”

……

下课了，但没有人好意思真的舞到正主面前，女生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在班级里组成个若干小团伙，先是聚着头看着什么，随后齐齐捂着嘴向丁舧和袁辛这边看过来，露出迷之姨母笑。

袁辛被她们看得脑袋烫，感觉头发都要被目光给烧着了，略显尴尬，尽可能低着头不被人看见。

万一叫她们发现自己也嗑生嗑死，岂不是暴露了？

于是他枕着手臂侧趴着，看着旁边“事不关己”的丁舧，有点羡慕对方看不见。

丁舧知道他现在备受冲击，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也趴着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偏头“看”着他。

并不是一点儿看不到，现在这个距离，加之教室里灯光比较亮，能区分出色块和轮廓，隐约看到一个人脸形状的马赛克。

就是视野太狭窄了，只能看到这么一点。

“辛苦啦，我的小甜瓜。”丁舧笑得眼睛弯弯，“为了这个家承受了一切。”

袁辛啧了一声：“那还能怎么办，谁叫我是一家之主呢。”

“是是是，可爱的一家之主。”丁舧笑得喉结都在震。

袁辛立刻瞪起眼睛，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注意点措辞，谁可爱了？夸男人能用这个词吗？”

“可爱怎么了，又不有损你的男子气概。”丁舧沿着桌子伸出手去，摸到了他的手指，一把攥住。

“那你也可爱。”袁辛抓着他的手藏到了桌子下边，放在自己腿上，“大可爱！”

丁舧挑了挑眉，小声说：“那必须，可人疼、可人爱，尤其最讨某个甜瓜喜欢。”

“自恋吧你！”袁辛捏了捏他的手指。

天气热了，俩人虽然不是爱出汗的手，可这么黏糊地牵着，还是会有点热，但谁都舍不得松开。

袁辛会下意识地摸着他手指上因为刻盲文而磨出来的茧子，那些细小的疤痕，又心疼，又觉得踏实。

只恨俩人太晚才说清楚心里的感受，一来能少受点折磨，二来也能早点像现在这么甜丝丝的。

现在这样二十四小时相处的时间没剩下多久了，跟黑板旁边的高考倒计时同步减少。

真是让人遗憾。

袁辛看着丁舧，越看越欢喜，以前就觉得他穿这款短袖的蓝白校服很清爽帅气，现在加上滤镜，简直就是天下无双。

丁舧眼睛看不清什么，干脆闭上了眼，浓而长的睫毛盖在眼皮下边，像两把厚实的小刷子。

袁辛忍不住伸手去戳他，戳得他眼皮直抖，在被对方制裁之前逃之夭夭。

之后又觉得不满足，拿出手机来，对着男朋友无懈可击的侧颜拍了一张照片，自顾自地欣赏完，顺手设成了壁纸。

反正一堆图标挡着，猛一看别人也认不出来，只有自己可以从图标缝隙里看到那长长的睫毛，优越的鼻梁，还有亲吻时柔软又富有攻击性的薄唇。

鼓捣完这一切，上课铃也响了，丁舧坐起来，摸过盲文试卷，瞬间从英俊潇洒的男朋友，切换到了冷漠无情的学神模式，开始六亲不认地卷生卷死。

袁辛坐直了，一抬头，却正对上前边韩江复杂的表情。

小胖现在俨然一个大牌影帝，脸上有三分惊愕、三分姨母笑，外加四分“呵呵被我抓到了吧”。

袁辛瞪了他一眼，佯装无事发生地低下了头，转着笔试图继续做题，但没有一个字能进入脑海。

被发现了吗？

有点方。

接着旁边的手机就亮了起来，锁屏页面上韩江的花名赫然在目。

【脸在江山在】：招了吧。

【脸在江山在】：我什么都看见了「doge」

【脸在江山在】：你们也太不避着人了。

袁辛：……

有点担心小胖在诈自己。

虽说对他出个柜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总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传到别人耳朵里总会麻烦。

【脸在江山在】：不好意思说没事，我懂了。放心，以后一定会帮你们打掩护，都哥们。

还是挺暖的。

但袁辛没有给他回复，假装没看见，毕竟现在这事儿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

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他立刻拽着丁舧跑了，避免跟韩江正面对上。

“怎么了？跑得跟做贼似的。”进了宿舍门丁舧就问道。

袁辛把装卷子的文件袋往书桌上一扔，瘫在椅子上长长叹息：“咱俩，应该是被小胖发现了，他发微信问我来着。”

丁舧摸索着打开小冰箱的门，从里边取出家里送来的盐渍菠萝，先迫不及待地自己咬了一块，又端到袁辛身边，用牙签插了一个递过去。

“是吗？他眼神儿还挺好。”他倒是没那么紧张。

袁辛握住他的手，叼走了那块菠萝，冰凉又酸酸甜甜，还带着点淡淡的咸味儿，解渴又解暑。

他边嚼边说：“可能是咱俩太明显了，之后得收一收。”

“嗯，我同意，毕了业再放飞自我。”丁舧超爱吃菠萝，一块接一块不停，“他问了你就跟他说吧，他也靠谱。”

“成。”袁辛拿过手机打字。

【不辛苦命苦】：胖儿，以后靠你帮我们打掩护了。「抱拳」

【脸在江山在】：嘿嘿，跟舧哥商量了之后才跟我坦白的吧？真是中国好两口子。

【脸在江山在】：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袁辛正看着手机，一块菠萝又被塞进了嘴里。

俩人你一块我一块地吃完，丁舧把盒子放回餐桌上，擦了擦嘴，回到袁辛椅子后边，捧起他的脸，低头就吻了下去。

俩人接了一个菠萝味儿的绵长的吻。

他们住在同一间宿舍，又都是成年人，想干点什么没人能管，但他俩都怕自己食髓知味，一旦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脑子里就没别的事儿了。

通往高考的路是一场修行，不能在最后关头坏了菜。

必须要禁欲。

接吻是仅能互相发的糖，但亲的时候尽量避免身体接触，以免触发其他技能。

现在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俩人都不必再训练，全力以赴冲刺，于是作息跟普通生一样，早自习晚自习一个都不能少。

原本这份感情还没着落的时候，袁辛想着能离丁舧近一点就行，天南海北也能接受，好让自己早点断了念想。

但既然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现在肯定是能挨多近挨多近，丁舧板上钉钉上T大，他的梦中情校自然就变成了T大医学院，或者相距不远的双一流X医学院。

可这两所学校在本省的录取成绩都不低，袁辛实在是压力倍增。

一吻结束，他仰靠在椅子上，拉着丁舧的领子不撒手，哀叹：“舧哥，把你的脑子分给我一点吧。”

丁舧弓着腰，扶着椅背，在他额头亲了一口：“现在研究这个技术已经不赶趟了，咱们还是得另想办法。别太焦虑，有我呢，脑子不能分，但我所有的复习方法都可以跟你分享。”

“唉，马上三模，越想越没底。”袁辛叹了口气。

“三模不会难的，好好考就是了。”丁舧笑着说，“加油干，三模你要是上了650，我给你发大糖。”

大糖？是我想的那个吗？

男高袁辛小脑通黄。